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陆维羽那个美字还没有说出口,段冥泽便已经一步上前,将在狐族也算是顶级美人的赤狐挡在了身后,些许的身高差让陆维羽眼前一黑,美人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满屏段冥泽的黑脸。
“咳咳……”陆维羽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失态失态,但是这也不能怪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颜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就收留了段冥泽……
“你凝成人形有灵力的外泄,恐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段冥泽这句话虽然夹杂了私心,但也实属事实。
赤狐摇晃着站起来,身形纤细,抬眸喘息间都是盈盈的美感,不经意间就撩拨了心弦。
“好。”赤狐对着段冥泽点点头,又是一道光亮闪过,红衣美人不见了踪影,赤狐的本体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身形较上次要小了许多,可以被人抱在怀中的大小。
陆维羽看着美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面上难免失落,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小变化都落入了旁边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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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狐本名程玥璧,原是九州山海处的一只灵狐,千年道行,后因犯下逆天大不敬之罪,被斩断仙筋,贬入九幽。
九幽之处烈焰冰海,不生不死之魂在那里饱受折磨,永无止境。
程玥璧在逃出来之前,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那永无天日的深渊之中煎熬了多少年,世界已经变了,和他记忆中差的好远,故人也不知了踪影。
他仙筋被断,灵力受制,又是戴罪之身,初来人界险些被恶毒的法师猎捕。那日他命悬一线,被白韵地母亲相救。
“白韵的母亲随身佩带的一条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块已经上千年的玉石,其上有灵,我被追捕的时候情急之下附身其上,才算躲过了一劫。”程玥璧在桌子上蜷成一团,红色的皮毛丝绸一样光滑,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陆维羽听得心惊胆战,忙问:“那后来呢,那个法师有再找你麻烦么?”
程玥璧摇头,“而后我隐身于玉石之中,一直在没有遇到他。但是栖身玉石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便托梦于她,令她以为我只是寻常的狐仙,因缘前来保她家宅平安,希望可以凭借人间香火来疗伤。起初她不以为然,但是同一个梦境多了,她便去寻了一位出马仙,而后帮我立堂口供奉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陆维羽点头,原来是这样,“其实说来,你也确实尽到了一个保家仙的职责,救了白韵。”
“其实白韵的事,说来蹊跷,刀劳鬼一般出现在荒野山谷无人烟处,可是白韵她们去的地方虽然相对较为偏远,但是也只是在城郊,按理说是不应该遇到的。”程玥璧说出了一只缠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
段冥泽一直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想搭理程玥璧,还是真的在思考什么。
“好了,先不想这么多了。你饿不饿,我煮点夜宵大家填填肚子吧。”陆维羽心里面这会给程玥璧的定位,已经是一个被欺压了成百上千年的小可怜,自然这个颜控暂时忽略了被“欺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既然是小可怜就要处处照顾一下。
程玥璧自打在白韵家里面落脚,就一直在辟谷的状态,除了香火不进俗物,不过既然是陆维羽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
结果陆维羽乐颠颠准备去弄夜宵的时候,段冥泽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维羽抓着围裙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心里面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小火花燎了一下,不那么舒服,可又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尚小八左右为难,既想跟着师父回去,又贪恋夜宵,最后一番天人斗争,还是留在了厨房,和程玥璧一起坐在桌子上面眼巴言望地等着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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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玥璧。
这个名字,段冥泽没有什么印象,九幽虽大,存于世间虽久,但是被羁押的各路神佛但凡大罪,无有他不知晓的。
赤狐程玥璧,从未出现在他的案牍之上,而且逃出后也并未惊动冥界,或许就只是一个小人物。
不过无论如何,留他下来,都算是一步险棋。
半个小时后。
陆维羽煮好了夜宵,清汤蔬菜面里面加了速冻虾仁清香扑鼻,外加一份酸奶水果拌做甜点。
尚小八恶龙扑食,结果被陆维羽一把拦住,“去叫你师父。”
小八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面条,咕噜咽了下口水,然后乖乖的:“哦,小八这……就去。”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去敲段冥泽的房门。
敲门声响起,段冥泽手上戒指的光亮渐渐隐去,门外传来小八的声音,急迫又热忱地邀请师父一同去吃夜宵。
段冥泽没有动。
尚小八失望而归,两只小手纠缠在一起,“陆陆,师父说他不饿。”
陆维羽已经帮程玥璧弄好了它的那份食物,还贴心地放了餐巾在它的身前,防止汤汤水水溅到皮毛上。
“不饿?”陆维羽忍不住皱起眉头,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两个字,平时不都是抱着吃穷他的信念第一时间奋斗在饭桌上么,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不饿就算了,我们来吃。”陆维羽招呼小八,帮他弄好面条,小菜。
小八蹬蹬跑过去,爬上椅子,抱着自己的面条吃起来,很快就把自己的师父抛到九霄云外了。
另一边程玥璧虽然是狐狸的形态,但是吃相却十分的优雅,仿佛世界贵公子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温雅气质。
陆维羽夹起一口面条,送到了嘴边,停了下来,重复了两次,不知道怎么心里面有点空落落的。最后索性放下手里面的筷子,起身。
“陆陆,去干嘛?”小八嘴角还挂着面条,口齿不清地问。
陆维羽顿了一下,道:“我……你吃自己的就好了,再多说话下次夜宵没你的份。”
“唔!”小八赶紧闭上嘴巴,专心咀嚼自己嘴巴里面的食物,一心一意埋头苦吃,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陆维羽看两只都没有注意自己了,这才走到厨台,用早就准备好的碗盛了锅里面留出来的面。
走到段冥泽的房门前,陆维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坏掉了。
这饭桶终于有一天不吃夜宵给自己省粮食了,他怎么还上赶子来投喂?难道就只是因为他回房间之前情绪有小小的异常?那也不至于叫自己如此记挂着吧,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既纠结又复杂,可是以前的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
敲门,陆维羽打断脑子里面的胡思乱想,并且决定,里面要是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就把面端回去投喂给那只胃容量西海那么大的蜃龙。
结果他的手一碰到门上,门就应声开了,门里面站着的人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他不会是一只站在门里面看着自己吧?这家伙难道有透视眼?
陆维羽的脸上不受控制的一阵红一阵白,“给你的面,要是不吃的话……”
“刚好饿了。”段冥泽突然开口,笑意陡然就绽开了,大概是离得太近,陆维羽被这一笑晃了神,从白皙的脖颈往上,整张脸都染了淡淡的红色。
“我……我……你慢慢吃。”陆维羽把面推到段冥泽的手里,落荒而逃。
之后,陆校长躺在床上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即便是在梦里,眼前脑海都还是段冥泽那张明晃晃的笑容。
像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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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星期六。
来试学作文的第一批学生按时到了教室。
算上用来顶数充场子的尚小八一共是5个,好歹是把第一排给坐满了,陆维羽微微欣慰。
四个孩子跟来了六个家长,或一脸严肃或满怀期待的坐在后排。
试听公开课一般都会允许家长在教室的后面一同试听,陆维羽公开课的经验很丰富,以前甚至代表所在机构入校区讲课经验交流过,所以这种小场面对他不构成任何的压力。
课程正式开始之前,陆维羽先和小朋友们简单的交流互相介绍了一下,初步掌握他们的状况。
两男两女,两个女孩相对乖巧,都是三年级的小朋友,作文和阅读的基础还不错。
另外两个小男孩,一个很聪明,说话时候也积极活跃,但是开讲以后就会发现,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会离题千里不能切中要害,也就是说他学东西太浮了,纵使聪明,如果不改正这个毛病,成绩也很难有质的飞越,尤其是高年段以后。
最后一个小男孩,就是明显的“差生”,对来上作文课有些排斥,叫起来读东西的时候也经常跳字落字,已经四年级了很多常见字还是不能掌握。
一节课下来,效果还不错,五个孩子四个都写出了小片段,尚小八洋洋洒洒写了800多字,陆维羽一看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年代的字体。
另外几个小朋友把作文拿给父母看,都得到了夸奖。
两个女孩的家长当场就决定的试读两个月,把学费交了,另外一个虽然没有当场交费,但是很热情地加上了陆维羽的微信,而且主动地说下次来上课要把亲戚家的小孩子也带过来。
只剩下了最后的小男孩——石头。
陆维羽是有意把他的家长留在最后交流的。
一节课下来,石头的本子上只有五行不到的字,写得也是东一笔西一句,完全就是想到哪写哪,全都是大白话。
和石头一起来的是他的妈妈,女人妆容精致,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举止也颇为优雅。
“陆老师,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
陆维羽笑道:“客气了。”
“那陆老师您看,石头的情况……这孩子的语文是我们家里面的一个大难题,他很聪明,数学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可是就是这语文怎么也提升不上去。”女人眼中浮现出苦涩。
陆维羽再次打量面前的家长,其实一个孩子的行为或者是特点,乃至是他的学习成绩都是家长日常教育的一种折射,是家长本身的一种折射。
陆维羽问:“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和我说一说,您平时在家都是怎么督促孩子语文方面的学习的?”
女人立刻开口,像是急于倾诉又像是倒苦水似地道:“我觉得我和他爸爸都对孩子的文学素养很重视了!平时学校里面要求的那些课外书目我们一本都不落的往回买,中外名著,文学故事已经有满满一书架。而且我也听了很多老师的建议,没事陪着他一起看书,看完了让他给我讲,可是就是收效甚微。”
陆维羽静静听女人讲完,笑着问了一个问题,“您有没有问过石头,他喜欢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