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莉丝研究了整整一晚上亚历克斯赠她的幸运铲子后,她判定它是个垃圾。
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用处,她看着眼前的一排药剂想:这瓶生命药水,虽然喝了会昏厥三小时,但能恢复生命却不假,只要不在魔物眼前喝不就好了;这瓶隐形药水,虽然并不能真的隐形,但能够降低存在感也算是某种程度的隐匿效果了吧;这瓶剧毒药水,虽然会对自己造成持续的巨额伤害,但它也能对敌人造成二分之一的伤害呢;这瓶力量药水可能是这之中最有用的一瓶了,作用是增强力量,副作用是麻痹舌头……然而,当艾莉丝喝了一瓶尝试后,发现它提升的力量可说是微乎其微的,而自己的舌头却整整麻痹了一天。
这些药剂都意外地在副作用上更为优秀呢?艾莉丝愁苦地想到,自己的发财梦算是破灭了。
近来,艾莉丝越来越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等级和属性的概念的,在她通过了四个洞窟后,她发现不仅是她的力气变大了,她跑步的速度,还有体能,都有了相应的提升,至于对比之前究竟有了多大的提升,她并不清楚。
如何验证自己的战斗力?
答案是,打一场架。
但在维勒的老家,这样一个祥和的村庄里,找一场架打实属不易。
况且,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此刻,艾莉丝睡在破旧房间里的床上,时不时能听见从隔壁传来的老男人饮酒和醉话的声音,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艾莉丝常常觉得命运神奇,它总爱在你最得意,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狠狠抽你一巴掌。
维勒就被抽了一巴掌,从神之泉衣锦还乡的冒险者,回到了家乡,却发现自己的恋人已嫁他人,还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维勒崩溃了,这个笑嘻嘻,不正经的男人,一旦崩溃,就近乎于堕落。他与美酒作伴,日夜颠倒。
昔日并肩作战的队友身陷囹圄,艾莉丝无法坐视不管。
“维勒先生,这太逊了。”
维勒闻声看向从房间出来的少女。
“我……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他醉醺醺地说。
“我说,你真的是太逊了。”艾莉丝又重复了一遍。
维勒朝着艾莉丝举起一杯酒:“你懂什么呢?小女孩,你谈过恋爱吗?你有喜欢的人吗?”
“也许没有吧,但如果有,我也绝对不会像您这样的。”艾莉丝走过来,桌上蜡烛的烛光跳动在她的脸上,这张脸很严肃。
“你说得轻松。”维勒闷闷地笑着,“你还太年轻,你不知道悲伤是什么。”
“年轻人都不知道悲伤是什么。”艾莉丝搬了张椅子,坐到维勒对面,“所以,不要再让他继续蒙羞了。”
“他?谁?你在说谁?”
“年轻时候的您,那个单刀杀死奇美拉,不知悲伤为何物的您。”
“哈,”维勒大喘着粗气说,“你是说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呢?还是说那个两年前愚蠢地离开了自己恋人的家伙呢?”
“他们俩都不错,都比现在的您强上一点。”
“你在激怒我,女孩。”
“我在劝告你,先生,你难道要我看着你堕落下去却不发一言吗?”
维勒懒懒地抬起眼,隔着烛光瞧艾莉丝:“好吧,好吧,就如你所说,现在的我远远不如年轻时的我好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年轻的维勒早已死了,现在世界上就只有一个废物,一个可怜人,一个老维勒。”
“可是这里还有个年轻人不是吗?”艾莉丝指了指自己,“你这个大人总得给我做下榜样吧?”
维勒吞吞吐吐地叫喊:“谁……谁想管你啊!”
“好啊,既然你不管我。”艾莉丝给自己倒上一杯桌上的酒,那酒很烈,她皱着眉一饮而尽。
维勒拍动着桌子:“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笨蛋!你干什么抢我的酒喝!”
艾莉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您放心,维勒先生,我喝酒……超厉害的,不会……不会醉的。”
维勒扯着嗓子冲艾莉丝耳边喊:“谁管你醉不醉啊!我只在意我的酒!”
怒吼并没有起作用,眼前的女孩两杯下去就倒下了。
她是故意的,维勒心想,她在赌我不会放任她不管。
“笨蛋,笨蛋,笨蛋!”维勒一遍遍地叫嚷着,酒意因而清醒了几分,他不停地咒骂着,像拎小鸡一样提起女孩,把她送回她的房间,往门外走了几步他又回来,给她拉好了被子。
“笨蛋!笨蛋!笨蛋!”他又骂了三声,只是这一回他分不清,骂的是女孩还是自己了。
他回到门厅,望着窗边桌上残余的酒,问自己,喝吗?还是今天就不喝了?
喝啊!为什么不喝?干嘛要听那个女孩的话?
他的内心里两道声音挣扎着,忽然从窗外刮进来一阵风。
“有点冷啊,总之先把窗关了吧。”他自言自语,有些心虚地往窗边走,他内心其实很明白,只要他再离那些酒近一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在这时,他绊了一跤,衣衫里的蓝宝石戒指滑落到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他望着它,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他拾起那枚戒指,戒指的镜面映照出他憔悴而颓废的脸。
这是我吗?这竟然是我吗?
压抑了多日的泪水第一次涌了出来。
次日,艾莉丝从房间出来,见到维勒竟然已经在吃早餐了。
“您是一夜没睡吗?”
“差不多。有事吗?”
艾莉丝揉着惺忪睡眼:“您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打架呢?”
“你酒还没醒吧?”
艾莉丝摇摇头:“不啊,我就是想打架,试试看我有多强。”
“村里有个布告栏,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委托。”
艾莉丝点头,往门外走,忽然她又转过头说:“啊,对了,你好些了吗?”
中年男人抿了口杯子中的液体,不是酒,是咖啡,他笑了笑说:“我决定了,我要去找罗蕾塔,把戒指送给她,祝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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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为什么,游戏里的布告栏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任务,而眼前的布告栏只贴着零零散散的几页纸呢?
萧条,实在是太萧条了。而且还全都是要十袋小麦粉之类的委托,你就不会自己去买吗!
一阵风刮过,吹起了布告栏最顶层的一张纸,艾莉丝伸手按住它,看见了上面的字:“紧急!危险!酬劳优厚!见面详谈!”
哦豁,终于有大任务了!
艾莉丝依照布告上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委托人,是村里的一位浓妆艳抹名为玛丽的小姐。
“我们村里有……流氓!”玛丽小姐拉过艾莉丝,神神秘秘地说,“我昨晚在房里换衣服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偷看我!”
“那你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吗?”
“哦,我想是个男的。”
“玛丽小姐,这句话是句废话呢。”
玛丽白了艾莉丝一眼:“你还想不想要你的酬劳了?”
“哦,酬劳啊。”艾莉丝无精打采地应和着,她想要的是打一场架,怎么就变成帮人找偷窥狂了?
“好吧,请说,你准备给我多少酬劳呢?”
玛丽高昂着头说:“一个银币!”
“那就是十分之一个金币的意思嘛?”
“没错,是不是很丰厚?”
老实说,艾莉丝对银币的概念太少了,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跟着勇者吃喝开始,见到的那都是闪闪发光的金币啊。
艾莉丝心说,我可真是个不识民间疾苦的家伙呢,况且,我还得努力挣钱还勇者大人钱不是吗?
“好吧,这个委托我接下了。”艾莉后说。
夜晚,艾莉丝蹲在玛丽房门外的草丛中,等待着那个流氓出现。
也不知道今天流氓是休假了还是怎么了,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见到有可疑的人在玛丽家附近徘徊。
最可疑的人,该说是她自己吧。
艾莉丝打了个呵欠,起身,打算回去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靠近,艾莉丝还没回过头,那人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自己。
一股久不洗澡的恶臭气味同时包裹了她,艾莉丝瞪大了眼,好一会没从这气味里缓过来。
“我早就听说我们村来了个伯爵小姐,是你吗?小姐,你的身上可真香啊!”男人窝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接着油腻的嘴靠了上来,艾莉丝这才刚从臭味中回过神,她反手随便打了一拳。
“呜哇。”艾莉丝看着拳头上的鲜血叫喊,“我的拳头碰到你的口水了,太恶心了!”说着抓起被打倒在地上的男人,又一拳砸了上去。
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他晃晃悠悠地转过身,想逃跑,但艾莉丝两步便追了上去,右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却不想用力过猛竟然把他整个拎了起来。
“天啊,我真的变得比以前强好多啊。”艾莉丝赞叹着自己,左手抽了男人两个耳光,“你太不幸运了,你应该早一点遇到我的,那时候我只有一只手,但一只手打你,应该也绰绰有余了吧?”
艾莉丝微微一笑,果真把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把男人提得更高,男人恐慌地看着脚下离地的高度,大声哭喊:“求求你,饶了我吧。”
“也不是不行。”艾莉丝说,“但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准偷窥玛丽……哦不,是不准偷窥任何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知错了。”
“那滚吧。”
艾莉丝扔下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唉,一手的血,真麻烦。
她望向玛丽的屋子,见那漆黑一片,里面的人估计已经睡了,还是明天再去要报酬好了。
第二天,艾莉丝去找玛丽,她刚进门,玛丽就对着她哀嚎:“你太过分了,太太太过分了!”
“怎么了?”艾莉丝一脸茫然。
玛丽张望了下四周,压低声音对艾莉丝说:“我只是想要你教训教训他,你……你怎么就把他杀了呢?”
嗯?我杀人了吗?难道我昨天把他摔死了?
玛丽带她去看尸体,流氓的尸体被藏在玛丽后院的仓库中,玛丽打算过会挖个坑把他埋了。
艾莉丝走上前,检查了一番尸体身上的伤口。
“他不是我杀的。”艾莉丝说,“他是被剑杀的,昨晚,我可没有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