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歌叹了口气,摇头:“没进展。”
席初都已经把她给赶出来了,能不能再进一回重华殿,还是个问题。
看来是时候添一把火了,韩月歌眯了眯眼睛,托着下巴:“这样,小艾,你把我在重华殿的消息告诉琥珀,别太刻意,随口提上两句就可以。”
小艾不知她要做什么,老老实实点头:“月姬放心,八卦奴婢最在行了。”
韩月歌重新变回梅花,在盆里待着,没过多久,如青玉说的那般,又下起雪来。
韩月歌一动也不动,任由雪粒堆满一身。
天黑后,重华殿内亮起温暖的灯烛,韩月歌望着门缝里透出来的暖光,羡慕极了。
席初回了重华殿。
青玉和白霜进殿伺候,片刻后,青玉走了出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他抱起覆满雪粒的韩月歌,喃喃道:“殿下果然是个惜花之人,还是舍不得放你在外面冻着。”
他使劲嗅了嗅韩月歌,一脸嫌弃:“亏得殿下还记得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冻了半天,怎么还是半点香气都没有。”
韩月歌被他嗅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她也想香香的,奈何她是颗青绿青绿的草,学不来那梅花仙子,天生就自带体香。
韩月歌怕被席初嫌弃地丢出来,浪费了些灵力,努力将花瓣都绽开,颜色更加明艳。
虽然她不香,但是她好看呀。
“殿下。”青玉抱着梅花,走到席初的桌前。
“搁下。”席初头也不抬地说道。
青玉把梅花搁在桌子上,与白霜一道离开。两人将大门合上,屋子里暖和许多,韩月歌身上堆着的积雪开始融化。
席初正在写字。
她伸长了枝丫,偷偷看席初在写些什么。席初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一笔一划写得端端正正,笔锋里暗藏着剑意。
她就喜欢看席初写字。
雪白的纸上,一笔一笔添着墨痕。韩月歌瞧着,心思渐渐放在了别处。
席初穿的是一件雪白的薄衫,外面也没罩任何衣裳,就那么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衣襟处露出些许肌肤。
他的皮肤是冷白色的,没有一丝瑕疵,韩月歌的目光往下滑,落在他的腰上。她最喜欢搂着他的腰,因他的腰身很劲瘦,摸着又很有力量感。
可惜她只摸过他的腰。
席初待她很是规矩,在她侍寝前,与她最亲密的动作,也仅限于搂搂抱抱。
他至今连身子都没让她瞧过。
她侍寝那日,席初先解了她的衣裳,自己的衣裳一件没脱,将她的衣裳褪到最后一件时,他就恼了,浑身冒着寒气,阴着脸丢下她,自己出了寝殿。可怜她莫名其妙失了宠,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
韩月歌瞧着席初背脊挺直地坐着,明明是一副禁欲的模样,偏偏胸前隐约露出一截苍白的肌肤,心神一阵激荡。
她是依附席初的力量没错,但她是个有审美的妖精,她的审美还不是一星半点的高,要是席初长得五大三粗的,她还不稀得跟他回来。
她愿意跟席初回来,席初的美色至少占了一半的缘由。
她是个妖精,不懂凡人的矜持,也不想学凡人的矜持。她就想伸出枝丫,缠住席初,缠得紧紧的。
她想了,也那么做了。
她的枝丫刚碰上席初的袖子,席初突然道:“我记得,你还欠我一幅字。”
韩月歌猛地抽回枝丫,进入装死状态。她喜欢看席初写字,不代表她喜欢写字。她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写字了。
席初发现她不会写字后,提出教她写字,她那时不知写字是个要命的活,无知无畏地跳进了席初的圈套。
她是草木化形,四肢皆是自己的叶子所化,不像凡人的五指那么灵活,起初的时候,她连笔都不会握。
席初抱着她坐在怀里,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教。
好不容易学会握笔了,下笔的时候,手又抖个不停,无论她使出多么大的力气,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她用枝条抽出来的。
席初与她较量了几个月,大概是没料到世上会有这么笨的学生,无奈将她放生了。
她见席初满脸都是失望之色,放生之后不想着赶紧逃跑,居然握着他的手,自告奋勇要给他写一幅漂亮的字。
然后……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的确还欠着席初一幅字。
韩月歌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花瓣抖啊抖。
席初又道:“没叫你现在给我。”
韩月歌不抖了。
他叹了口气,搁下笔,站起身来,朝着床榻走去,片刻后,殿内的灯烛全灭,陷入一片黑暗。
韩月歌在黑暗中想了许久,想席初到底什么时候要她的那幅字,想得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重华殿内燃起了灯烛,昏黄的烛光勾勒出席初的身影。他站在纱帘后,往身上套着衣裳。
他是守界人,连通仙魔两界的天渊城矗立在沧溟山的脚下,平日里要管的事很多,比如他要守住天渊城的入口,不能让心怀鬼胎的人混进魔域。
出入天渊城的所有人,都需得他核对好身份,写一份手令,凭着这份手令才能走。当初韩月歌想离开魔域,选择跳下噬魂渊,也是有这个缘由。
席初套好衣裳,掀开帘子,往殿外走去。
经过韩月歌身边的时候,韩月歌用自己的枝丫扯住席初的袖子。
席初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韩月歌仰起花瓣,讨好地冲他摇了摇。席初挑了下眉头,唤道:“青玉。”
青衣少年屁颠屁颠地走进来。
“将这盆梅花移到殿外去。”
韩月歌:“……”
“遵命,太子殿下。”青玉捧起韩月歌,拨了拨她的花枝,“殿下果然又嫌弃了你。”
韩月歌赶紧将自己抱成一团,迎接屋外的寒气。
青玉将韩月歌搁在了先前的山石上,望了一眼天气:“今天算你运气好,不会下雪了。兴许还有太阳,你就在这里晒晒太阳吧。”
晒太阳好呀。
韩月歌还是一棵草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山巅上晒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
阳光照在积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韩月歌沐浴着日光,舒服得将枝叶都摊开。
“姑娘,您慢点,别急,这会儿殿里应该没人。”由远及近的一阵说话声将韩月歌吵醒。
韩月歌张开眼睛,雪地的另一端,一个裹着狐裘的少女往这边走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个双丫髻的小丫头。
少女走得快,丫头差点跟不上。
积雪很深,两人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膝盖。
两人停在重华殿前,重华殿大门紧闭。少女站在台阶上,露出为难之色。
重华殿设有禁制,除了青玉和白霜能自由出入,其他人强行突破,会被禁制弹出来。
禁制是在火灵芝事件后才设下的,在那之前,席初没有想过会有人敢擅自闯入重华殿。
“那个贱人真的在重华殿?”少女想到韩月歌重新混入重华殿,脸色很不好。
“奴婢听小艾那个贱婢亲口说的,准没错。那天太子殿下都去看那个贱人了,结果冷着脸出了寒桐殿,必是那贱人惹恼了殿下。现在她又不知使什么手段,跑到重华殿来邀宠献媚。”
“任她使出百般手段,也不过是个替代品,现在正主都回来了,哪有她兴风作浪的份。”少女不屑道。
韩月歌听着两人变着法子骂自己,无聊地抖了抖枝丫,她们两个气得牙痒痒的样子,太搞笑了,差点把她给逗乐了。
这两人就是楚犹怜和她的妖侍琥珀。
楚犹怜修仙没几年,本该修为不及她,但因与席初有几分关系,席初念着巫宗国的旧情,为了将她引上仙途,给她喂了很多仙丹和法宝。
如此还不知足,偏要肖想席初身边的那个位置。
要说整个云上天宫最恨韩月歌的,非楚犹怜莫属,毕竟韩月歌差点坐上楚犹怜眼馋了许久的太子妃位置。
“你说那小贱人变成了什么?”楚犹怜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落在山石上的那盆梅花上。
“好像是盆花。”
楚犹怜唇角勾了勾,从储物袋中摸出一面镜子,以袖遮挡,朝韩月歌照了照。
这面镜子是个法宝,不管什么妖怪,被它照一照,直接能照出真身。
楚犹怜唇角的弧度越勾越深,收起镜子,朝着韩月歌走来,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上丢了个定身诀。
韩月歌被定住了,浑身僵硬如石,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上次席初也是这样定住她的,楚犹怜的法术本来就是她的老祖宗席初教的。
楚犹怜停在韩月歌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殿下喜欢桃花,怎么种起梅花来了?”
“桃花不经冻,咱们这里种不了。”琥珀道。
“琥珀,你看,这盆花是不是有点蔫了?”
琥珀顺着她的话道:“好像是有点。”
楚犹怜抬起手,掌中幻出一支瓷瓶,她拨开瓶塞,将瓶子里的液体尽数倒在梅树的根下。
她倒的是甘露,甘露凝灵气而成,只要一滴就能补充大量的灵气,上次韩月歌被取完血,虞九娘也只敢喂一滴。
楚犹怜直接倒了一瓶下去,韩月歌无法动弹,只能被迫吸收,但她的身体一下子容纳不了这么多的灵气,会爆体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