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贺跌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他显然还没有从妙龄少女一打八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在你逼近他时,他甚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爬了几步。
“你、你……我跟你讲!我可是萧家、萧家的人!别想对我怎么样!”萧文贺从地上爬起,将滑落到肩膀的衣服往上一扯,叉着腰强撑气势瞪道。
你前进的脚步一顿,眯了眯眼:“萧家在王城能只手遮天吗?”
萧文贺一怔,实诚地说道:“不是很能。”
说完后,他才懊悔地发现,自己完全能瞎说吓吓这个小城来的村姑!
可还没等他再瞪着眼恐吓,对方的拳头就先落了下来。
“你强迫了很多人?”
打了一拳后,你忍着怒气问道。
萧文贺的意识在那一拳之后就有点涣散,他先是不自觉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连忙狡辩:“我最后都有好好待她们的,她们仍然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呵。”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之后一拳打得比一拳重,萧文贺丝毫没有还手的力气,他完全被打懵了。
你最后用力扇了几巴掌,踹了几脚,确认萧文贺真的被你揍晕后,拉着琪娜就往学院的方向跑去。
那条路离学院还有一段距离,你没敢松懈,运用这段时间学到的步法,带着琪娜全速往学院大门冲去。
见到门卫一脸警惕地挡在大门前时,你才放心地停下来,一边给气喘吁吁的琪娜拍背顺气,一边将你的菱石递给门卫。
门卫小心翼翼地接过,揣着怀疑的目光查验一遍,确认无误后,依然用怪异的眼神目送着你们走进去。
“灵瑛,真的没问题吗?”琪娜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刚接触外面世界的卡讷莱人了,她在学院生活久了,也清楚其中一些默认规则。
她虽然讨厌那个人,却也为你担心:“他们不会找上门来报复吧?”
“我觉得会的,毕竟他也记得我们的脸。”你认真想了想,觉得以琪娜这样的美貌,实在是很难让人忘怀。
琪娜急了:“那怎么办?他们口中的萧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冷静一点。”你安慰着琪娜,拿出两张信纸鹤,简单将事情经过写上去后,平静地放飞出去,“事情不一定有这么糟糕,我又没往死里揍那人。”
只要萧文贺没有生命危险,那这件事解决起来也没这么难……大概。
琪娜傻傻地问道:“你发给谁了?”
你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位阁老。”
闯了祸借其他人的势来解决,这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但经过躲两位阁老的这几天,你也想通了一些。她们是看中你的天赋想要你做这个传承者,那相应的,她们也要展示出能让你心动的条件。在这件事里,拥有主动权的是你。
想是这样想,但真的见到了诸阁老的身影时,你还是忍不住脸一热。
脸皮厚是一点点磨练出来的。
“灵瑛,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解决的。”诸阁老被兜帽遮住了大半的脸,但她的声音却是温柔可亲。
你想要朝她鞠一躬,以示感谢:“麻烦诸阁老特意赶过来了,谢谢。”
不过腰才下去一点点,就被扶住了肩膀。
诸阁老用轻柔的力道扶着你,温和问道:“那萧家人如何了?”
你回想了下:“没死,只是些皮肉伤,顶多也就痛苦一段时间。”
诸阁老点点头:“具体原因是什么?”
你在信纸鹤里只是简单概括了下,但是诸阁老不觉得你会因为被冒犯了而动怒伤人。
“他想要将我和琪娜绑回去,他强迫了很多人,然后说最后都有好好待她们。”
最后一句话是最让你气愤的,你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虚伪恶心的人!在对别人实施了强迫性的伤害后,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有好好待她们。
去他爹的!不论事后补偿有多好,都掩盖不了这是一场恶行!是畜牲才干的事,是对当事人赤、裸裸的伤害!
诸阁老没有对这个发表过多评论,她只是沉吟片刻,淡淡道:“明白了,萧家不算麻烦。”
萧祺乌她也认识,是个有几分天赋的孩子,只是跟新一代的这几个比起来,还是要弱上那么一点。如果没有光霁月跟你的横空出世,她们这些阁老要培养的人里恐怕也会再多上一个萧祺乌。
“安心学习吧,不会有人打扰你的。”诸阁老摸了摸你的头,语气温和。
现阶段,任何人打断你的学习进度都是不被允许的。
萧家的房子坐落在一座园林里。
在华丽气派跟清雅秀丽的建筑风格中,萧家家主选择了后面一种,倒也不是他有多喜爱这种风格,只是走廊长,园林幽深,能隐藏住很多秘密。
外面装饰得低调,萧家家主住的那一栋院子,里面却是布置得极尽奢华。
硕大的明珠、华贵的丝帛、描金的屏风、玉石的茶桌……所有说得上珍奇的物品通通都摆了上来,合适的不合适的,搭的不搭的,不论摆的位置是否正确,狭不狭窄,只要目光所及之处,就是一个字。
贵。
俗。
坐在穿着绯红衣袍,竖着高马尾,有着如墨长发的少年郎对面,沈兴朱心里对于这满室的华贵之物,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俗。
“你在瞧不起爷?”
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沈兴朱连忙赔笑:“怎么会怎么会,萧家主这里可谓是应有尽有,我羡慕眼红都来不及,怎么敢瞧不起?”
萧祺乌没接话,他瞥了眼后嘴角挂着笑收回了视线,只拿着杯茶喝。
他那眼睛生得有几分圆润,眼珠更是颇具少年朝气的琥珀黄,可笑起来时,却没人觉得这和灵动活泼挂得上钩。只是眼稍微一眯,就显出了几分狭长凌厉的气势来。眼尾那一点小小的黑痣,不笑时没什么存在感,可一笑,却突兀地显眼起来。
少年郎的面貌,野心勃勃的心。
沈兴朱局促地喝了一口茶,也不清楚自己刚刚到底是哪个表情泄露了想法,惹得了这尊祖宗爷的不喜。
这时,外面却有个穿着粉色束腰长裙的女仆走了进来,犹豫地看了眼沈兴朱后,还是凑到了萧祺乌的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沈兴朱专心喝着茶,声音虽小,但就在茶桌对面,他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到。
“呵。”
他听到对面的人嗤笑一声:“那废物死了没?”
女仆摇了摇头:“需要休养大半个月,他想见您一面。”
萧祺乌一只手支着下颚,闻言又笑了:“他还有脸见爷?爷为了萧家在王城能站稳脚跟,拼死拼活地往上爬。他倒好,过得比爷这家主还要嚣张滋润。”
他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行了,让他醒来后,在这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爷亲自来调、教调、教这蠢笨如牛的弟弟。”
女仆低着头下去了,沈兴朱见状,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就主动提出了告退。
萧祺乌没有留客,只是在他走之前,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沈家主,沈家与我萧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沈兴朱往外走的身影一顿,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转身,正想说几句好听话,萧祺乌的一句“慢走不送”又将他想好的话通通压回了喉咙里。
他走出院子时,偷偷擦了下汗。
刚好与另外一个擦汗的人遇上,他也认得,打了个招呼:“萧少爷。”
萧文贺勉强用笑容回应了他,然后颤巍着身体,朝他刚出来的地方走去。
沈兴朱心里也觉得纳闷,这萧家二少爷荒淫无度、欺男霸女也不是第一回了,这次究竟是惹上了什么人,才被打得这么狠。
萧家主脉的两兄弟,还真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
萧文贺跪在庭院上,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发抖。家族里的医师只给他用了普通药膏涂抹包扎,没有给他任何灵丹妙药,他明白这是家主的命令。
“知道错了吗?”躺在主座上,拿着本书看的萧祺乌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已经跪了有一段时间的萧文贺。
萧文贺脸上一喜,愿意搭理他总比让他一直跪这好,他连忙诚恳地认错:“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应该在外面做出强抢的事,丢我萧家的脸,败坏我萧家的名声!”
“蠢货。”
萧祺乌手里的书砸到了萧文贺的脸上,砸得他一脸懵。
“你真是太让爷失望了。”萧祺乌踱步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你要做坏事,一开始就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竟然只带几个空有力气的废物出门,怎么?废物加废物就不是废物了?”
萧文贺连忙认错:“哥说得对,我太蠢了!”
“你是蠢,爷怎么都没想到,打不过就跪下来求饶这种事都不会。你磕头磕得狠一点,止不住对方就心软放你一马了。再不济,趁磕头的时候拿些爷给你保命害人的东西出来,这场毒打跟罚跪,可就不一定有了。”
萧文贺深深地垂下头,嗫嚅道:“我怕那些东西伤到我自己,我、我就没带身上。”
又是一声轻笑,萧文贺只觉得后背一痛,人就趴到了地上。
萧祺乌背着手,一只脚踩在萧文贺的背上,笑容轻蔑:“你不仅蠢,连爷期望的狠和毒都没做到,真是要气死爷。”
“不过,谁让你是爷的亲弟弟呢,爷还能放着你不管吗?”萧祺乌轻叹一声,收回踏在上面的脚,示意站在院门外的人进来。
萧文贺听到这句话后精神一振,他就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是护着自己的。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衫,面容苍老,背脊佝偻,头上戴了个圆帽包住自己的头发。他先是朝萧祺乌弯腰行了一礼,才恭敬地开口道:“回家主,那两位女孩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稍大一点的,叫做琪娜,监护权是挂在伊苏名下的。稍小的那个……”
老人顿了一下,头低得更低:“是澜宁导师的学生,叫做洛灵瑛。”
萧文贺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痛了,他美滋滋地向萧祺乌告状:“我就知道哥是向着我的!打我的人就是那个叫洛灵瑛的,她打得可狠了”
萧祺乌没有回他的话。
他觉得气氛有点怪异,正准备问问他哥怎么处置那个叫洛灵瑛的人,突兀地又是一脚落在了他背上。
“狠吗?”萧祺乌冷笑着加大力气,踩得萧文贺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爷现在要打得比她狠多了,你可别晕过去,爷还有事要你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