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视线的转换,空气逐渐变得寒冷起来,冰凉刺骨的冷意像把尖刃捅入脊背。
兔铭名额头上浮起了一层汗珠。
不对劲,背后好像有人拖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轻盈地脚步如同绑了块巨大的石头,连挪动一步都难,兔铭铭手心冒汗,余光瞥了眼四周,人声鼎沸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热闹的叫嚷声也熄了火般,鸦雀无声。
不好的感觉蔓延到整个全身,兔铭铭心里发怵,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每抬起一步,都气喘吁吁,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先前买土豆的小巷,这次外头摆的摊头都不见了,只有那家杂货店,敞开大门,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向他招手。
耳边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嬉笑尖叫着,兔铭铭难受地捂住了脑袋。
抬起头,满脸皱褶的老婆子站在他面前,她表情怪异,黑色的影子在阳光的折射下扭扭曲曲的蠕动着,凶狠地揪住了兔铭铭白细的脖子。
被抓起的那一刻,装满土豆的袋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醒过来时,兔铭铭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冰冷阴暗的仓库里,与其说是仓库,不如是一间间牢笼,他张张嘴,嘴里只发出了“咻咻”地叫唤声。
“咻咻咻?”他为什么说不了人话了?
低头一看,入眼处是自己白色绒毛的肉垫。
兔铭铭冷汗直冒,他被谁强行变回了原形。
四周都是一些动物的哀声叫唤,地上十分肮脏,满地的蟑螂蛆虫,笼子外躺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鹿精,肚子被挖开了一个洞,里面的内脏基本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堪堪吊着一口气。
蛆虫和蚂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啃食着他的血肉。
兔铭铭差点没吓得叫出声,他把头埋进了爪子里,微微颤抖,空气里的腐臭味打了好几个恶心,这场景骇人又心惊。
等勉强适应了环境,才忍着不适企图冲撞开禁锢他的牢笼,这笼子施加了什么束缚术,他完全凝聚不起妖力,尝试几次无果后,只能放弃。
对面笼子里的小猫期期艾艾的叫着,兔铭铭估摸着是跟他差不多修行了一百多年的小猫妖,原有的眼眸大概已经挖了去,他空洞又焦躁地胡乱在笼里冲撞,导致浑身都是伤痕。
边上听见鸽子“咕咕咕”的叫声。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和他差不多修为的妖精被打回原形关在这里?这只小猫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得?为什么地上的鹿内脏都被掏了去?
兔铭铭把小身子卷在角落里,他笼统地估摸着,笼里的妖怪大多数已经缺胳膊断腿奄奄一息了,这些缺陷根本不像是他们天生的,而是人为的,到底是谁做的?
越想越害怕,他还记得抓他的那个老婆子的模样,就是前几日在商场里碰到的那个。
那小鹿哭泣图案的童装!兔铭铭往下一瞄,地底下的小鹿是刚被砍了鹿茸的,好在眼睛还在,看形态又不像同一只鹿精,难道还要其他受害的鹿精被做进了衣服里?
他思绪一团糟,仓库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兔铭铭追寻着门口显现的人影,果然是把他抓来的老婆子,身旁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他扫过牢笼里哀叫的小妖怪们,嫌弃的唾了口:“你这里都什么烂货,这种要死不死的可以直接扔出门外去了,别感染了那群些好货色。”
不榨干这些小精怪所有价值,她怎么会去扔掉?就是没用了,也得偷偷处理,怎会光明正大地做事?
老婆子心中肺腑,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她带着男人参观了下货架上的几个脚步稳健的鸽子精,说道:“这些都是新货,你看看,钱老板的夫人最近不是全身不适吗,你拿几个回去给钱老板让炖鸽汤,保管药到病除。”
男人扫了眼脏兮兮的仓库,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臭味,不太想逗留下去了:“那就给我拿上两个吧。”
被选中的鸽子“咕咕咕”凄惨地叫了起来,看男人的目光尽是痛苦哀求之色。
男人心中一震,眼神回避,不太敢直视,他摆摆手,抱怨道:“你养的这些动物怎么回事,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似的,这太有灵性了吧?”
老婆子“嘿嘿”阴笑,手上也很利索:“要是没灵性,治病效果能这么好?”
男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他高血压的老毛病就是被这老婆子治好的,只是这两个鸽子的样子实在叫他心神不宁,不禁开口催促道:“快拿去杀了吧,我下午有事还要回去开会。”
“别急。”这男人是集团老板的心腹,富得流油,也是这里的常客,只买这两样回去,有点太少了,她指着兔铭铭的那个位置说道:“我这还刚进了一只兔子,毛色纯净,怎么样,要不要给你老婆做一件兔毛领子大衣?”
兔铭铭窝在角落里,感受到男人递来的目光,整只兔都颤栗起来。
他们在看着我!他们会把他做成兔毛领大衣!兔铭铭吓得不住抖着身子。
“嗒嗒嗒。”老婆子带着男人站在笼子前面,一只苍老的手粗鲁地把他提了出来。
“咻咻咻!”不要提我的耳朵!过了一百多年幸福日子的兔铭铭头一次碰到生死一线的事,吓得不断蹬着兔腿。
男人对他不太满意:“你当我瞎啊,这不是宠物兔吗,他身上的毛够做领子吗?”
“够的够的!”说罢,老婆子从他身上抓了一把兔毛拔下来,递给男人。
好痛!兔铭铭恶狠狠地张口,使劲对着抓着他的那只手咬了下去,大板牙陷进了老婆子的血肉里,抠掉了一层皮肉。
“小畜生!”老婆子没想到乖顺的兔子还会咬人,吃痛的将他甩出去。
脊椎骨撞在冰冷的墙上,雪白的毛沾染了血水腐肉,兔铭铭意识到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忍着疼痛和难闻的气味,咬着牙就往门外窜。
老婆子哪里会让他逃脱,她浑身散发出绿色的幽光,只觉得觉得自己脚下腾空,回过神来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阴恶地看了兔铭铭一眼,老朽地手紧紧拴在他脖子上,表情带着丝狰狞,低头用像被拖拉机碾过的声音说道:“你最好别想着逃跑,那你还能死的干脆点,你要是想向他那样,就尽管试试!”
她眼睛看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鹿,一抬脚踹在那鹿的伤口上,伤口外翻,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和已经溃烂的肉,那鹿连反应都做不出来了,全身痉挛着。
男人看不过去,催促她道:“你先帮我把那两只鸽子处理了,我还记着赶回公司呢。”
老婆子本还想教训教训兔铭铭,见男人脸色不太好,才将他又锁进了笼子里,提着那两只鸽子走进了隔壁厨房。
没过一会儿,厨房传来凄厉地惨叫,和整合仓库的小妖精的哀叫争相辉映着,不用猜已经知道里面那两只鸽子的结局是什么,鲜血淋漓地装进了袋子里带了出去。
沉重的仓库大门再次关上,如一把铁锤,沉闷的敲击着心脏。
大老虎会不会来救他呢,兔铭铭焉焉地趴在牢笼里,可就是他想救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呀。
他想黑猪山的老虎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