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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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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窝还是那些猫窝,猫粮碗也还在,里面还装着一些碎肉。

只是碗周围躺满了流浪猫们的尸体,嘴角沾着血,一动不动。

郭霞踉跄着上前,连大橘和几只小奶喵都缩在一起变成了一团僵硬的肉块。

她倏得一下红了眼,颤抖着上前一个个摸过。

没有。

一只都没有活。

郭霞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是谁干的......

到底是谁......

*

听见开门的声音,陈浩不满地嚷嚷,“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不等我俩饿死了再回来?”

陈朗朗再旁边帮腔,“就是,我都快饿死了。”

郭霞没说话,拎起袋子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翻找起来。

没有。

哪儿都没有。

上周儿子要吃鸡胸肉,剩了一块,被她单独装进袋子里冻好。

可现在那袋子不见了。

家里除了她,没有人会进厨房。

郭霞两手撑在洗菜池边,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在干什么?”

陈浩突然出现在身后,上前踢了郭霞小腿一脚,“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做饭?等我给你做着吃呢?”

“你昨天动过冰箱么?”郭霞转身问道。

“我动冰箱干什么?”陈浩忽然发了怒,“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想找死?”

郭霞僵了一下,回身开始洗菜。

她从生了朗朗那天起,就一直是家庭主妇,围着一日三餐打转。猫粮碗里的肉她一闻就知道,是鸡肉的味道。

洗菜的时候,指尖都是冰凉的。

那些猫她已经喂了三年多,一直好好的,平时也会有好心的邻居过来帮忙。

可以说,那是她生活唯一的寄托。

可是,能怎么办?

郭霞抹了一下眼睛,能怎么办呢?

这顿饭,陈浩喝了很多酒,醉成了一摊恶臭的泥。

郭霞趁着朗朗睡着之后,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还带了把小铲子来到猫窝前,十几具尸体原封不动地躺着。

她一边哭一边在角落挖坑,不停念叨着,“对不起了,对不起了,是我没照顾好你们,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别再当这流浪的苦命了。”

月亮阴惨惨地看着,郭霞用外套包好尸体,小心翼翼放进坑里。

等最后埋葬完大橘,她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心气儿也跟着一起埋进去了。

夜里很静,静得她都不敢哭出声。

只是郭霞不知道的是,在她身边,大橘用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大橘身后跟着几只小橘喵和其他被毒死的喵宝们,都安安静静站着。

它们的身影是半透明的,两眼泛着幽幽绿光,看上去异常骇人。

郭霞捂着嘴快步离开了,流浪猫们一直跟着她走进楼道才停下。

这个女人给了它们最后的温暖与爱,不让它们饿死冻死,让它们有了一个家。

但是。

*

北古街东头,紫金琉璃灯无声地亮着,原本趴在柜台上酣睡的黑毛兔忽然睁开了眼,连房梁上的黑乌鸦都打着转飞了下来,咂嘴道,“啧啧,好大的怨念......”

阑先生掀开眼皮,在虚空中推了一下,屋门应声而开。

外头静悄悄的,黑毛兔猛然直起身,双眼一下变得血红,连瞳仁都像浸在血里。

“干什么干什么?找上门来想打架?反了你们了!”黑乌鸦伸展开双翅,作势要往屋外冲,尾巴尖儿却在离地的刹那被人拽了回来。

阑先生单手撑着下巴,眸色幽深,身上的皮紧紧贴着骨头,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血肉,只是副会动的人骨。

他轻笑一声,“既然来都来了,还这么戒备干什么?”

“喵~喵喵~~”

外面静了许久,才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猫叫。

一只圆滚滚的橘色胖头伸了进来。

“喵~”

大橘朝阑先生叫了一声,它身上的条纹泛着浅淡的暗红色。

“嘁,道歉有什么用?”乌鸦不满地收起翅膀,“刚才你们那样活像砸场子来的,也就是爷拉住我了,要不然今儿就得让你们魂飞魄散,再也见不着转世的冥阳!”

“.......喵~”

大橘小心翼翼地垂下头,做出俯首的姿态。

“行了,”阑先生拍了拍乌鸦,笑意盈盈地问道,“来我这儿有什么事么?”

大橘瞬间静了声,身后所有的流浪猫都走了进来,沉默地坐了一排。

整整十三只。

阑先生的笑消失了,他定定地看着那些绿眼睛,缓缓说道,“猫转九世尚可成人,你们确定要这么做么?”

“喵~”大橘叫了一声,率先抬起一只爪子。

原本可爱的粉色肉垫因怨气凝结变成了闷闷的灰色,随后,十三只猫一同张开了爪子。

它们从尾巴开始慢慢变淡,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凝结到爪子上,最后像水珠一样滴了下来,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球状物。

阑先生走上前去捡了起来,这些透明珠子很凉,凉到他的指尖都凝出了冰碴儿。

十三颗,十三只猫的九世轮回。

“明明这次投胎就可为人了,现在还要再来九世,还真是够大方。”乌鸦瞥过头去,嗤笑一声。

“喵~”橘猫叫了一声,安安静静等着。

“好,北古街有来有往,童叟无欺。这一趟,我们接了。”

阑先生直起身,将十三颗珠子尽数吞了下去,左耳耳饰爆发出一片金光,喵宝们的身影伴随着光芒一一消散,整间屋子重新安静下来。

“这是图得什么?”等喵全走了,乌鸦才飞上肩头愤愤不平。

阑先生眸底仿佛晕开两团子墨,黑的有些吓人。

他轻轻说道,“这些猫的九世里,没有一世是被家养的。”

乌鸦的翅膀僵在半空,随后讪讪地放了下来。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白雾,小屋内阑先生的皮下渐渐被撑起,嶙嶙白骨淹没在皮肉之下,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化成了寻常人的模样。

从柜台上抱起黑毛兔,袖口边的金色云纹也兴奋起来,阑先生旋转手腕,从虚空中掏出黑伞,一抖一开,修长的身影转瞬消失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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