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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白莲互飙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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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箫走在江寻鹤后头,隔了差不多三五步路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身上除了有草木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细看他白皙的脸侧也被溅了一两滴血,惹眼得像朱砂痣。

衔蝉胆战心惊,想起书中描写,说他发怒时面上平静得可怕,却常常去后山虐杀小妖小鬼发泄怒火,犯下累累杀孽,最终郁结成魔。

所以,他是看自己不爽多久了?

恨得牙痒的仇人整日在面前晃荡,却还能装得如此若无其事,当真为难他了。

衔蝉默默深吸一口气。

飙演技嘛,她也可以的,苟到最后就是胜利。

许是察觉到她长久凝滞的目光,景箫微侧过头:“你在看什么?”

衔蝉无缝衔接地进入状态,若无其事地指着他脸侧的血:“师兄,你脸上有血。”

景箫脚步一顿,他两手勾着她双腿,不能腾出手来擦,蹙着眉头,正为难间,她掖着袖角,在他脸侧一蹭,动作轻得几乎不易察觉,仿佛一片羽毛悠悠飘落水面。

“已经没了。”她趴在他肩头,吐珠似的吐出一连串问题:“是猎捕噬魂兽沾到的吗,那噬魂兽现在在哪,常师兄的家人还好吗?”

景箫缓缓松懈下来。

他不知江衔蝉是真傻还是装傻,见了血迹也不怀疑,连珠炮似的抛出这么多问题,竟还有闲工夫去关心其他人。

“那头噬魂兽在你哥灵囊里。”他脚下不急不缓,声音也不急不缓:“至于那四个普通人的魂魄,自有人会渡他们回家。”

“常师兄呢?”

“问他做什么?”他转过目光,斜睨着她。衔蝉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瓮声道:“就问问而已。”

就这般安静地走了许久,景箫冷不防开口:“我今天遇到沐师姐,看到她的避瘴符——”

背上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有问题。”

衔蝉装傻:“什么问题呀?”

“画反了,而且那笔迹的末端,带着小勾。”景箫一字一句,暗示性极强:“小师妹,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哦,那就是我画的。”出乎意料,她居然爽快地承认了,还颇为意外地反问:“画错了?怎么可能呢,当时我请教了你,你说我画的是对的。”

她说得滴水不漏,一派天真无邪的语气,景箫反倒被噎了一下。她环绕在自己脖子下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话音一顿,带上了些许不敢置信:“……还是说,师兄你当时教我的,就是错的?”

反将一军。

有风自林间吹来,她的长发在颈间轻拂。景箫沉默了一小会,忽地停住脚步,幽幽朝她看去,意味不明地问:“你是这样觉得?”

衔蝉头皮微微发麻,意识到这步反将一军很可能会把自己逼往悬崖。

背着自己的是一颗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让两人都同归于尽。

“开个玩笑嘛,你这么没幽默感,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哈哈。”画个圈圈,诅咒你孤独到老。

“……”

她四下乱看,顾左右而言他,忽尔又见江寻鹤回头搜寻两人的身影,她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不自觉地拍拍景箫的肩:“哎呀,要追不上哥哥了,咱们要不走快点?”

景箫被她催得只好迈步加快速度,心里却稍有鄙弃。

……这女人,指使起人来永远都是一套一套的。

*

江衔蝉有惊无险地虎口逃生,回家便一头扎进自己床上,闷头闷脑地埋进被子里,冷汗出了一身。

天知道方才那一路她有多提心吊胆!

她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景箫他走那么慢,是不是想趁江寻鹤不注意,在半路悄悄给自己塞盒饭。

所以一直在催他走快一些,让兄长的背影一直在自己视线之内,她才安心。为此也招来景箫的不满,阴阳怪气地控诉她:“小师妹身娇体弱,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

衔蝉欲哭无泪地捶床,唾弃自己不争气,可手臂发抖,捶在被子上也是软绵绵的没力气。

“大小姐,奴婢该服侍您歇息了。”她的贴身婢女,一个圆脸女孩帮她勾起帐纱。

衔蝉脸埋在被褥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梳妆台前,镜中少女白皙的脸上出现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脸休息不足的憔悴。反观这圆脸侍女,倒是脸颊红润,精神充沛。

“是不是那日家主为了沐小姐责罚了您,您不开心?”那侍女熟练地拢起她长发,梳子沾了沾水,小心而又谦卑地揣测着她的内心,“小姐您不必担忧,少主与您一同长大,怎么会抛下您,去搭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衔蝉转过目光,瞧了她几眼,心说你不懂什么叫“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那侍女见她目光有异,以为自己说到了她心坎上,再接再厉道:“奴婢觉着,不如给那姓沐的一点教训,让她拎清楚,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扫脸上的谦恭之色,像是给割据一方的恶霸出谋划策的谋士。

这下子连“沐小姐”也不愿说,直接叫上“姓沐的”了。衔蝉听她说话和常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唇边笑意收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眼。

许是她说了方才那席不怀好意的话的缘故,现在衔蝉再看她,远非是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形象了,反倒显得有几分刻薄。

若她没有记错,这人应当唤作沁水,打小在她身边服侍,对她惟命是从。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沁水见她看得出了神,又问了一遍。

“你……”衔蝉尽量装作闲适地撑起脸,随口一问:“……你有没有动过我的符箓?”

沁水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怎敢碰小姐的东西……”

衔蝉拿出那张烧了一半的符箓,夹在指间:“那这是什么东西?”

沁水的脸色当下变得惨白,瑟瑟发抖地跪在床前:“小姐这几日受了委屈,奴婢只是想替小姐给那姓沐的一点教训,没有其他意思的……”

衔蝉冷眼看着她叩首求饶,心中五味杂陈。

江衔蝉是个伪善且跋扈的主子,从小侍候到大的婢女又能良善到哪去?

她不似常仁那般是堂堂正正的江门宗弟子,还能从江衔蝉那得到不少好处,她只是个卖身入户的仆人,连人权都没有,合该做一条门下走狗,久而久之,亦不免对江衔蝉心生怨恨。

因近身服侍江衔蝉,不可避免地能接触到江寻鹤,自带万人迷属性的男主再一次将一个少女迷得神魂颠倒。江衔蝉行事高调,无恶不作,她便暗中激将,欲坐收渔翁之利,可计划很快就被江衔蝉察觉。

向来只有自己指使别人、如今却被别人当枪使的大小姐怒不可歇,气急败坏地将这个贴身婢女赶去做最苦最累的活,却不料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巨大隐患。

在江衔蝉所做恶事一件件被抖露出来时,受了指使的沁水恰到好处地站出来作证,但她同样也没料到,等待自己的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景箫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他自始至终便没有朋友,罔论盟友这种东西,哪怕是曾付与真心的沐青鸢,该翻脸的时候还是得翻脸。被他怀恨在心的,没有一个能善终。

“你走吧。”衔蝉语气陡然冷却:“现在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小姐,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沁水涕泗横流,膝行向前,连连磕头,语气恳切:“奴婢自小便在小姐您身边服侍,小姐赶奴婢走,奴婢无处可去……”

衔蝉却不睬她,拉开抽屉,找到自己的首饰盒,拿出一对价值连城的翡翠玉镯。沁水面上挂着泪痕,迷茫而又惊惧地看着她一系列举动。

“卖身契我会还你,看在多年主仆情分上,这是给你上路的盘缠,现在、立刻、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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