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雾在家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去上班,她心里还有些期待,不知道自己将会接到什么任务,将会到怎样的小世界里。
“宿主请戴上眼罩,准备接收新任务。”系统的电子音在任雾的脑海中响起,她依言躺在小床上,戴上了眼罩。
很快,新的任务委托方出现在她面前,只不过这一次的委托方有些与众不同。它并非人类,而是一个中华田园犬,也就是乡下地方养来看家的土狗。
“汪汪汪!”委托方对着任雾喊了几声。
任雾迷茫地看着小狗,狗狗,我、我翻译不出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它的执念是‘回家’。”幸运的是,系统是可以翻译出小狗的语言,并且告知任雾。
回家?这不容易吗?
哎,不对,那下个小世界我岂不是要变成一只小狗了?
任雾大惊的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小世界开启,开始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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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小狗突然惊醒,它抬起头看看四周,尽管是晚上关了灯,但透过笼子,外面的环境它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狗垂下头,习惯性地舔舔自己毛绒绒的爪子。突然,它像被雷劈过一样,整只狗都愣住了。
任雾想哭,她真的变成了狗狗,最重要的是,她还把舔爪这个动作做得那么流畅无障碍。
任雾闭上眼睛,接受小狗上辈子的全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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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只幸运而又不幸的中华田园犬,它的名字是雾雾,性别为小姑娘。
雾雾刚满月,就被原主人装进笼子里,拎到街边去售卖。任有才放学经过小摊子时,被这个懒洋洋窝在笼子里睡觉的胖小狗给吸引住了,脚步停了下来,翻遍整个书包凑齐了一百块钱,然后把小狗带回家。
任有才,一个刚上初三的男学生。正如其名,他的父母对他充满了期望,希望儿子才气十足,在学业上顺顺利利,以后能考上重点高中和重点大学。
任有才是个独生子,他父母在他身上寄托了深切的希望,平时跟他说话句句不离学习,字字不离分数。他感觉自己在那个冰冷冷的家里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而这个懒洋洋肉乎乎的小土狗的出现拯救了他。任有才有了生命中第一个全心全意依赖着他、会讨他欢喜开心的小伙伴。
任有才的父亲任富强和母亲王晓英原本是不同意孩子养这个小狗的,有这个时间养狗,还不如花多点心思在学习上。这是他们真实的想法。
只是看到儿子抱着小狗,两张可怜兮兮的脸凑在一起,而儿子也再三承诺会更加努力学习,一定会考上重点高中。这对父母难得心软了一点,松口答应让小狗进门,但是如果儿子成绩退步了,他们将会立即把小狗送走。
雾雾陪着小主人一块学习,一块看书,一块散步,甚至晚上睡觉也会偷偷凑在一起。任有才会在成绩退步时抱着雾雾说他的担忧,说他的压力;会在生病时抱着雾雾,倾诉父母对他过高的期望,和对他身体的不在意……
雾雾慢慢成了任有才的唯一。唯有这个小狗,会在他疲惫不堪时亲密地蹭蹭他,舔舔他;唯有这个小狗,会在他快乐时单纯地陪他疯玩,不断地摇动尾巴;唯有这个小狗,不管他成绩好坏,脾气好坏,总是忠诚地陪在他身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任有才的时间越来越紧迫,还有两个月即将迎来中考。任家父母取缔了儿子所有玩乐放松的活动,让他一心一意学习,包括每天晚上半小时的遛狗也转交到父母手里。
任有才打心底不情愿接受这个要求,但他更害怕自己开口抗议后,父母会立即把雾雾送走。他只能默默接受父母的安排。
哪知道没过两天,任富强遛狗时一时疏忽,雾雾被两个狗贩子逮了去,并且被他们做成了狗肉火锅。
小狗被害后,它的魂体飘回了小主人身边。它看见小主人因为失去它而情绪低落,无心向学,在中考中失利,没有考上父母要求的重点高中。任家父母看到儿子没有考上好学校,他们气不择言,狠狠骂道:“不过是丢失一条狗而已,你就这样被影响了成绩!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答应你养那只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被那个畜生给害了!”
任有才选择了轻生。小狗看着小主人爬上了阳台,望着它以前住的小窝发了许久呆,然后终身一跃。小狗的魂体也跟着从楼上跃下,它看着小主人的身体跌落地上,身上流淌着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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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看,这些小狗好可爱啊!”一个约摸六岁的小女孩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地上的四个刚出月的小土狗,任雾的身体赶紧往后缩了缩,可千万别看上我啊,我心里是有主的。
“一百块钱一只,刚出月的,一直喝狗奶,身体非常健康的。”小狗原主人见有人对小土狗感兴趣,连忙推销。“看,这个耳朵耷拉下来,一碰就会动一动。小妹妹,喜欢的话就让你爸买一只回去吧!”
小女孩蹲在小摊子前挑了又挑,犹豫不决。她爸爸指着任雾说:“要不选这只吧,跟你一样长得胖乎乎的,还不愿意动。”
任雾闻言身体不由抖了抖,不要啊!
幸亏小女孩拒绝了:“我才不要呢,它这么胖,再长大一点我就抱不动了!”
一颗悬着的心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任雾简直想举起狗爪子去擦擦冷汗。
任有才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着,面上冷淡,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男孩子特有的朝气。他微微垂着头,眼光没有附着点,随意地看着。
咦?这只小狗在干什么?
任雾突然觉得背上微微一痛,然后痒意成倍的叠加,这让它整只狗都不好了。她举着狗爪子,尽自己最大能力去伸长爪子,去挠背部的痒痒包。
它不知道不远处有个少年被它滑稽的动作逗笑了。
“老板,这只狗怎么卖呀?”任有才在小摊子前蹲下来,指着那只动作奇特又好笑的小狗问道。
“一百块钱。小朋友,这些小狗都是我家里的母狗生的,身体很健康的,还能帮忙看家。”原主人见任雾的动作实在太奇特,他边说话边把那只爪子给放回原处。
正在努力抓痒痒的任雾的“手”被强行缩回去,它一脸懵地抬起小脑袋来。
啊!我的命中小主人来了!糟糕,不是说他原本是看中我的胖乎乎和懒洋洋吗?现在装睡还来不来得及?
任有才看着小狗蠢萌的模样,再次笑了。
他把背上的书包放下来,拉开拉链,开始凑钱。
“老板,我身上一共九十块钱,您看,能不能便宜一点卖给我?”任有才手上捧着一把零花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行。”原主人接过那一捧散钱,快速的数了一遍,然后塞进腰间的黑腰包里。
原主人从笼子底下抽出一个装米的蛇皮袋,把任雾放进去,然后在袋子上剪了几个口子好让小狗呼吸到新鲜空气。
“呐,拿着吧,家里要是有条件就买狗粮回来给他吃,不然吃白饭白粥也能养大。”原主人随口叮嘱一句。
任有才接过小狗,把整个袋子搂在怀里。
任雾在袋子里显得有些不安,它四处抓抓,然后看到一个口子,便尽力把小脑袋钻出去。
任有才低下头,跟钻出来的小狗脑袋对视着。嗯,这只狗实在有些好玩。他微微笑了笑,用下巴蹭蹭这个毛发乱乱的小狗脑袋。
任有才一路盘算着,今晚父母下班回家,他该怎么恳求父母把小狗留下来。在他胡思乱想中,他回到在家门前,钥匙刚插进门锁眼里,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王晓英紧紧抱着面前的儿子,眼泪一行行留下来,带着哭腔喊着儿子的名字:“有才,有才,妈错了,妈以后再也不逼你那么紧了!”
任有才慢慢地眨眨眼,自他有记忆起,母亲就没有这么亲近地抱过他。
“妈,你怎么了?”任有才学着电视里边,用手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王晓英松开儿子,又擦了一把眼泪,突然又笑了。
她伸出手摸摸儿子的头发,“没事,妈,妈就是做了个噩梦。”
王晓英是明灯家具厂的仓库员,中午时候和厂子里相熟的几个中年妇女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个妇人压低声音说起了自家楼上邻居家里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一家三口,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大学里做老师。正在上高三的女儿自幼成绩很好,但是最近一次的模拟考试考砸了,父母把女儿训了好几顿,几乎每天晚上都听到楼上传来的责骂声。结果女儿在晚上睡觉时,割腕自杀了。如果不是母亲临睡前进去看了一眼,那孩子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真是作孽啊!我真是不明白,那些做父母的,用得着把孩子逼得那么紧吗?考试考砸了,再努力去学去考就行了。孩子没了,哭都没地儿哭去。”妇人感慨道。
王晓英心里不当回事,那孩子就是心理素质不行,家长不就批评两顿吗,能出什么事呢?
但是身边的几个同事纷纷说起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认识的人身上的事情,许多都是父母在孩子身上寄予了深切期望,最后孩子患上抑郁症或者离家出走,甚至是用极端方式去结束一生。
王晓英听到这些事例,心里越发不舒服,便速速几口把饭菜吃完,然后回到仓库里,坐在办公桌前小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