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中,外面喧闹的声音让昏迷中的人梦到了春节过年的情形。
朦胧的景象,热闹的亲戚朋友,自己的姐姐担忧地看着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盼惜,醒醒。
盼惜,醒醒。
醒醒!
焦盼惜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大喘气,视线向前方投去。
两边都是石壁,只有丁点光源从洞口处射进来,她被困在了石洞里。
石洞口有那种相互交叉的,像监狱铁门那样的铁栏阻止里面的人出去。
视线再往旁边躺着的人看,只有金夏东躺在那,除此外一个人都没有。
见他还昏迷着,焦盼惜撑着身子站起来,刚醒来的她头一阵眩晕,手脚还有些不利索,走几步还磕到了地上的石子。
她走进石洞,双手攀上铁栏,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门口两边就站着两个男人守着,他们见她走到门口一不说话二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焦盼惜现在所处的石洞拒初步估计,离地面有几十米高,洞口旁边只有一条差不多只能走一个人的窄小的道路。
此时天空,已经黑到没有灯光伸手也几乎看不清五指的地步,可能是因为在偏远山里的缘故,还有一些星星挂在天上。
焦盼惜脸贴在铁栏上,试图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地面的情形。
一群人,像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别的国家过节的狂欢盛典那样,各个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人人都提着一个灯笼照明。
——没有灯。
下面的人群聊着天,有些小孩子还很欢快地奔跑在路上,一边一边大声叫喊。
“入族祭典开始咯!!”
“阿青的媳妇嘞!”
——入族祭典?阿青?
族?入族?阿青?!
焦盼惜脸色剧变,她瞬间就想到之前在农家乐躲在床底下听到那两个大妈说得话。
屠南呢?!
她正想着,底下的一番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四个人男人光着膀子抬着轿子,娇子只是简单的一个靠背,没有顶没有扶手,而轿子上坐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若不是焦盼惜视力极好,她差点就没认出来。
是屠南!
这时,从旁边窄道里走上来一个女人,低着头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短裤,双手端着一盘吃食走近洞门口。
其中一名看守者问:“你是做什么的?”
女人回答:“是上头说要好好招待两名客人,命我送了吃的来。”
两名看守者对视一眼,一人问:“你的吊牌呢?”
女人立刻单手从后腰扯出吊牌给他们看。
两人瞧了瞧,铜制吊牌,确实是上头的下手,又端起盘中的碗碟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
其中一人说:“行了行了,我们这地方连个猫都找不到这里来,用得着检查这么仔细吗?”
另外那人本来还想翻开碗里的饭菜检查,一听这话也打消了疑虑,挥挥手让女人进去了。
女人恭敬地屈了屈身,随后等两人把木栏打开,一个个把碗碟和两幅筷子放在洞内地面上就离开了。
焦盼惜没说话,她一直处在一个紧张的情绪里。
直到女人离开,门口两人重新把铁栏关上,恶声对她说:“赶紧吃!”
那两人说完便转过身看着外面的景象,心底对今晚不用看守的人产生一丝羡慕。
入族祭典啊,多么盛大的场面,他们也想看啊!
焦盼惜看着地上的碗碟,莫名有种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多半是有什么问题的,刚才外头那两人的表现看就知道平时关在这里的人估计是没什么人会送饭来。
她拿起一双筷子往饭里面捣鼓,一碗白米饭硬生生被她挖出了个坑。
焦盼惜动作突然停住。
她赶紧转头看向外面,那两人一直望着底下的场景都没往里面看,焦盼惜松了一口气,把饭菜都往最里面端过去,放在一个石台上。
焦盼惜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抽出藏在饭最底下的纸条。
保护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
落款单字: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让焦盼惜红了眼睛,她醒来就在这么一个黑暗又令人不安的地方,全身紧绷。金夏东还没醒,没有人能缓解她的情绪,她原本一片混乱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了下来。
还有一个人也念着她,在想办法救她。
无声流出几滴眼泪的焦盼惜摸了把脸,想起自己的武器又慌忙往身上摸。
铜质匕首果然不在,那些塑料小袋子也不见了,身上干干净净。
就知道会这样。
她在家里学到的本事,本来就不精,对付人几乎派不上用场,要是对付一些灵异鬼怪的可能还有点用。
原本只是想来找到赵琴琴的尸身,没想到事情现在变得越发复杂了。
焦盼惜叹了口气,心道,看来只能等屠南想办法了。
·
屠南坐在轿子上平静地感受周围的视线。
一群人神色癫狂,动作疯狂挥舞着,他们已经不屑于掩饰什么了,各自的虫子爬到肩上或者任意的地方,小孩子的虫子也随着他们兴奋的情绪一个个跳到地上游走着。
一个词形容,群魔乱舞。
屠南想起了外面常说的□□,□□之类的,估摸着两者场面都是差不多的疯魔样了。
一个小时前,钱婆花了大半时间同她讲解了屠家人的事情。
她说,从她爱上屠青的爸爸被骗来这里,这里的每个屠家人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命虫”,每一条本命虫与其主人息息相关,本命虫的能力或大或小全凭运气,基本都是力大无穷或是痛感减弱,体质增强等。
入族祭典就是让她接受那些还未认主的虫的洗礼,直到其中一虫选择了她就成了。
只不过因为不是屠家人的血缘关系,所获得的能力要相对减弱。
屠南沉思片刻,问:“如果没有虫子选我呢?”
钱婆呼吸一滞,她没有选择委婉的说法:“如果没有虫子选你……那你就会被他们吃了肉,活生生痛死或是流血死亡。”
钱婆叹道:“你最好祈祷不要会有这样的结果。”
屠南想到赵琴琴的死状心底了然,又想起对方曾经说过的话,觉得不对,试探着问:“那本命虫还有别的称呼吗?我之前看屠青身上的那条虫子红红还有点可爱。”
钱婆摇了摇头:“没有别的称呼了,你心底对它们不抵触便好,入族祭典只是看着可怕,我当初吓得直接晕过去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成功了,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外头有人喊了钱婆的名字,她道:“我先出去办事,你好好休息下,做好入族的准备。”
屠南跟着走了几步,钱婆打开门下楼了,门口就站着阿琪,见她走出来立马露出笑容。
“阿南嫂!”
屠南趴在外面的栏杆上,感受着山间的凉风吹过舒了口气。
“阿琪。”
“在!”
“我问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阿琪星星眼:“当然啊,我可喜欢阿南嫂了!”
屠南:“你知道入族祭典里……失败的人有多少吗?”
阿琪歪了歪头,思考了片刻说:“大概一年里面有十几个外头的人被带进来,只有一个人成功了。”
空气中突然寂静,弥漫着一丝沉重的氛围。
良久,屠南深吸一口气:“行,知道了。”
屠南又道:“你也有本命虫吧?”
“有啊。”阿琪伸出手,没几秒就从手臂上爬出一条透红透红的虫子。
“你们有给本命虫起其他的名字……”
阿琪下意识打断:“阿南嫂!”
屠南静下来,望着她。
阿琪面露难色,她咬了咬牙说:“阿南嫂,你问这里的其他事,怎么生活怎么赚钱或者是怎么被允许出去在屠家巷过都可以,但是你刚才说的事情,你不要再问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方飞快摇头,不说话。
屠南凑近脑袋,眼神直视阿琪的眼眸,像是要看穿对方的心思,她道:“阿琪,我知道你不是看着那么单纯笨拙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阿琪神色顿时有一些慌张。
屠南紧接着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她顿了顿,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也不会伤害钱婆。”
屠南看出了阿琪有一丝松动,但还有些犹豫。
屠南又说:“你应该知道我还有几个朋友也被带进来了,或者说,他们是被绑进来的。你是个好孩子,你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不对的,我只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救出他们,救了他们我们就走,再也不会回来。”
“相信我,阿琪。”
“……本命虫应该,应该还叫红线虫。”阿琪抿了抿嘴,有些紧张,“我只是之前路过老首爷那听到过一点,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老首爷?路过?”屠南很快抓住了重点,“他们在办什么事吗?”
她从称呼猜测老首爷估计是什么领头人之类的。
“不,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偶然听到的,好像是什么人祭,我怕惹事很快就跑走了。”阿琪说完又急忙道,“阿南嫂,我看着你就生心喜欢,你要是想救人我可以帮你忙,但是你千万不要去做傻事啊!”
屠南摸了摸阿琪的头安慰她:“放心,不会的,我不会出事的。”
这里的人都不清楚的事情,赵琴琴又是为什么知道的?
还有她的死,是不是因为入族祭典的事情?
屠南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阿琪帮忙找了熟悉的下人,就是给焦盼惜送饭的女人,给了一笔钱收买对方。只是送饭而已,对方没当回事,可以说这里的人都不觉得他们会出什么事,于是对方收了钱便当是做回好事,送了饭去。
入族祭典开始前,有人通知就要带屠南离开了。
屠南对阿琪很有好感,临走前问她:“你为什么要帮我?就真的是喜欢我?”
阿琪:“我生母非常厌恶我,阿南嫂你跟她长得很像,都是白皮肤瘦瘦的,皮肤光滑得很,腰细细的腿也长,但是你跟她不同,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也有好感的对不对……”
阿琪从怀里掏出一张有许多折痕的照片给屠南看,上面只有一个女生,看着跟屠南一般大。
明明一点也不像,阿琪偏说像。
屠南哭笑不得,她是被当“妈”了吗?
屠南只能从照片大概推断出,阿琪的母亲不是屠家人:“那你的父亲呢?”
“父亲去了屠家巷就再也没回来,估计是找女人玩了,他也不怎么喜欢我,生母是厌恶我,他直接是把我扔掉了。”阿琪没什么表情,“反正我很讨厌他。”
·
屠南坐在轿子上被抬着走了很长一段路,这个地方远比她想象的要神秘要大的多。
最后一段路上,两边没有任何的建筑只有山壁围着。
轿子停了下来,一群人也统一安静了。
寂静的可怕,屠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前面是一片空旷的石板平地,大约有两百平米左右的石质地面。
有两个人上前走到一旁,搬动了那巨大的几米之高的把手。
“轰隆隆——”
震耳欲聋之声刹那间响起。
那几百平米的石板缓缓向下展开。
“喔吼——”
随着里面的情形展现出来,周围的人群瞬间发出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一个个神情兴奋,手舞足蹈。
“入族!入族!”
“祭典!祭典!祭典!”
一声更比一声高。
而屠南坐在轿子上,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石板底下的场景。
足足有十米之高的凹陷,四周有四道石梯,最中间是一个两米高方形石台,石台的四角有四个铁锁链,看着能躺下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的地面上,铺满了不停在蠕动的“本命虫”。
屠南瞬间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