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妙已经在船上呆了三天。
按照路线,他们此番是要借道阴河前往关城,那里有通往鬼界的入口。
第一日姜妙妙还神采奕奕地在船上蹦来蹦去,甚至晚上还趁机钻进了苏凭渊的屋中,可惜他打坐了一宿,她没有一点儿揩油的机会。
可自打第二日船只提速后,姜妙妙便上吐下泻,晕地不省人事,只能勉勉强强躺在船舱中,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了。
紫乾站在船舱口,抱着胳膊跟看热闹似的,“呦,姜小姐这就不行了?”
姜妙妙很想翻个白眼给她,但是两天未曾进食,她实在是虚弱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姜小姐?”紫乾伸着脑袋贱兮兮地笑。
“滚…”姜妙妙攒了半天的劲儿,终于吐出一个字。
几声低笑过后,外面终于清静了。
等我好了,你等着,姜妙妙恶狠狠地想道。
一个大浪,床剧烈地晃了一下,姜妙妙被摇到床边,忍不住扒着床沿干呕起来。
太难受了。
一股冷冽的气息靠近,她被扶回了床。
姜妙妙下意识以为是阿泉,难受地哼唧了几声,眼睛根本睁不开。
她只觉自己被扶起,接着一个勺子便递到了嘴边。
难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姜妙妙胃里直泛酸水。
她扭过头,示意不喝,反正喝了也要再吐出来。
容不得她反抗,一只温热的大手一下子将她的头扳了过来。
不是阿泉?姜妙妙心中一愣,接着声音便从脸前传来。
“喝药。”是苏凭渊。
她心中一跳,愣愣地张了嘴。
姜妙妙乖乖地喝着,和之前阿泉喂药时判若两人。
喝着喝着,她便觉得困意袭来,原本就睁不开的眼皮变得更重了。
怎么回事?
姜妙妙喝完后便被苏凭渊放平了躺在床上。
她铆足了劲儿抬起眼皮,看到的却只是苏凭渊的背影。
真亏,她想道,接着便陷入了沉睡。
-
苏凭渊走出船舱,紫乾正站在船边,一脸凝重地看着水面。
“此行不简单。”紫乾开口。
“嗯。”
两人双双沉默。
“卦象如何?”苏凭渊突然开口。
“变数颇多,恐有大劫。”紫乾面色凝重。
话音刚落,似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风雨骤起。
河面也随之开始翻滚。
“来了。”苏凭渊淡淡道。
天色骤变,黑云压来。
风越刮越大,雨水像刀片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船上。
呼啸的风声中隐隐掺杂着哭声与咆哮声。
“开胃菜来了。”紫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只见原本开阔的河面上顿时冒出数座山峰,他们的船刹那间被群山环绕。
“备战。”紫乾一道神念传至船上所有族人。
雨越下越凌厉,鬼哭声与咆哮声也越来越大,仿佛近在耳边。
几道惊雷炸起,闪电劈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峰上站满了鬼影。
紫族人谨慎的掌舵前行,眼见着山峰越靠越近。
“布阵。”紫乾沉着应对。
族人纷纷结印打出。
霎时间,一道紫色防界拔地而起,将船牢牢地守护在其中。
与此同时,山上的鬼影也纷纷张开大嘴,喷出一股股黑雾。
它们没有眼睛,一张嘴脸上便只剩黑洞,这一幕看起来甚是狰狞诡异。
一时间,河上尽被黑雾笼罩。
紫族人站在甲板上,面色凝重地看着防界外的漆黑。
突然,一张鬼脸贴上了防界,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
很快,防界上被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鬼脸,那场面直叫人头皮发麻。
鬼脸们张开大嘴,将黑雾重重地喷在防界之上,紫色光罩肉眼可见地在变薄。
“刀劳鬼。”紫乾眉头一皱,一道暗金色的法则在他手中悄然流转。
“少主,这边撑不住了。”一名族人惊呼。
“再结一次,所有人准备好应战。”紫乾发话。
苏凭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幕,转手一个‘守字诀’打到了姜妙妙的船舱中。
刀劳鬼越聚越多,两层护界很快被它们口中的黑雾侵蚀干净。
护界一破,刀劳鬼们争先恐后地挤进了护界。
见状,紫族族人面色凝重地对上了它们。
刀劳鬼擅毒,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则是四条如同蟹般的刀腿,它们无眼无心,仅凭气息感知人类。
紫族得天道庇护,擅用天道,因此多长于防守。
数十只刀劳鬼扑向了紫乾,黑雾弥漫。紫乾一个翻身没入空间,身上暗金色天道缠身。
区区刀劳鬼,伤不到他。
紫族并无天生的杀招,但可利用天道可以反弹伤害,简单的说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所以他们杀死刀劳鬼的效率很低。
围攻紫乾的刀劳鬼们被天道反震回来,身上赫然出现几道撕裂的伤口,它们发出狰狞的叫声,一番呼唤同伴后,又更加凶悍地朝紫乾冲去。
爬上船的刀劳鬼越来越多,紫族人有些疲于应付,甚至出现了伤亡。
见状,苏凭渊眉头一皱,又是几道‘杀字诀’打出,面前的刀劳鬼湮灭了一大片。
这不是办法,若照着这个速度,紫族的伤亡会越来越大。
他眉头一敛,翻手结了个黑红色的印,一下打进了刀劳鬼群中。
只见刀劳鬼群一滞,紧接着便如魔怔了般纷纷扑向苏凭渊。
此时紫乾应对的刀劳鬼有上百只,他眼神凝重,脑中苦苦思索解决办法。
突然,他发现眼前的刀劳鬼骤然减少,迷茫抬头,却发现它们密密麻麻地涌向一个方向。
定睛看去,他吃了一惊,那是……苏兄么?
只见刀劳鬼们疯狂地冲向苏凭渊,就在它们要扑到苏凭渊身上,距离仅有一寸时,诡异地消失了。
压力减轻的族人们被吸引了注意。
见状,众人皆瞠目结舌,这是何打法?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刀劳鬼便消失地差不多了。
苏凭渊坐在地上,面色无异,只是嘴唇有些苍白。
“苏兄,你怎样?”紫乾关切出声。
“无妨。”苏凭渊站起身。
刚才那幕超出了紫乾的认知,那招式像极了鬼族的融合之术。
他仔细探查一番,却发现苏凭渊身上并无他所以为的鬼族气息。
可能只是个攻击之法吧,他皱了皱眉。
“那你好生休息。”
“嗯。”苏凭渊淡淡点头。
-
甲板上。
阿泉抱着一个少年,崩溃大哭。
“木头,木头你醒醒!”
紫乾蹲下身,把少年的眼睛抚闭。
“节哀。”他拍了拍阿泉的肩膀。
木头是阿泉的亲弟弟。
看着姐弟俩,紫乾面露悲哀,心中不忍。
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开口提醒,“阿泉,你的伤口要用火烧掉。石头…还是尽快火葬了吧。”
他抬头看了看,这几位死去的族人皆要火葬。
若是不火葬,恐怕他们很快就会变成刀劳鬼。
“嗯。”阿泉应了一声,不住地哽咽。
-
姜妙妙醒来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外面静得诡异,连水声都听不到。
不过自己的身体倒是没有前两日那么难受了。
她撑着自己下了床,却猛地发现自己面前的土黄色护罩。
难道…出事儿了?
姜妙妙连忙往外跑,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甲板上静得诡异。
浑圆的月亮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洒在船上。
河面上,无风无浪,一切仿佛静止一般。
人呢?怎么连人都不见了?
姜妙妙心中奇怪,暗自警惕。
她缓缓走向苏凭渊的房间,脑中飞快地凝出了七颗血滴。
站在苏凭渊门口,她小心地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的声音满是温柔。
姜妙妙脑中警铃大作,她试探地问了句,“苏公子,你睡了吗?”
“没有呢。”里面的声音传来。
太奇怪了。
“我来取子归的琴。”她又试探地问了句,脑中第八颗血滴缓缓成型。
“嗯好,你进来吧。”
屋中绝不是苏凭渊,姜妙妙脸色大变。
她飞速后退。
岂料门却自己打开了。
她定睛一看,不禁心神俱震。
里面那有什么苏凭渊,分明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吊在房梁上,面色苍白,两行血从突起的眼球中流出,长长的血红舌头直奔她而来。
分明是只吊死鬼。
凝血剑,出!
一柄暗红色的长剑瞬间射出,从舌头的正中间竖切过去,女鬼被生生地砍成了两半。
姜妙妙神色凝重地环顾四周。
自己这是被拽到哪里来了?分明不是之前的世界。
她这想法一出,似是验证般,身上的土黄色护罩骤然溃散。
果然,她眼神一冽。
凝血剑飞回姜妙妙身边,周遭环境顿时巨变。
原本平静的甲板变成了阴森的大堂,姜妙妙盯着房顶,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房顶上出现了个一身血衣的吊死鬼。
她狰狞地望着姜妙妙,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长长的舌头伴着嘴的幅度而抖动起来。
不是吧,又来?
姜妙妙眉头紧皱,凝血剑猛地射了出去。
就在要碰到她的一刹那,吊死鬼竟凭空消失了。
不好!姜妙妙连忙施展‘飞翼遁法’闪出了数丈。
果然,在她遁走的同时,血衣吊死鬼便出现在她刚才之地的头顶。
见到姜妙妙如此狼狈,吊死鬼笑地身体都抖颤起来,脏脏地血衣晃呀晃呀。
晃着晃着,她身后又多出数个吊死鬼。
看着眼前这么多的长舌头,姜妙妙不禁头皮发麻。
她来不及反应,数道舌头齐刷刷地朝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