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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莲知道我花生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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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的茅屋静静坐落在山脚下,篱笆外几只鸡在悠闲地啄着黍粒,几双靴履匆匆走来,将它们吓得扑棱棱扇着翅膀逃回了鸡圈。

屋前的杂草有半人高,短短几步路,都叫人走得十分费力。

草丛间铺着一张蛛网,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虫子无力地在蛛网间挣扎,缓缓靠近露出獠牙的蜘蛛被脚步声一惊。不知谁碰倒了蛛网赖以生存的草,蛛网被无声撕裂,猎物与猎手双双殒命。

门被敲了好几下,才“吱呀”一声打开,腐朽的霉味混着一股湿冷的灰尘飞扬在阳光下,如同黑不见底的山洞中吞吐出一股浓郁的黑气,不少弟子嫌恶地皱起眉头,以袖掩鼻。

门后是一张褶皱衰老的脸,匍匐着几根稀稀拉拉的银白发丝,浑浊的眼珠僵硬地转了几下,最后直直地盯在一个空无人影的位置:“你们是谁呀?”

众弟子面面相觑,这才记起常仁的老母眼睛是瞎了的,于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老人家,我们是江门宗的弟子,也是常师兄的同门,此来一为探望,二为资助。”

说着从灵囊中拿出银两和一些易于存放的干粮,老人家虽看不见,但听觉未损,脸上挤出笑纹,整张脸慈祥不少,笑呵呵地请众人进去。

衔蝉左右看看,对着景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酒窝深深:“没有水,桃子只能等回去再吃了。”

景箫心不在焉似的,被她这一声扯回思绪,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空荡荡的,桃子已经扔了,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好。”

常家实在太破了,连一个落座之处都没有,一屋子霉味把人呛得连连咳嗽。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墙角玩泥巴,仰起脏兮兮的小脸,迷茫地朝这边看了会。她与那些田埂间的村民不同,似乎并不能辨别何为美丽何为丑陋,觉得这帮光鲜亮丽的修士甚至没有泥巴好玩,于是继续低下头捣鼓着小树枝。

这应当是常仁的幺妹。

常母颤颤巍巍拄着拐杖,端来一碗焦黑的花生米,可那碗边也是油腻腻,还没等她开口,众人便连连摆手,示意不用。

老人也不觉失望,笑呵呵地径直朝衔蝉走来:“饿了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衔蝉微微一惊,拒绝她又觉得过意不去,便拈了一粒炒熟的花生,才刚刚放到唇边,师兄发出一声惊呼:“小师妹慢着!”

晚了,衔蝉已经吃下去了。

那师兄无力扶额:“小师妹,你……你花生过敏……”

“……!”

她花生过敏,过敏还会脸肿。作为恶毒女配而存在的江衔蝉,拥有这种设定不是可爱,而是为了让她在端庄矜持的沐青鸢面前出丑。

衔蝉连连咳嗽,一张莹白小脸涨得通红。一群人围在她身旁,七手八脚地帮她抚背顺气。不知谁伸手往景箫面前一指:“傻站着干什么,快拿碗水来!”

景箫手忙脚乱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转身之际,面上的神色翻页似的,由慌乱无措变为漫不经心。

“咳咳咳!我我我我忘了!”身后少女带着哭腔抱怨。

前世她误食花生那一幕还在眼前历历如新,只一瞬间的事,她的脸就像馒头似的肿了起来,肿得连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都成了一条缝。

彼时是江门宗庆宴。她坐在江寻鹤身边,正朝着沐青鸢含沙射影,却在众人眼皮底下出了这等糗事。江衔蝉先是愣怔了好一会,而后双颊飞上两片火烫的云霞,白面馒头变成了硕大的寿桃,最后这只大寿桃捧着脸嘤嘤哭泣,头也不回地跑了。

景箫目光在屋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扎着羊角辫的丫头身上,他半蹲下来,柔声问:“小妹妹,你家厨房在哪?”

那丫头全神贯注地玩着泥巴。

“你哥哥呢?”

还是不答。

景箫懒得穷追不舍,也懒得将这具和蔼可亲的面具继续带在脸上,正欲用咒撬开她的嘴,她却忽地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迷茫地看了眼,继而又低下头,捣弄着她的作品。

她实则在捏一个泥人。

景箫探入袖中捏符箓的手一顿,目光盯着她灵活的十指,眸中深不见底。

看得出来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泥人在她手底下栩栩如生,隐约能看出穿的是江门宗的鹤氅,每一处细节都鲜活无比,是一具完美的身躯,只不过脸上五官未刻,犹如画龙不点睛,只差画笔那轻轻一点而已。

就在这最后一步,这姑娘双手合拢,轻轻一揉,泥人手脚皆断,头颅掉落,接着身躯也化作土沙,从她指缝间漏下。

她又重头开始。

景箫的目光凝得更冷了,他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但——

“景师弟,你在磨蹭什么,水呢?!”

他往衔蝉所在之处瞥了眼,她正揉着脸,到处找着铜镜,可这破地方哪来的铜镜?弄得好一阵鸡飞狗跳,所幸这回竟未掉金豆子。

好在,江衔蝉的身体倒是一切正常。她心里疑惑:是不是因为芯子换了,所以体质也能随之改变?

而常母见众人都不食,便叹了口气,将碗收了回去,从头至尾都未说过一句话。

江衔蝉目送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帘布后,心中略感奇怪。谁知不过短短须臾,那片沾满霉斑的帘布动了动,老人端着碗焦黑的花生米又走了出来。

她径直朝一个方向走,每一处褶皱里都是慈祥的笑意。

她颤颤巍巍,越走越近,蒙着阴翳的眼白朝着衔蝉的方向。

衔蝉呆滞地看着她:“……”

不是吧?又来?

有师兄看不下去,挡在她身前:“老人家,多谢您好意,可小师妹不能吃花生……”

他忘了老人看不见,这般挡在她身前,还不如将人早早拉走。

“老人家,请你别靠近了!”眼见两人撞上,情急之下,他手凌空一挥,灌满了灵力的掌心带出一股厉风,老人手中的青花小碗应声落地,焦黑的花生滚了一地。

那弟子一愣,显然也不是故意想打翻一名老者的拳拳心意,退后着喃喃道:“对、对不起……”

鸦雀无声。

别说是那名首当其冲的弟子,哪怕是被他挡在身后的江衔蝉,也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师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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