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弘义惊恐的,自然不可能是区区半张画着普通人像的书页。
在钱弘义打开纸张时映入他眼中的,是覆盖在正常黑色画像上,笔触如头发丝般粗细的血红色的“死”字!
钱弘义喘了两口粗气,突然神色一狠,把矛头对准了顾舟山:“是不是你搞的鬼!对了,你昨天晚上还来过教学楼,不过不是为了跟踪什么长头发的人,只是为你自己装神弄鬼做证据!这张纸,这张纸,就是你自己写的!”
顾舟山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解释,自己其实连字都不认识。
左右也看不懂,他胆子颇大地向前走了两步,把那张纸从地上捡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图案,转头问了问桓峰:“这乱七八糟画的啥啊?”
桓峰瞥了一眼:“不用管。”便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半张纸,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苏浩南张了张嘴,没有制止。
一盘的顾舟山可惜地叹了口气,感叹自己那半张被红色线条糟蹋了的小人书。
钱弘义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简直自讨没趣,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回来,狠狠瞪了顾舟山一眼。
苏浩南沉默地走着,走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拉过顾舟山到角落里鼓捣了几句,撺掇他去找桓峰问话。
顾舟山听了苏浩南讲的话,是挺有道理的,便跑到桓峰身边径直问道:“你知道刚刚那张纸是谁画的吗?那是个什么意思啊?”
他觉得,神神秘秘的桓峰,肯定知道大部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但桓峰就是闭着嘴,别人不问,他也不说。就算说了,也只说个关键词。
但有个关键词也是好的呀!
但桓峰只是看着顾舟山,淡淡地摇了摇头。
苏浩南以为,桓峰这是他也不知道的意思,随即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这种诡异的东西,通常都预示着危险的事情。这个梦境世界,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紧。
但顾舟山却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桓峰这个摇头的意思是——不需要在意。
其实顾舟山有点怀疑,昨天差点被那堆头发抓住的时候,是躲在暗处的桓峰救了他。
不然,那个怪物会这么好心,放他一命吗?
还有他的鞋子。
顾舟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明明跑丢的鞋,怎么可能自己回来,那当然是桓峰帮他捡的啦!
在打怪之余,还能帮他捡鞋子,哎呀呀,桓峰实力有点厉害嘛。
这么说来,只要桓峰在身边,其实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顾舟山美滋滋地想了半天,突然有些警醒,自己是不是太过相信桓峰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沉浸在桓峰的糖衣炮弹里。
他是一条独立的蛇!不可以依附任何人!
苏浩南没注意顾舟山变化万千的脸色,他忧愁地思考了一会儿,对顾舟山说道:“左右也没有其他方向,我们先去你说的那个天台上去看看吧。”
顾舟山跑偏的思绪被苏浩南打断。
顺着苏浩南的思路,他不仅点了点头。正好,顾舟山也想去看看,那个莫名消失的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便直接带着几人从中央楼梯上到了顶楼。
奇怪的是,在满室灰尘中,这扇门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喏,就是这扇门。”顾舟山捂住鼻子,以免被扬起的灰尘呛到。
苏浩南看了看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只有昨天顾舟山和桓峰留下的几个脚印:“看起来,这里只有昨天你们俩来过。”
钱弘义呵了一声,在背后小声嘟囔道:“我就说是他自导自演……”
顾舟山才懒得理会他,凑近了大铁门摸了摸,摸了一手灰的同时,也确定了这个门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那就奇怪了,怎么昨天晚上的时候,这门就不见了呢?
顾舟山疑惑地收回手,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结果一手的灰尘直接一口气吸到了鼻子里,令他剧烈打起喷嚏来。
桓峰走过来,好笑地拿开了他捂在脸上的手,这才令他喘过气来。
苏浩南靠近来看了看锁的结构:“是那种老式锁……有了!”
他眼睛一亮,三两步下到四楼,跑到最近的一间教室里,把教室大门背后用来挂抹布的铁丝取了一根下来,在手里整了整形状。
再次回到楼上,苏浩南拿着铁丝在锁芯上对了对,捅了进去,咔咔两下。
锁开了!
“哇!”顾舟山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盯着苏浩南手里的铁丝瞧个不停。
苏浩南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反倒是苦笑一声,解释了两句:“为了应付这样的场景,在外头专门学的。”
他情愿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学习这种技能。
挂锁松下来捶在一边,这扇铁门向里使劲拉,才缓缓拉动,露出了门背后的场景。
一条并不是很明亮的短短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有着另外一扇有着插销的木门。
和昨天顾舟山所见的景象一模一样,只是那个本应该被撞坏的门,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样子。
几人在那扇木门面前面面相觑,因为听了顾舟山之前的描述,总觉得这扇门背后有什么奇怪的生物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所以苏浩南不太敢做这第一个开门的人。
之前还嗤之以鼻的钱弘义更是,远远躲在楼梯口,连大开的大铁门都没勇气踏进来。
桓峰则是一脸置之事外的态度。不过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哪里有人敢去指使他。
看着顾舟山一脸乖巧,听从吩咐的表情,苏浩南心一横,贴到门上听了半天,没什么动静,才摸到木门的把手,一把拉开了门。
天台上的光线顿时从门外照射进来,把阴暗的楼道间照的分毫毕现。
天台上,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平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外围处安置了几个看起来并不算牢固的青绿色栏杆。
甚至有几根栏杆已然老旧,都有些向外倾斜,马上要断裂落到楼下的样子。
看起来没什么危险,苏浩南走出了木门,转头向顾舟山问道:“这里和你昨天看到的情形一样吗?”
顾舟山四处望了一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就在这个门边悄悄往里看,注意力都在那个长发男生身上,而且周围又没什么光,看不太清。”
苏浩南回过身,四下环顾了一圈。天台其实相当宽敞,把这一整栋教学楼都纳入了占地,高地起伏,加上一些避雷针等设计阻拦视线,站在这里根本都没办法看全。
“那先分头转两圈,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苏浩南提议道。
在看到其他三人都上了天台,也仍旧没出什么事之后,钱弘义这才敢跟了上来,正好听到苏浩南分派任务,看到周围一片敞亮没有危险的样子,赶紧自告奋勇:“我,我来搜这边!”
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自顾自分好了路线,各自沿着边缘向远处而去。
钱弘义默默站在原地吹着冷风,愣了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地,在天台出入口附近转悠起来。
他还没转两下,突然看到苏浩南面色沉重地走了回来。
“怎,怎么了?”钱弘义赶紧背起手晃悠了一下,示意自己正在很认真地寻找线索。
苏浩南看了看明显在划水的钱弘义,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等他们回来再说。”
天台上的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粗略地逛一下的话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没几分钟,顾舟山和桓峰便从另一头走了回来。
看着顾舟山脸上平静的表情,苏浩南便知道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当先说了一句:“我发现了一点东西,你们过来看。”
在天台左面一个背光的角落,地面和墙上都有着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即使那堆不知道多久以前的血液已经干涸,只是因为留了太久的时间而渗透进了地面留下了一点暗褐的颜色。
角落旁边本应竖起的栏杆,不知为何也消失不见,只在地面上留有一点短短的桩子,像是上面的部分从中间断裂,掉落到楼下去了。
“看起来……像是个凶案现场。”周围实在是过于安静,钱弘义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顾舟山突然想起了昨日听到那个长头发男生说的那几句话,便赶紧对着苏浩南复述了一遍。
苏浩南跟着念了一遍:“那个人说……‘你们都下去陪他’?这个他是谁?”他皱着眉头原地绕了几圈,继续道,“这应该就是突破口了,我们必须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明白。早上那几个人,一定跟这里有关系。”
顾舟山也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可能是那几个小混混在这里害死了那个长头发男生的朋友,所以那个男生才会这么折磨那几个人,最后还扔下楼去。
但最终,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等下课的时候我们分头行动,大家都去问一下,或者找一下那几个人到底做过什么。”苏浩南提议道。
其他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结束,众人赶紧往回走,重新锁好了那扇门。
现在这个情况,苏浩南竟也有心情开了个玩笑:“我刚刚还在想,我们四个人都上了天台,结果回来的时候这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该怎么办。”
顾舟山被说得打了一个哆嗦,有些后怕地看了看那把看起来就非常坚固的锁。
也不知道桓峰会不会隔着门开锁……
一旁的钱弘义也吓了一跳,赶紧开口说了句:“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一个人在门口守着。这样,不如……”
不如就我吧!
“不如,下次上天台的时候,就让桓峰在这里守一下吧。”苏浩南看了一眼顾舟山,顾舟山赶紧点头。
顾舟山肯定觉得,桓峰在下面守着比较可靠。
桓峰看了眼脑袋跟啄木鸟似的顾舟山,自然没有反对。
只有钱弘义脸色一下子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黑,黑里还透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