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丫头住口。”见何雨竹要说那些犯忌话,一直旁观的何族长已经深切意识到不止敢跟他们玩心眼留一手的何二牛是个不老实的,连何二牛这平日里看起来挺老实的闺女也不好惹,深怕再让她说下去,使一些犯忌的话流传出去,给村子、族人惹来大祸。
他在喝止了何雨竹的话后,转过来就瞪着何老太怒道:“老四家的,你闹够了没有?别张口胡咧咧,再说那些犯忌的话,别怪族规无情,真让你去试试沉溏的滋味,反正你这把年纪不在金律女赦之列。”
“大伯……”被族长这么一瞪,先前何雨竹又挑明了她犯的那些忌讳,亲身经历过金人踏平前朝,亲眼看到他们如何屠戮反抗者的何老太立刻心虚的咕哝:“我这是被死丫头不孝的举动气糊涂了,她竟然敢羞辱我这个长辈……”
“你也给我住口,是你说二牛临终前把竹丫头一应婚嫁之事托你操心,一应家产除了给竹丫头的嫁妆,其余留给侄子。”何族长见何雨竹在他的喝止下,虽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却也不说那些令人提心吊胆的话了,刚要松口气,又听到何老太的咕哝声。
选择性遗忘他想把何二牛的家产、田产留在何氏一族,不给人家亲闺女当嫁妆,带到外姓人家,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何老太一家谋夺何二牛家产的事,只认为今天这一摊子事全是何老太一家贪心,谋夺分家出去儿子家产引起。
所以当即疾声厉色的训斥道:“而竹丫头受伤,导致她的嫁妆都用来请医问药,剩余带到麦家用以继续疗伤,我们相信你这个当娘的,不会用亲儿子的死来说事,这才认可了你的举动,可没认可你把何氏女户外嫁,这女户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给我说清楚。”
“我哪知道,二牛那个畜生竟然跟我玩心眼。”何老太听着族长的训斥,眼珠一转,死鸭子嘴硬道:“反正他死的时候,就是给我这么交代的。”
与此同时,庄稼人斤斤计较的性格,令深怕被何家讹钱的麦季氏也立刻反驳道:“胡说八道,你何家那里给她嫁妆钱做药钱了,她明明就是一身衣服被送进门来,其它可全都没有,我还被你反讹了一两银子去,她这两天在我家看病吃药的钱也快一两多了,说起来,我家还平白无故的搭了2两银子呢!”
“嗤!得了吧!你以为你张嘴胡咧咧几句,就能成真了,我爹可没得着您的眼祭,他去的时候正逢大半夜,除了我这个亲闺女守着,你们一家子那时可睡得正香呢!我去敲门叫你们,你们还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开门。”
“那时候我爹都快凉透了,连换寿衣都有点难,你哪门子得到我爹的遗言,再说,我爹从病情加重,在县城郎中那得知时日无多开始,就特意带我去县衙立了女户,还把家里的房契、地契等都过到了我的户贴下。””闻言何雨竹嗤笑一声。
冷嘲热讽道:“啧!编瞎话谁不会,可惜就算族里、村里给你面子,认了你的瞎话,我爹名下也没有什么家产可以给你儿子、孙子拿,那些……可全都是我的,我现在活过来了,你们想发死人财可没那么容易。”
“嘛!我要是死了,你们的麻烦更大,毕竟我姓何,好歹也是你孙女,总要给族里、给你留点情面,县里那些差爷们可不讲究这个,估计咱们村子这层地皮,够人家过个好节,村长伯伯、族长爷爷你们说是不是呀!”
何雨竹边说边想,这金国千不好、万不好,倒是没有大不孝罪名、律法又很维护女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两点挺好的,没跟自己故乡世界古代那些外族人似得,一旦入主中原,或长或短的时间内,总会被那些儒家学说影响。
什么女人名节比命还重、什么大不孝死罪……呵!全是当权者用来给百姓洗脑,抑制女性力量觉醒用的狗屁玩意,让她可以不用和那些古代小说似得,面对来自长辈的欺压侮辱,只能忍气吞声,想反击还要借别人的手,或者拐弯抹角用别的手段。
那样怼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受过的委屈又不会消失不过,还是这样最痛快,有气当场就出,管她是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呢!不把她怼到怀疑人生,自己就不姓何,想把他憋屈成原主那个宁可死,也不愿意活下去的德性,那是不可能。
不过估计若不是这个世界的金国处于女少男多,性别极度不平衡的状态,本世界金人还信奉新一代首领必须打败或杀死老首领才能上位,上位后还要继承老首领后宫那些除了自己生母以外的所有女人之类比较野蛮的狮子法则。
本朝皇帝就是个弑父上位,要讲大不孝的规矩,本就是反对当朝皇帝的话,所以要是不论这些,估计过个十几二十几年,这个金国也会被这个世界的儒家学说影响,毕竟那可是传承千年的洗脑神书,当权者最喜爱的学说……
哼!何雨竹心里的小人拍着桌子想着这些,面上却气势更盛的转头怼向麦季氏,一副鄙视的模样道:“嘁!你也别装模作样了,你以为我这些天昏着什么也不知道,我虽然睁不开眼睛,耳朵可一样能用,所以你跟你亲闺女在我面前嘀咕那些小话我全知道,要不要我在这给你当众重复一下?”
“娘,人家都是嫂子娶进门伺候翁婆姑子,咱家却成了小姑子伺候嫂子,哼!”
“你就忍忍,我这不是看着便宜,一两就能娶进门。”
“现在女人金贵,正常嫁娶没个十几两那行,你哥带回来那些饷银以后可全是家泰的,哪能在他媳妇身上浪费。”
“咦!只有二哥?那我呢?我这么孝顺您,您可要好好疼疼女儿嘛!”
“好好,到时你夫家的聘银我劝你爹就留一半,剩下的全给你带回去,另外再给你置办四箱子铺盖、四季衣服齐全的嫁妆行吧!”
“娘!您看她这衰样,估计吃再多药估计也好不了,还费那药钱干嘛!”
“不给她吃药,那你想你大哥没圆房就当鳏夫?到时咱家还怎么在村里做人啊!”
“再说没圆房就当鳏夫,再不给他宅子、田地和银钱,把他分出去,咱家肯定会被村人戳脊梁骨,要是有个媳妇在,好歹也算是给他成家,能减少不少闲言碎语。”
“再说看你哥拖着痨病鬼的身子还给她上山打猎、挖药材,估计等分家后也不会放着她不管,到时这两口子一个伤、一个病,互相拖累死,是他们自己的事,跟咱们就扯不上关系了。”
…………
听着何雨竹绘声绘色,把从她进门后,她独自自言自语、和跟女儿麦玉兰嘀咕的那些私房话全给演出来,麦季氏脸都快黑成锅底了,面对村里邻居等几乎如同炸营般的反应,她匆忙摇头否认道:“她这是胡说八道,我才没说过这样的话……”
完了、自己完了、以后就算有不错的嫁妆,也嫁不进什么好人嫁了,同时,从院子里人越来越多,就为了名声不怎么出声的麦玉兰,看着众人注视她的异样眼神,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当即把小脸吓得惨白,不敢面对众人指指点点和异样目光下,顾不得爹娘还在院子里,立刻捂着脸,转身跑回屋,关上屋门不敢出来。
心眼够坏,脸皮也要够厚才行啊!才这么几句就受不住,竟然还敢打吸亲哥的血,肥自己腰包的主意,这是自己见过脸皮最薄的坏人,何雨竹边在心里吐槽了下麦玉兰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
边继续对麦季氏怼道:“我是不是古说八道你自己清楚,留下的一些证据也清楚,要不要我提醒你有什么证据啊?不过,一样儿子两样待,还处心积虑想逼死自己替父从军的大儿子,你这样的娘真是前所未闻,啧啧!要不是听说他是你生的,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仇人呢!”
一旁一直抱头沉默的麦家康看着何雨竹那副越说越是气势高昂,一个人怼上何老太、麦季氏、村长、何族长等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把他们挤兑的无言以对,甚至恐惧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羡慕,更有些后悔。
暗想,做人就该这样,光明正大、干净利落的解决一切问题麻烦,像他那样拐弯抹角、小心翼翼设计,却不敢跟父母兄妹明面上翻脸,就如同只会些小算计的内宅妇人一样。
重生前的自己若是能有她这份干净利落,自己完全可以在看出父母偏心后,不在意孝不孝顺的名声,把自己的积蓄抢回来,或给自己看病,或用那些钱过个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的临终。
这次回来,也可以直接用怨恨爹把他推出去给金人抓壮丁的事,跟他家决裂,然后入何二牛一般令立门户,也不用即使斗着心眼,把辛苦卖命钱给他们花去好几两,连亲事都被他们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