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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一头杂乱的灰发,胡子邋遢,一双三角眼像蛇一样阴狠,永远穿着长长的遮住手臂和大腿的长袍,永远拿着那支镶着绿宝石的拐杖,这就是白霜村的祭师佘介。
尹风细细回想了下,在他成长的记忆里,祭师似乎一直是这副模样,从未变过。
村子里关于祭师的传言极多,有人说他特别强大,有人说他早已失去力量,但不管传言如何,村子里大多数人对待祭师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害怕。
但尹风不同,他对自己特别自信,并不怕任何人,于是,他笑了笑,不畏惧发怒的祭师,从容开声。
“祭师想要确定的事,我已经帮你确定,宝物如无意外,应该在那少年身上,我可以把他捉来给你,但是另一个女孩子不能给你。”
祭师想起他刚刚的话,眯着眼睛说:“因为你看上了?看上了一个甚至未曾觉醒兽力的外来人?”
尹风大大方方承认,“祭师也知道,我已经成年了,早可以挑选合适的雌性繁衍后代,不过嘛……”想到村子里那群名为雌性的女人,他耸了耸肩,撇撇嘴,“总之,难得见到一个我喜欢的人,不能给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祭师沉着眼看他,刚刚掀起的愤怒心情已经开始冷静。
尹风很强,若不是他没什么野心和斗心,村里第一勇士的名号说不定是他的,对于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兽人,只能交好,不能为敌。
只是祭师是什么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别人顺着他的心意,哪有他顺着别人的份,想了想,他僵硬着口气说:“你先把人送到我这来,如果确定没问题,可以把人给你。”
他自以为大方的安排,不想尹风一口拒绝了,“不,按我说的来,如果你同意,过两天我就把人捉过来给你,不同意的话你去找别人吧,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少年很强,除了我,除非你叫上候卫或燕槐,不然别想捉住他。”
而那两人,一个沉迷修炼,一个生性懒散,都不是听话的主,祭师从这话里听出了对他的讽刺,他瞬间涨红了一张老脸,拿起桌子上的陶罐砸了过去,“滚!”
尹风也不恼,他嘻嘻笑着退出了祭师的小楼,正要往外走,错眼就看见村长也是他的养父项远山站在不远处,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别这样跟祭师说话,月祭快到了。”
小心月神降下神罚。
尹风轻哼一声,抬腿就走,项远山见状跟上去,两人走了一路无话,快到尹风住处,他才叹了声开口:“叶子不好吗?”
“不好。”
项远山还想说什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看着已经比他高大,实力强过他数倍的年轻人,他心中骄傲又难过,最后开口,“你只见了她一面,不妨再确定确定,若是你坚持,我没有意见。”
尹风回头,原想回一句“我确定”,忽然间不知想到什么改了主意,他笑了笑,“好啊,我再确定确定。”
项远山松了口气,眺向远处,心想这样也算有个交待了吧。
……
梦铃村。
村尾的小木屋里,正中的石槽里燃着熊熊的火堆,火光照在曳罗白皙的脸上,似乎平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烦恼。
她此刻半跪在地上,朝坐在隔壁的衍烈微微探身,有些不太确定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问道:“我刚刚太用力了?抱歉,我以为我收力了。”
晚上一番谈话后,曳罗决定教授衍烈武技。
狼崽子失忆前应该是练过的,但失忆之后就变成了凭本能打斗,他年纪摆在那里,单凭经验和兽力,若遇到真正的高手,难以匹敌。她相信,等他长大肯定会成为一名强大的兽人,但是现在,最好还是学多一些本领,毕竟技多不压身不是?
打着将他培养成高手的心思,曳罗开始思考,要怎么将她懂的会的东西教给他,而这第一要教的,便是身体的致命位置。
她告诉他,人的身体结构是怎么组成的,身体之中,有经脉游走,其中有一些节点,是为关键点,也叫穴位,若是透过皮肤点中这些位置,会对人体产生一定影响,小的可能是酸痛,大的就像她下午对那男人做的一般,让他失去暂时的行动力。
衍烈听得很认真,他确实非常聪明,很多知识一点就通,更能举一反三,理论学了,她便以人体示范告诉他哪里是什么位置。
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她点了他手臂上的穴位,结果在她试着轻点了他胸口处的穴位时,衍烈突然向后猛缩,随后抬起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看着她……
曳罗凑近了些,见他眉头皱得死紧,一张粉中带红的薄唇紧抿,额上有汗渗出,一双向来淡然的眸子染上了情绪,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的心软了软,忙朝他胸口处打量,“很疼是吗?抱歉!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我检查检查。”
衍烈深吸口气,想起刚刚曳罗的手指在他身上一寸寸慢慢游走的时候,虽然只在手臂,却也让他原本专注的心神逐渐瓦解。有些痒有些麻,他有些难受,想推开她,又有些舍不得。
还没摸明白自己的感受,他板着脸听她讲解要点,强迫自己认真记住,等她略有些冰凉的手指来到锁骨处,轻轻一点,他的身子忽地一颤。
因为位置变换,她的脸向他靠近,她垂着眼眸,少女长而弯翘的眼睫毛像忽闪的蝴蝶翅膀,让他心痒难耐,而这时,她的手指往下……几乎是自然反应,他倏地向后一退,而后又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一时茫然地看着她。
此时听见她说脱衣服,他的心更是剧烈跳动,他毫不怀疑,若是再这么跳下去,声音一定会被她听到。
耳朵莫名滚烫,身体也开始泛热,然而下意识,他努力压抑着反应,装作无事发生地看着她,他听见自己说:“我没事,不用检查。”
曳罗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那脸色可不像没事,在她看来就是在逞强,但是,少年的自尊得维护,有时装不知道更好。
她想了一会,暗叹一声,养孩子真不容易。
“那就好。”她坐回去,脸上扬起笑,转而拔弄着火堆里的柴火,窗口处已经望不见月亮了,她心想今天就到这里吧,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慢慢教就是。
“叩叩——”
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各怀心思的思绪,左青山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衍烈兄弟,曳罗醒了吗?还要食物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衍烈立刻抄起一旁的陶锅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和村长说下话,你先睡吧。”他头也不回地说了这话,便开了门出去。
门外隐隐传来谈话声,内容无外乎是村长问两人身体情况如何?伤得重不重?需不需要叫医……
她忽地扑哧一笑,脑海里蓦然多了一个画面,干瘦的胡医来到小木屋,围着他们两人大跳祈祷之舞——这画面实在太美,她有些无法直视。
屋外的谈话声随着脚步声远了,她坐了一会,起身拎起角落里衍烈换下的破了的衣服,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一个主意在脑中形成。
……
北赤国国都赤焰城。
穿着一身盔甲的高大男人在仆从的引领下走进摘星阁,未曾登楼,他已望见一头白发的国师大人站在高楼凭栏处,眺望着星空。
仆从躬身离开,穿着盔甲的男人凝视着国师,右手往心口处放,行了个敬礼,随后把手放下,安安静静地等着国师回应。
他没有出声,但他知晓国师知道他来了,因为国师无所不能。
良久,国师的目光终于从天上移开,落在他身上,他淡淡地看着他,朗如清风的声音说道:“戈大人,这次又是为何而来?”
戈飞冀抬头,双眼湛湛有神,他一手垂着,一手扶在腰间的长刀上,“国师大人,王失踪已数月,这期间全由温殿下主持大局,国中格局日渐平稳,民间对其的呼声愈高,吾以为,形势已然由不得我们再拖延。”
国师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兴趣,他缓缓垂眸,“戈大人有何高见?”
戈飞冀望了眼天边黯淡的星辰,肃然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让我去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