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仇胜怒斥俞天梁的一根筋时,那头巨鲲终于迫近了定期船!
在船队负责人许下重利后,富贵险中求,终于有修者主动站了出来,立于船舷舷首,顶着瓢泼大雨怒视着巨鲲。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头修为高达六重天的大鲲面前,他们的一切反抗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可……
万一呢?
守在舷首的修者想着,如果这头巨鲲突然掉头了呢?又或者是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什么巨鲲的天敌,和这头巨鲲开始鹬蚌相争了呢?在重利面前,他们各个都是红了眼的赌徒。
负责人暗自冷笑。
他压根就没把希望放在这群护卫身上。
反正现在距离水寒界也不远了,负责人想着,等到巨鲲被这些修者吸引住时,他就偷偷搭上专门用来逃跑的小型宝船,逃去水寒界!让这群见钱眼开的护卫修者和只能搭定期船的穷酸乘客们去当巨鲲饲料吧!
谁知此时——
天空中忽然炸起了一道惊雷!
修者们俱是一怔。
只见一雷未平一雷又起,继第一道雷后,天边又响起了一阵雷鸣。
界海中的环境与界域内不同,其间的惊雷也非比寻常,乃是所谓的“罡雷”,至阳至烈。修为底下的修者和魔兽若是不慎被这罡雷击中,甚至会被直接劈成飞灰。
负责人和船上的护卫们登时心里一紧: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这会儿撞上巨鲲了不说,还碰上罡雷了!?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道后起的罡雷竟是直接劈在了巨鲲的头顶!
被罡雷猛得一炸,饶是巨鲲这样强大的伪荒兽也免不得被炸得哀鸣了一声。
修者们听不到巨鲲的叫声,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头巨鲲在空中痛苦地挥动起鳍翼来。
巨鲲的暴动让船上的修者们面面相觑。
“这巨鲲……”有修者诺诺道,“也太倒霉了点吧?”
负责人如梦初醒,连忙招呼着同样被惊得有些发愣的舵手开船,准备趁着巨鲲吃疼的空档赶紧逃命。
唯独斥羽族的修者却始终盯着飞行在巨鲲周遭的仇胜和俞天梁二人,联想起先前仇胜在巨鲲的头顶竖剑的行为,斥羽族的修者顿时明悟:
那巨鲲会被罡雷劈中,十之八`九是因为那把长剑的关系。
这时,仇胜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并非斥羽族,没有妖修那般恐怖的视力。是以,仇胜从自己的乾元袋里翻出了一件在俞天梁看来和望远镜差不多的东西。拿着白叔出品的“望远镜”,他这才看见了仍旧待在定期船上的斥羽族修者。
仇胜先是指了指巨鲲,而后又指了自己,用手比了个“八”;指了指斥羽族修者,比了个“二”。
接着,他又指向自己的眼睛与嘴,做了个仿佛在说话一般的口型。
最后,仇胜以一个上下挥动双臂的姿势收尾。
在一旁看着的俞天梁:“……”这是什么摩斯电码?
谁知——
那斥羽族修者宛如听懂了一般,狠狠地点了点头。
俞天梁手上没有“望远镜”,看不到斥羽族修者的动作,只能转头去问自己那不知道在发什么电码的师傅。
“师傅,你刚才在干什么?”
仇胜:“我刚才在和船上的鸟人谈生意呢。”
俞天梁:“那是斥羽族。”
仇胜理不直气也壮:“我说他是鸟人他就是鸟人,为师刚才在跟那鸟人说,我们要去搞一搞这头巨鲲的油水,让鸟人帮我们俩待会儿定个位,飞到天上来当个路标,方便我们回定期船。作为报酬,从巨鲲那找到的东西我会给鸟人匀一份,我八他二。”
俞天梁疑惑:“这么复杂的意思,那鸟人听得懂?”而且师傅这么抠门,舍得和鸟人分钱?
仇胜斜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我们这么穷,为师会愿意和一个当路标的鸟人八二开?”
俞天梁朝仇胜鞠了一躬,镇定道:“师傅恕罪,劣徒岂敢这般埋汰师傅?”
他平素在仇胜面前一贯扮演的都是尊师重道、克己复礼、师傅说东绝不会去西的三好徒弟形象,因此,这会儿俞天梁义正言辞地否定了仇胜对他内心想法的揣度,仇胜也真就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仇胜摸了摸下巴,朝着还在扑扇翼鳍的天鲲飞了过去。
他念念有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师许诺了要八二开就要八二开,但是,”他话锋一转,“我说的是我们‘找到的’,至于不存在的嘛……哈!”
·
水寒界。
“小白菜呀,叶叶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炼器专用的炼炉之前,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拄着一根拐杖在炼炉旁打着转,摇头晃脑地唱着明显跑了调的民歌。
看守着老者的守卫不耐烦地咆哮道:“老不修的,给老子闭嘴,赶紧炼器!不炼的话,小心被丢去黑煤谷挖煤!”
那守卫鱼首人身,与人族修者的外貌截然不同,俨然是一名妖修。
老者哼了一声,止了声音,重新走回炼炉前。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名老者的外表并无老态龙钟之相,顶多就是个四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只是他满头白发,加之面上还蓄着白须,这才显得宛如老者。
待在炼炉前,老老实实地看着炼炉中火候的年轻修者哭丧着脸:“白叔……您老能不能别去激怒那个鱼人守卫了?我们现在可是阶下囚啊……”
他指了指自己与白叔的脚腕。
于两人的脚踝处,赫然拴着一条能够封锁修者修为的铁链。且在铁链的另一头,还挂着一枚巨大的铁球。
白叔不屑地嗤了一声。
他偷偷瞥了瞥那鱼人守卫,见对方不耐烦地转过了头,似乎很嫌弃白叔,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后,才压低声音道:“小程啊,所以说你是后生仔。你怕毛线?那咸鱼就是个狗仗人势——不对,应该是鱼仗鱼势的货而已,你白叔我可是高贵的五重器修,他哪来的胆子敢自作主张,把我们丢去黑煤谷挖煤?”
程凡被噎了一下。
摸了摸鼻子,自觉自己实在是做不到白叔那般心大后,他只好继续老老实实地守着炼炉,看着炉中的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