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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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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夜晚,除了蟋蟀之类的小虫子精力旺盛的鸣叫着,芦苇荡里一片安宁,水鸟们在自己的窝里伴着伴侣和后代安眠。

这样一片小天地却闯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月光撒在这人身上,是个身形健硕的矮胖妇人。

“哎哟。”她手上端着什么东西,深一脚浅一脚的,脚下看不清路碰上了一个鸟窝。吓飞了那无辜的鸟儿一家,也吓得她自己心里一哆嗦,手上用衣服遮住的物件险些翻了。

要说这片水域是她惯常来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她都是司空见惯。但是谁让她现在干的是件缺德的事,自然是几只鸟儿就让她大惊失色。

来到选定的水边,妇人左右张望了会儿,这么晚了,水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却不放心的用眼睛四处搜寻。

然后她哆嗦着,将手上端了一路的木盆用力推入了河流,望着随着流水而去的木盆,直到看不清,才低声叹了一句。

“唉,造孽啊。”

不过好歹她没有按照吩咐将那小女娃送入火坑,给了她一丝生机,希望不会再找回来了。摇摇头,妇人想着那烫手的银钱,连夜回了自己的老家。

木盆随着河水的流动,一夜就跨过了几十里路。(木盆漂流请勿模仿orz)

“哗啦啦~”

水流相互拍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眼前好像有光,身上也暖洋洋的,身体感觉难得的轻松。

木香蜷缩着,感觉头晕晕的,心脏却是难得的松快。自己身上盖着的布料被风吹了起来。身下硬邦邦的,摸起来像木头。

不对劲。她一把揭开了盖住她的一件衣服,刺眼的阳光让她眼泪都飙了出来,所待的“床”也一下子晃悠了起来。木香赶紧趴下,四肢撑住周围。

待平稳下来,她探出头来环顾四周,她是在水面上的一个大木盆里!而且这小胳膊小腿的,白白肥肥藕节一般,她可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变成了一个奶娃娃。

看着左手腕内侧熟悉的三颗红色小痣,排成一行依次变大,被朋友笑称为WiFi信号的胎记。

返老还童?

但是看向水中不是很清晰的倒影,比较陌生,她小时候要是有这么可爱,照片上随便一瞥她都会牢牢记住。和她小时候长得不像啊。

心里乱糟糟的,木香望了眼四周,一个小船都没有,空无人烟,只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和远处的山脉。而她小小的一个木盆随波漂浮在辽阔的水面,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会不会一下子翻入河中,就此无人知晓的死在这水里。

不敢多看河面一眼,那水有些浑浊、水深的颜色都让人看不清水里面有什么,到底有多深。木香搂住自己的手臂,心中不停自我安慰。

平复心情是一个心脏病人的必修课,很快木香就冷静下来了,压制住自己的害怕,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河上漂流吗,好歹还有陆地可以看得见,总比没有落脚点的海上要好多了。以前想玩还玩不成呢,说不准很快就可以遇上人了。”

而且,她已经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好些年了。

想到这儿,木香心情低落的眨去泪花,赶紧查看下自己拥有的东西。

一件褐色粗糙布料的外袍,看起来像是古装剧里的人会穿的。她自己短胳膊短腿儿的,只有粉色的类似肚兜的一块布系在身上。有块看上去品质一般的青色的小玉锁挂在她的脖子上,上面雕刻着一朵牡丹花。

还有就是一块大饼,闻起来有种自然的小麦香气,木香试着咬了一小口,有些粗糙只有点咸味,但不至于吞不下去。

除了衣物可以给她白日遮挡些阳光,防止晒伤,夜里取下暖,没有可以当做桨的东西。

可只靠水的推动她能不能在饿死前上岸。一时间,木香有些绝望。

会不会一场暴雨将她沉到水中,或者是一个漩涡将她的木盆弄翻。想象力丰富的木香越想越害怕,她多希望能有块木头飘过来,让她自己能掌握方向尽快上岸啊。

想着自己要成为河上风干的尸体,木香终于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是个小娃娃,四五岁的样子,就算身体健康、有充当桨的东西,她哪有那个体力支撑到上岸。

就在木香哭泣的时候,她手腕上的红痣由小到大,依次开始闪烁起来,发射出人眼看不见的光芒信号。

“咕噜。”突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求救、害怕的信号,它吐出一个气泡,不舍的看了一眼前方逃窜的小鱼们,冲了上去。

“咚。”

有什么东西撞上她的木盆了!木香浑身一僵,感觉到自己被推动着前进着,这感觉可不像是水的自然流动。

小手扒着木盆的边沿,木香小心的探出头来,远处的河面很是平静,不会是河水突然加速。

鼓起勇气,她调转方向一看,水下有条极大的青鱼!足有五个她那么大。

水波里它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推动着她在的木盆加速冲往一个方向。

那尾巴摆的、身子扭的,瞧着它卖力的样子,木香都懵了。

送上门来的全自动桨?可要去的方向它知道么就推着她跑。她可是要去岸上,别到时候去了河中央了。

“停下,停下,我要去岸上!”

小嗓音尖的直打颤,木香拼命拍着水花,可在水下的大鱼完全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岸上,不就是那片奇怪的地方,脑海里一开始就传达到了人类小崽儿的目的地,青鱼游的更快了。

最后只能听天由命,仰面躺在木盆里,木香只感觉越来越饿,心里发慌。她抱着大饼,认命的啃着饼子,好歹做个饱死鬼。

渐渐地,破罐子破摔的木香欣赏着美景,却发现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近了,等到了岸边,大鱼猛地一摆尾,将木盆击往浅水区。

然后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思绪,说不上是谁的声音,就像是旁白一般。

【自然感召结束,信号已关闭。】

这是什么,她的金手指?

目送着大鱼掉转方向往水深处潜去,木香急忙从木盆里翻了出来,水流和泥巴从她的脚趾空隙处挤入、进而淹没她的小腿儿,脚下滑腻冰凉的淤泥触感让她一个激灵。

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木香用袍子把剩下的饼子包住,团成一团,壮着胆子淌水走了过去。

……

【这个果子看起来红通通的熟透了,可惜有毒不能吃。】

【这种草对你而言,三株可治腹泻。】

木香将手上揪住观察的草放开,还是等她有吃的在考虑要不要治拉肚子吧。

摸索了好半天,木香只知道她集中注意力时,比如思考想要尝下不清楚的食物,就会有旁白进行解说。

普通的解说不怎么会消耗身体能量,但之前不清楚,误触发了好多次,累积下来也让她饿得将剩下的饼子吃的干干净净。

那个自然感召想来是青鱼帮她上岸的原因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启动的,要不是后来那思绪时不时冒出来,木香都要以为最开始的是幻觉。

口干舌燥的又走了段路,脚底都被枯枝、石头划伤了,木香终于看见认识的植物。

几棵桃树,上面已经有了微微发红的毛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算是很大的桃子了。

想着甜脆的桃子,木香顿时口舌生津,腿脚也不酸软了。左右观察,她在地上捡起一个青涩干瘪的小桃子,旁白没有提示不能吃。这才兴高采烈地找了根有枝杈的枯木去摘桃子。

天不绝她,这几棵树有的长得不是很高,而且她感觉自己力气还是比普通五岁小孩子要大的。

摇摇晃晃费了会儿功夫,木香成功的勾了几个低处枝丫上的桃子下来。随意在围在身上的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下去,果然是多汁甜美,就是还有些酸。

“嗯?”正高兴,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木香赶忙甩头,一只黄绿色的毛毛虫飞了出去。

恶心的打个颤,她另外寻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吃饱后看着天上的白云发起呆来。疲倦上涌,幼小的身体撑不住,不知不觉中木香睡了过去。

好像是在梦中。木香是个五岁的小宝宝,她有着一个天仙一般的娘,她和娘一直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每顿吃什么,再等着偶尔到来的爹爹。

她对于那个要叫爹爹的男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就记得他来时,娘会很高兴,家里还能吃的起肉,所以对他充满了好感。

可惜他不是每顿都来。

但好在手掌五个手指数个一遍,他基本就来了。

可是有一天,该来的爹爹没有来,却来了个好看的大姐姐。香儿不喜欢她,她是坏人,欺负娘。听说她要嫁给爹爹做娘子,可娘不已经是爹爹的娘子了吗?

香儿不明白。

但是好像是眨眼间,娘不见了,爹爹也不再来看香儿。香儿虽然每天都能吃上些肉,也住上了大房子,但是她并不开心。

本来耐心等待着娘快些回来的她,终于在数了一遍又一遍的五天后,开始在屋子里大吵大闹。香儿有天晚上哭累了,有个姐姐给了颗糖,吃了就好困……

梦境一转,木香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的床头放着一张合照,那是小时候她与父母的全家福。后来,父亲车祸,母亲的心脏也不行了,撑了七年,抚养她到十二岁。

临终前,妈妈将木香托付给自己的大哥一家。木香却在葬礼上昏了过去,醒来也成了个病秧子,心脏检查出了毛病。

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这些年的挣扎,用言语、文字叙说来,不过是寥寥数字,对于她而言,却是一片片的漫长光阴。

好在亲人怜惜,悉心将她养大。

真是对不住他们……

树下蜷着一个头发上乱糟糟的小女娃,枯叶碎片落到发间,一件粗布衣裳裹在她身上,睡梦里神色不安。幼小的身子抱着几颗桃子团的小小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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