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吴山和他媳妇儿就偷偷摸摸的上了山。虚弱的吴壮一醒来,就找来他大哥商量了挖人参的事。
长兄如父,对他们两兄弟的家是句实打实的写照。父亲早逝,体弱的吴壮是由大哥和母亲细心照看长大的。
对于险些让二弟丧命的地方,吴山自然是印象深刻,在那里他忐忑的挖出了一支细小的人参。两夫妻将其掩盖在丢失的蘑菇篓里带回了家。
人逢喜事精神爽,弟弟大难不死,这后福也就可以享受到了。
等吴山套好牛车,敲响了邻居的家门,昨夜那两位大小高人是借住在秀婶的家里的。
昨天白狼趴在村外等候时,距离不是很远,思维锁链还能派上用场,感受到小崽儿的好心情后,它抖了抖耳朵。
在木香悄悄跑出来,有些不安地告诉白狼她们今天还不能出发,带路的人明天才有空时,她原以为白狼会生她气。结果获得的只是温柔的一舔。
有更多的生灵爱护它的小崽子也不错,反正要是有坏人,白狼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木香让白狼先回山洞躲避下夜间的寒气,但是白狼想早些看见她,也怕小崽子出什么事,只是绕了个圈子就回到了村子不远处。
将小竹篓装着的小兔子叼着放在身边圈着,白狼在星夜下沉睡。
于是,第二天告别吴奶奶的木香一出村,就看见了白狼从树林隐蔽处走了出来。
“年糕你来的好早啊。”她跳下牛车,安心的冲上去给大狼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上,头一次没有和年糕一起睡觉,昨晚她都有些失眠。
拥抱完,白狼将可怜的小兔子还给幼崽抱着。它在原地抖了抖毛发,看着大牛舔了舔牙齿。当然,它不可能吃掉那头傻牛。
等木香将小兔子弄脏的竹篓弄干净,加上食物,他们三个人就出发了。
将小崽儿叼到背上,白狼悠闲的跟在发抖的老牛身后。
吴山无奈的控制着自家牛的方向,今天完全没有耍赖偷懒,跑得比谁都快。看来以前是装得体弱和疲惫,为了骗人拿好黄豆喂它吧。
一路上,逗弄着小兔子,观看着路上的自然风光,木香就像郊游一般的快乐。摇晃着小腿儿,在高高的白狼身上,她站着哼起了小调子。
这样的经历就像是童话一样的神奇。
干脆打开自然感召,木香引来了一群鸟儿在她的指挥下边跟着飞翔,边和着她的调子唱起了歌。
“爹爹,看~我编的小蚂蚱。”哼着歌用长长的草叶编织了简化的蚂蚱,木香玩的小脸粉扑扑的。
接过一只山雀叼来的草蚂蚱,楚决明沉默着将之揣进了兜里,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开心。
你开心吗?
木香紧张的试探着年长的男子,给你蚂蚱……你开心吗?
看着他柔和的脸色,木香就如同真的小孩子一般雀跃起来。
说不定,她可以一路护送他回家。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就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扎根入了她的心里。
说不定,他的家人不会排斥他收养一个像她这么小的孩子。反正,反正在这古代女孩子也没太大可能获得继承权。她好手好脚的,也不需要和别人争什么。
这样的想法让木香的心中打起鼓来,剩下的路程就和玩累了那样不再说话。
在快到了城边,木香看着那小县城只有不算破败的两米不到的土墙,城门口有着两个守门的守卫。和她期待的宏伟壮阔的古代城池大不一样。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楚国虽说从上朝皇帝励精图治起,国库渐渐丰盈,但是这样的小县城暂时是顾不上的。
加上楚国的烧砖技术还在革新的路上,像木香想象中那样用砖石修葺的城墙只有繁华之地才有。
让白狼在城外等候,木香坐在吴山的牛车上,也没个收费的人,就直接进了城。不过进入城内,木香就顾不得对城墙隐约的失望了,城里的生活还是很热闹的。
进了城,吴山为了感谢他们,硬是塞了些铜板给他们才告别,驾着牛车去卖柴火。
楚决明不要吴山搀扶,自己拄着木棍前行。有了那样的想法,木香自然对决大叔更加上心些。
虽说木香还是个小孩子,多少有些力气。她一手提着小兔子,一手拿着几张大饼和自己的鞋袜。还要帮忙拦下靠近的人,免得别人撞到了腿脚不便的决大叔,那是忙的不得了。
到了城里,哪怕是个小县城,楚决明也有法子联系上自己的人马。只是,这丫头该怎么办呢?
看着卖力的为他隔开人群的小家伙,楚决明的心开始动摇起来。原先他是想着,等他回了京,等局势稳定,再派与他无关的人来收养这孩子。
不过现在他却是觉得,那样变数太大了。这孩子虽然聪慧,但太过单纯还拥有那种神奇的能力。
若放在普通人家,或许是祸不是福,难免会受到愚昧之人的欺负。就算不受到欺负,心机利用怕是避免不了。
这世上有价值的人才会受到别人的重视,这也不完全算坏事。只是,这娃娃以后还会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吗?
没有恩情。感情的基础,也不能肯定别人真的会真心实意,将这丫头当女儿看待,而不是摇钱树、大靠山、大筹码。楚决明的心有些堵堵的。
这就是上心与否的差距了,心中暗叹一口气。楚决明将小丫头拉到自己的身边,让她将手上的大饼和鞋袜给他,腾出手来拉着他的衣角。
“抓紧。”低低的嘱咐一声,楚决明询问了过往的人当地的当铺在哪里,带着拎着小兔子的木香去了那个路人指引的方向。
当铺是家很破旧的小屋子,从外面观察了一番,木香感觉进去都能闻到灰尘的味道。这家当铺经营的还是这个小县城的垄断生意,全县城都只有它一家。
进入屋内,一个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木算盘的胖男子坐在柜台后。
木香不明白决大叔来这里是干什么,他家的生意与当铺有关么?还是打算当卖些东西作为路费?
在楚决明从怀中掏出一方小牌子,似金似玉、光华内敛,看上去不是凡物,并开口就问道:“作价几何?”
木香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跳起来想将小牌子拿过来。
“爹爹,你将这个拿出来干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它,一直带在身上么。这块石头看上去不值多少。你要是缺钱,年糕打猎是一把好手。没必要来当铺,我们先回家吧。”
楚决明按住了她的小脑袋,说道:“别添乱。”
“可你当了就拿不回来了。”木香假装小孩子对家长撒泼发脾气,噘着嘴有些着急的说道。
这估计是他随身把玩的物件,这次出来走商,命都差点没了,这小牌子估计是决大叔唯一剩下值钱的东西了。既然这东西还在身上,必定是很重要的物件吧。
木香不想让他将这东西当在这里,这里这么偏远,等他后悔了,估计再来赎买时就拿不回来了。
失去心爱的东西,如果还是限量的或有重要回忆的,那得多难受。
将决大叔看做自己人的木香不想他难过。
最后,木香看他不听劝,有些郁闷的跑到空气新鲜的店外摸小兔子。
店里的声音继续传来。
“客人,小店出一百两。”
“你可看清了,将这小印配套的墨水拿来。”
“哎呀,看走了眼,贵客您多担待,这是本朝黄大师的手艺。何止千金,作价……您看合适么?”
“可以。”
楚决明出来时看着小家伙闷闷不乐的样子,眼中泛起了笑意。
没有等决大叔多说什么,木香在他们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后,她就起身去向过路人问了医馆的方向。
楚决明不得不放弃直接买马车的想法,先被小家伙拉去了医馆。
当铺中,掌柜的丝毫没有收了好物件的欣喜。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在账本上随意填了几行将那笔支出的钱的去向补上。
那张记账纸张上曾有着一只珍珠大小、泛着紫黑色的图案,极小但图案异常清晰。那是只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的苍鹰。
只存在了一瞬间,却好似惊雷划过天空,在胖掌柜的眼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这种特殊的颜料掺和的墨水遇水不化,只有主家特殊的药水可以显现出来。
原以为是捡了玉铁木配饰的穷哈哈,谁知道是过江猛龙。真八百年见不着的那种暗中大掌柜的人,这笔钱要抓紧上报,不然他可亏惨了。
不过上报了,会有一笔不小的奖励。胖掌柜想着自己的家人,或许他今年可以有更长的探亲假。
木香有些忐忑不安,离开医馆后,她跟着决大叔来到车马行。
不是只先发封书信回去报信啊,是直接要把自己发回家吗?
看着男人真的买了一辆马车,她有些害怕自己会被抛下。
她本以为,在决大叔腿伤还没好时,她还有时间与他培养些感情,也能多见见生动鲜活的父亲。
她本以为,……还能有机会劝他收自己做养女。
低着脑袋凝视竹篓里扒着小果子啃食的小兔子,木香蹲下来假装被它吸引了心神。
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水分多,她的眼睛还没有干到泪水出来滋润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