炼体枯燥,但郁安耐得住这份日复一日的乏味。
阮音音还是隔三差五过来她这里坐坐,送送吃食,亲手缝制的香包,或者是好看的发簪耳饰什么的。
来了也不肯闲着,总能找出点杂事帮忙拾掇屋子,就像个田螺姑娘。
而郁安跟她越来越熟,也不再讲什么客气,总会拉着她对练。
毕竟在书里,女主阮音音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有着拿下考核第一的真本事。
她擅用的,是修士里最热门的灵器,剑。
别看她娇娇软软的,握着长剑运转法诀打起来那是凶得很,剑锋上蕴含的灵力每次出招,都跟狂扔炸药包一样,轰轰乍起流光,飞沙走石,打完一场下来,地上到处都是深深沟壑。
而郁安身法如云缥缈,对手一旦被近身,基本很难再摆脱,她结合正天录的功法,像影子一样死死缠着打。
善用灵器的修士,根本就无法应对,即便阮音音现在同样是玄灵境三重,有主角光环,灵力还极为特别,在对练中也始终难分上下。
往往对练到最后,两个人都酣畅淋漓到力竭,瘫坐在一起休息。
“安安师姐,你这种打法真的好强啊,没什么花架子,难缠又有效。”阮音音累得说话都喘,也不忘拿出帕子先给郁安擦擦额上的汗。
“我知道你没尽全力,我也一样,不到真正放手一搏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胜负就难定。”
秋风凉,热汗很快就变得冷湿,郁安说完长吐一口气,朝阮音音伸出手,“走,送你回去,别让汗一直浸在衣服上。”
阮音音坐在那,抬头看着面前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平短,掌心在阳光映照下看起来透着健康的润泽,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好软,还热乎乎的。
少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尖上涌出股清甜的喜悦,那双杏眼更是亮晶晶的。
郁安将人拉起来,坐到追风背上。
往外门去的途中,少女轻轻软软的声音顺着风声断断续续飘至耳边。
“安安师姐,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会一直留在月影宗吗?”
追风飞的很平稳,郁安看着灵气笼罩下的一座座山峰,隐隐绰绰的阁楼,心神随着阮音音的问话,有一瞬间的飘忽。
似乎一下回到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是怀有希冀幻想,高高兴兴想象着未来是什么样的年纪。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那时候她想成为的,并不是缉毒特警,而是少女怀春,幻想着遇到个很相爱的男人,组建她一直渴望的温馨家庭,当个平凡又幸福的家庭主妇。
只不过爱做梦的年纪,总归有点不切现实,想象的过于美好。
那个世界她是孤儿,性子终是有那么点淡漠,不会主动示好,对感情的要求还高,在快节奏讲究利益结合的时代,她还坚持想要纯炙忠贞、至死不渝的爱情。
那结果自然别说是结婚,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
也不是没人追,只不过似乎总差那么点意思,她没动过心。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也就想开了,好的感情可遇不可求,存在却稀少,她不一定能成为幸运的那一个。
所以干脆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一点,至少这个可以通过努力获得。
“我想成为强大的人,在修炼一途探索自身极限,”郁安迎着风,“至于会不会一直留在月影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根。”
阮音音深吸两口气,仗着坐在前面,郁安看不见她紧张到通红的脸,闭了闭眼像宣誓一样,“我,我没有家人,所以往后不管安安师姐在哪,我就会跟到哪,要,要一直待在师姐身边。”
郁安忍不住笑,“你还小,等你日后遇到喜欢的人,你就会知道,想要待在谁的身边,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替他先保护好我们的音音,不被别人欺负。”
“我不小了,”阮音音有点失落,脑袋刚垂下去,又重新振作的昂起来,“我也会努力修炼,成为强大的人!”
这样,才能一直站在安安师姐身边。
少女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的那点失落彻底烟消云散,开始想象起自己无比强大的样子,“听说地王境强者打起来海啸山崩,而圣尊境大能一出手便是地动山摇,要是我们以后也能这么厉害,该多好啊。”
“那样就能去很多地方,不用害怕危险,也没人敢欺负我们。”
追风开始往下压低身子,落至高台,一旁休息等待的仙鹤吓得纷纷拍打翅膀,发出惊慌的叫声。
“安安师姐,你就不要再送了,回去吧。”阮音音跳下来,回头见到郁安摸了摸追风的脑袋,走到她身侧,忙劝道。
外门弟子所在的区域在宗门外围,人多地广,灵气比不得十六主峰浓郁。
郁安脚步未停,走到前面。
上次灵藏会,音音的脚踝受伤,她将人送回去便记住了路线,“无事,我就当来走一圈,看一看。”
阮音音兔子一样跳起来,能多看一会安安师姐她就好高兴,偷偷笑够了,雀跃的跳到身边,像模像样讲解起两边的建筑都是些什么。
看到阮音音欢欣洋溢的笑脸,郁安内心感慨,这就是青春啊,真好。
虽然她也没大上几岁,但也许十八岁真就是个坎,过了,便再没有这种朝气蓬勃的感觉了。
一直将阮音音送到住处,郁安才停下脚步,朝她挥手笑了笑,“进去吧。”
阮音音乖巧的点点头,回过身走进去。
然而没过多大会,半个脑袋从门廊边缘悄悄探了出来,那双眼睛又大又灵动,见人已经转身往回走了,才跳出来定定站那看。
郁安一边走,一边就着先前的对练查漏补缺,思索接下来要怎么提升。
外门弟子没有单独的住处,都是几个弟子住在一起,屋宇也是一间间大面积坐落成片的,周遭有林木和清湖。
这个时候,他们大多在习课或是训练,郁安走在枫林小道上,来往都没什么人,静谧清幽,她慢悠悠走着。
陡然,侧地里伸出一只手臂,猛的一拽,将她扯进了枫林。
速度太快,郁安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准备动手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臭脸。
魔族少主褚墨脸上就差大写加粗的挂满:老!子!不!高!兴!
见是他,郁安收了攻势,有点无语,“看来我得跟父亲建议一下,月影宗的护宗大阵需要加强了,这不光非本宗弟子闯进来,还能在青天白日里大摇大摆。”
褚墨夜半三更到阁楼里骚扰两次,她就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晏寒萧布了阵之后,他不仅没有退却,还胆子大到身为魔族,如此张扬。
“要不是进不去你屋子,我至于这样?”褚墨恨恨咬牙,“你真就这么不想见我?”
郁安其实不太想跟他撕破脸,毕竟以他的性子,指不定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况且还有把柄。
她也不再故意激怒他,试着放平心态,去做沟通,“你可以告诉我,这样耗费时间跑来纠缠,是为了什么吗?”
“只要不是违背正道的事情,你需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尽力帮你做。”
话虽这么说,她不过也只是客套,想缓和一下相处时总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想知道那个人,你的侍从,他是不是把你控制住了?”褚墨一提到他,脸更是黑了又黑。
郁安恍然,“你还待在这月影宗里,是想报复他揍你一顿的事?”
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一瞬间在褚墨脑袋顶上炸开了,这是传说中的气到头顶生烟?
“蠢女人,”褚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是担心你!”
郁安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他又在脑补了什么,“除了你对我造成威胁,没有别人,你担心我?”
她真想说,宁要有这好心,宁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赶紧消失。
“我对你造成威胁?”褚墨浓黑的剑眉蹙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像突然明白什么一样,抓住她手臂的力度紧了紧,“你真喜欢,喜欢那个侍从了?”
他心里有点慌,还有熊熊怒意。
原本不是喜欢他,喜欢到死去活来的吗?
人族果然薄情善变!
郁安也恼了,跟他说话,简直就像两个频道,根本沟通不到一块去。
手臂被抓的微微有些痛,她放弃缓和关系的想法,抬掌便打出一记浪回潮。
褚墨压根没想到她会动手,猝不及防下层层叠叠的灵力在肺腑间乱窜,他痛到嘴角抽搐,连忙运转黑魔气护住心脉对抗。
郁安趁机甩开禁锢,一个缩地成寸逃出枫林。
要不是实力悬殊太大,她真想直接弄死他永绝后患。
刚冲出去,身体便感受到一股凉意,褚墨竟拼着受伤追了过来。
他咽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从身后横腰揽住她,并且抬起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偏头看向自己,“你伤我?”
这个姿势很暧昧,但郁安只有毛骨悚然,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大蛇紧紧缠绕,寒意顺着皮肤透进骨子里。
“师妹?”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郁安立刻转动眼睛看过去,想要求助,却发现那人是大师兄顾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