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南吸了一口气,镇定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卫衣套上。
走到窗边也不开窗,就站在那说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赵琴琴见屠南看得见她先是惊讶,然后面目狰狞地想要冲进屋子里,却被一道金光挡在外面。
屠家巷的每户人家的屋子,都是寺庙里求过符咒的,因此鬼怪没有被邀请都会被挡在外面进不来,而白天也没有鬼敢在阳光下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昨天赵琴琴被招来的时候,只能在外面敲门等屠南开了门才进来的缘故。
赵琴琴隔着窗户冷笑:“屠家人,你身上那条虫子的味道我都闻到了!”
屠南面不改色:“开口说话了?昨天你是装的?”
“装?有什么好装的。”赵琴琴怒吼,“昨天要不是有那个人在!你早就没命了!”
说着赵琴琴又往屠南的方向撞过来。
“嘭”的一声被弹到外面。
“你们屠家人一个个都阴险狡诈!恶心至极!”赵琴琴瞪大了双眼,“都是些臭蛆虫!!人渣!!”
屠南见她眼神中的厌恶之色藏也藏不住,但是神智确实清醒的。
这与她先前在这里住的一个月所遇到的其他鬼都不同。
屠南问:“你还清醒着?你变成鬼在这多久了?”
赵琴琴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问住了。
“我?我在这好几天了。”
“看来是个新鬼。”屠南把窗户打开,“进来聊聊。”
“你?!”赵琴琴惊愕,“你居然放我进去?”
“有什么惊讶的,进来吧。”屠南说,“我还要庆幸能遇到你。”
赵琴琴愣愣地进了屋子,等屠南背对着她关上窗户时张大了嘴露出变成鬼后长出的獠牙,刚要下口——
一条虫子趴在她的脚上啃食。
赵琴琴震惊地发现,自己明明身为鬼却感受到“鬼的生命”在流逝。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屠南转过身:“还想要了我的命吗?”
赵琴琴慌乱地抖腿,想把那条虫子从自己的“鬼身”上甩下去,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
赵琴琴:“什么?你在说什么?这又是什么虫子?你们屠家的?”
屠南盘腿坐会床上,这个时候房间里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不是刚才赵琴琴故意控制的低温了。
“你就不想想在你之前应该也死过不少人,为什么这里除了你就没别的鬼了吗?”
赵琴琴忽然停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屠家巷里的人每隔一个月就会请道士过来驱鬼。所用方法邪恶至极,不论是恶鬼厉鬼还是刚出炉的小鬼都会被击散三魂七魄,再也无法转世。”
屠南示意自己的虫停下动作:“所以久而久之,那些鬼就不会再往屠家巷里,只是停留在外围,免得害不到他们反而还害了自己。你是新鬼,过来的路上可能没遇到其他鬼与你说过这些事情,昨天你弄出那样的狂风大作,嗯……我估计过几天刚好月底了,驱鬼的力度会比之前更大一些。”
“顺带告诉你,别想对我动什么心思。你敢伤害我,你也等着魂飞魄散吧。”屠南笑了笑,“不过我并不是你说的屠家人中的人。”
赵琴琴狐疑:“可你这条虫,还有你身上的味道……”
“我从出生起就在别的城市,身边只有我父母两个人。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也没有见过外公外婆。”屠南缓缓说道,“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屠家人,也可能是吧。但是我绝对跟屠家巷里的这些屠家人不一样。”
虫子还停留在赵琴琴身上,她不敢乱动,只得问:“那你把我叫进来是干什么?”
“我来这一个月周围都没有鬼敢进入这里,之前出去逛了一圈不是听不了人话就是已经失了神智的厉鬼。”屠南说,“难得看见一个新鬼还进了这里,有些事要问你。”
“什么事?”赵琴琴问。
“你身上的这些虫……是什么?”
“这些,我之前还活着的时候听过他们偶尔说起过,好像是叫红线虫。”赵琴琴说完看着脚上屠南那条虫子面部抽搐了一下,有些害怕地缩缩脚。
“红线虫?”屠南重复了一遍,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又问,“那这些虫,能吃鬼吗?就像刚才那样。”
“什么?能吃鬼?不能吧……不然我为什么成了鬼之后还没被那里的虫子吃掉。”赵琴琴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那你这条刚才怎么就……?!”
声音戛然而止,赵琴琴猛地睁大眼睛,心底一阵后怕。
屠南皱起眉头:“你想起了什么!”
“没,没,没有……”
“说!”屠南倏然站起来,“你不说,小心你的鬼命都没了!”
“我,我被扔到虫窖前听到一句,他们好像是在培养出一条食鬼虫,听、听名字应该是你说的……”赵琴琴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屠南严厉的眼神中憋了一句,“我就听到这么点。”
“对于屠家人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了,知道的我都说了。”赵琴琴摇摇头,委屈道:“我本来也是被骗进去,死也死得那么惨……呜呜呜……你还凶我!你还要吃了我!”
屠南:“……你,哭什么。”
“呜呜呜呜,我的命好惨啊!还没玩几年就死了,死得惨,死后成了鬼还被威胁要了我的命——”
“别哭了!”
赵琴琴哭得肩膀抖动,撤动着她的腐肉一道道裂开,一条条虫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看着甚是惨烈。
屠南扶额,“你再哭我头都要大了!”
赵琴琴乖乖停止了哭泣,顶着一身被虫子啃咬的鬼身,眨眨眼睛。
屠南重新坐会床上,翘着脚,一副大佬坐姿,一边撑着身子问:“说说看怎么死的,在哪死的。”
“就被虫子咬死了……好吧,我被骗到一个农家乐里然后被迷晕了,事后再醒来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再后来……那些事情我就不说了,反正我被他们给扔到一个虫窖里给弄死了,被抬过去的路上听了几句话。”
“他们说,拿我去养虫……”赵琴琴说着说着忍不住干呕,“妈的!太恶心了!那群人渣!”
屠南皱眉:“那你现在还记得自己死掉变成鬼过来的路吗?能带我过去吗?”
“我忘记了。”赵琴琴说,“那地方的记忆太模糊了,我是说地点那些,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事我还记得,其他的我一出来我就全忘了……”
“看来那里还有些门道了。”屠南低声说了一句。
赵琴琴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屠南正色道,“但是你不能再留在这了,你这两天在这边弄得动静可不小。这个月月底他们就会请道士来做法了,你现在赶紧离开这吧。”
“可是,我还没报仇。”赵琴琴小声说。
屠南瞪了她一眼:“自己的命要紧还是报仇要紧,仇我帮你报!等到时候你怨气消了,就赶紧去投胎!”
赵琴琴眼珠转了一圈,不知道想了什么想通了:“好吧,那你帮我报仇。说好了啊,我就先走了。”
说完,赵琴琴就真的走了。
屠南坐在床上输了一口气,心里平复了些,跟鬼聊天可真是……眼睛和心灵的双重刺激。
坐在床上静下心,屠南想了想给焦盼惜发了一条消息。
屠南:明天你去退房。我这边有些消息。
结果焦盼惜大晚上根本也没有睡着,看到屠南发来的消息兴奋地坐起身子。
焦盼惜:退房?啊啊你知道什么了!
屠南:接下来我有三天换班时间,三天时间靠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去找到屠家人的位置。
焦盼惜:啊啊啊啊啊你快说!我急死了!
屠南:睡觉,养好精神。明天告诉你,我明天也有事情问你。
焦盼惜:我去!你现在说啊啊啊!
屠南:晚安。
焦盼惜在房间大喊:“过分!!”
·
第二天一早,焦盼惜比以往都要精神百倍地起床,想看看屠南到底要跟她说什么事情。
指挥着金夏东收拾好行李,慢慢搬下楼,自己先下楼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
一楼的大门敞开着,男人坐在前台,在屠南以前的位置上玩着手机,听到响动抬起头看到焦盼惜,咽了一抹口水。
“早上啊,美女。”男人笑眯眯。
焦盼惜皱了皱眉头没理他,也没往下走,停在原地靠在墙边等金夏东下来。
男人走出前台往焦盼惜方向走了几步:“美女,怎么不理我啊?早上吃饭了吗?”
焦盼惜有些反感地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又靠近了些:“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
金夏东从楼上冲下来拦住焦盼惜的肩膀,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怒视男人:“你干什么!”
男人见金夏东来势汹汹的样子,缩回了脚步,讪笑道:“前台,我是前台的。”
“前台?前台明明是个女的!”金夏东沉声道,“你刚才是想骚扰我女朋友吗?”
焦盼惜愣了下,推了推金夏东的胸膛把人推开。
金夏东收回手臂,眼神却还是死死地盯着男人。
“怎么了这是?”老板从楼上走下来,一看这架势就猜到了些,瞪了眼男人,然后朝焦盼惜两人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啊。我这个前台他……”
“退房。”金夏东冷着脸,“我们来退房。”
“啊?”老板傻眼。
“退房。”金夏东重复道。
“哦哦哦,二子,快给他们退房!”老板急忙说。
被叫做“二子”的男人撇了撇嘴,耸耸肩回到前台。
金夏东走过去把房卡交还给他。
焦盼惜抿了抿嘴,跟着金夏东走了过去。
二子看了一眼两人的登记表,又看到屠南在旁边的备注,“切”了一声。
“你切啥切?你这是什么态度!老板!”焦盼惜这下来脾气了,“我要投诉!”
“哎呀哎呀哎呀,都是误会!”老板冲上前往二子头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