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不,这些都不是真的!”
葛次妃衣裙褶皱,发髻凌乱,脸上的胭脂被泪水晕染开变淡,艳色的下唇被白齿咬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即使是这样,在外人看来,葛次妃依然是那么美,是另一种美---凌乱、被狠狠折磨过、柔软无力、令人怜惜恨不能立刻揽人入怀安慰。
葛次妃昨晚从皇宫寿宴回到王府后,就直接被六皇子软禁了,外面侍卫层层把关看守极严,根本是不可能逃得出王府的。
再说外面天大地大,她能去哪里呢?
她好想再次穿回到那个自由自在的现代社会啊,那里自己的卡中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钱财富,有每晚夜店呼朋唤友的快活。
“呜呜”捂着脸痛哭,葛次妃瘫软在软榻上,仿佛做了一场永远也不想醒来的噩梦,让她惊慌失措,脑中一片空白。
葛次妃低头呐喊:不,不应该是这样,作为唯一的穿越女,她不是应该被所有人羡慕嫉妒恨,被所有男人追捧,被各种高贵的世子、将军爱若珍宝。
‘弩’,电视里的男人不是都喜欢这些东西吗?
‘醉卧沙场’、‘立绝世军功、被赏赐爵位得以泽被后人’不都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吗?
葛次妃简直是被搞懵了,在她的想法当中,或者穿越小说中不是都写着:穿越女主随便说出一首诗,就被这些古人惊为天人?
随意弄出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就会成为各国皇室、权贵富商、高门子弟看中,成为他们的掌中宝、白月光、朱砂痣吗?
女主绝世美颜,男人都被迷得看不进其他人而获得独宠椒房,从而冷落正妻吗?
可是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娘家被抄家;疼爱她的父亲下了大狱,判了斩刑;
爱怜她的母亲和畏惧害怕她的姨娘们、以前讨好吹捧她的庶妹们通通被发卖不知去向;
还未分家的哥哥和弟弟们被押解流放千里之外,永生不见;
她们葛家完了,王爷也不会喜欢一个有谋反罪名的女人。
就在葛次妃痛不欲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后院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葛次妃的娘家后台倒了,但是所有人全部被王妃下了封口令,不许谈论,否则后果自负。
现在后院的丫鬟和内侍们谁都不敢乱传,毕竟后院中很多相熟之人都失踪不见了。
***
秦王/府,前院外书房内
六皇子和祈卿面对面跪坐着正在手谈,现在围棋还是贵族才玩的游戏。
现在黑白棋子遍布棋盘,看来已经下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时不时还为交战双方的棋子情况交谈两句,为对方的意图一问一答。
祈卿手执黑子悬空未下,平静的说道:“主公,你这枚棋子下得又快又准,一石打二鸟确实成功了,但是未免也太过于仓促和明显了,也不怕打草惊蛇,一步留神被惊慌逃窜的蛇咬住了要害之处?”
六皇子淡淡一笑,将一枚白字下到黑子的七寸之处,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说,借力打力,本王不这么做,如何将这么完整却易碎的局面搅浑,让人轻易察觉不到是何人所为,而趁机火中取‘利’呢?”
祁卿点头,放下手中的棋子,拱手行礼说道:“主公英明,看起来最吃亏的是您,皇上最疑心的是太子,太子却一定会认为是五皇子所做的。毕竟表面上朝堂上的人都知道葛大人背后的人是从三品盐运使张大人,而张大人是太子的人;
可是太子一定会意外得知,他这位庶长子的外公---最信任的人,却背地里是五皇子的人;张大人是个孝子,张大人和张老爷子极为亲密的父子之情可不是假的。
而五皇子却是张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五皇子的那一味药材,张大人也爬不到现在这个位子,毕竟张老爷子活下来后给张大人铺的路还不错。”
六皇子欣慰的说道:“是啊,这可是救命之恩,孝子怎么能不完成父亲的遗愿而不报答呢?这是多么感人的事啊!”
祈卿突然象是不认识三年前投靠的这位主公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面相,六皇子府哪里是楚国最安全之地,简直是将来灾难的源头,最险要的位置了。
五皇子和盐运使张大人的事是在前世时暴露出来的,那时其他人都认为备受太子重视的张大人会全部下注来为太子争位,做最后的努力。
谁知道后来却是张大人在争位最关键的时候,他在太子的背后要害之处捅了一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家上下反水了。
功败垂成,太子自杀。
后来也有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于是暗地里说:张老爷子和张大人上了五皇子的当,毕竟哪里有这么巧合,他们缺少一味药,五皇子那里正好有?
可是那时整个张家已经上了五皇子的船下不来了,做了太多的事有了太多把柄在其他人手上,完全动弹不得。
否则一旦把柄暴露出来,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一个是张家上下一百三十六口人,一个庶子外孙,怎么选择这不是很明显吗?
这时停下来的六皇子像是意犹未尽似的,再次好心解答自己的接下来的计划:“本王迎娶的这位葛次妃的魅力无穷,连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曾经拜服在她的脚下,腰间那枚玉佩就是五哥送的,说不定她随手一勾,他们的魂就跟着走了。”
祁卿心中陡然一寒,暗自心惊。
这时的六皇子不再象以前那个温润如玉、规矩礼教深入骨髓不肯走错一步的贵族大家子弟,当他说起自己的半妻侧室时,却好似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正在夜晚笼罩在大红灯笼下的画船中邪魅一笑,销魂却脚踏白骨,令人冷不禁颤抖恐惧。
祈卿腹诽:看来他错了,再怎么天真、柔软,六皇子都是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深院中能平安长大的,何况他还没有母妃关照,怎么会简单呢?
祈卿低眉垂眼再下一字,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恭喜主公,现在棋局已经被搅浑,相信这也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好局面。”
六皇子却将手中白色棋子准确的丢入棋盅,跪坐笔直严肃慎重的问道:“还请祈卿教本王,这一计可有遗漏、再补充之处。”
其实六皇子也很无奈,他这次只不过是利用前世先知,而暂时占了上风,利用应该死去的那位邪门的葛次妃,顺手算计了几位好哥哥。可是他毕竟不是谋士,并不擅长计策,他也没打算抢夺谋士的饭碗。
祈卿无论是晋国什么身份,至少在前世他临死前并没有害过他的迹象,要是有,那也是他藏得太深,他没有发现而已。
六皇子暗自叹息:只是他现在手上的谋士实在是太少了,能力上佳的更是只有祈卿一人,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寻找前世特别有名的谋士了。
祈卿拿起一枚黑子,轻轻的放到了一断断的白字当中一处,尽自己谋士的职责:“主公,局面已乱,但是毕竟只是暂时的,若是没有后续,对手极容易再度把控局面,从零化整,对自己有利。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热打铁,不能让人抢占先机了。而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本《天工开物》,无论是葛次妃有没有,王爷都要将她把握在手中,才能利于不败之地。”
祈卿此话一出,六皇子有点懵,一时没有转过劲来。
他之所以为葛次妃求情,从而把她安全的带回来,是因为在外人看来,她比较是自己的半妻侧室,不同于侍妾、夫人,可以随意不要。
六皇子有疑惑,直接开口询问道:“可是其他人不怕本王从葛次妃口中得知《天工开物》的全本吗?那岂不是秦王/府成为所有人众矢之的吗?难道皇上放心本王?”
这下轮到祈卿神秘一笑,说道:“主公,你是当局者迷啊!”
祈卿再次问道:“主公,说句不敬之言,齐国富甲天下,遍布探子;晋国铁骑震撼外族不敢前进一步,良田无数,土地肥沃年年丰收;楚国却东涝西旱,土地不易种植粮食,不服朝廷管教的刁民时不时出来闹一闹,战力衰弱,连边境守卫都懈怠;”
他每说一句,六皇子的脸就沉一分,到最后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捏得紧紧的,眼中酝酿着滚滚黑烟浓雾,仿佛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祈卿象是没注意到,继续说道:“只有三个字来解释,那就是‘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