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男孩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干瘪的树枝指着李由阴阳怪调。
“少拿破树枝子指着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是想找零工,我手里有信息。”
李由站在这四五个年轻人面前笑眯眯说道。
“说什么呢你,赶紧滚。”
年轻男孩是这一波人里的小头目,很有话语权,五大三粗的膀子甩甩,冲着李由就扔了一块砖头,最近因为拆迁的事,李zhi刚家里天天吵得鸡飞狗跳,搞得他心烦得很。
李姓是大姓不假,但是大姓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大头都被大姓的长辈拿了,他们小辈分的李姓比外姓和小姓多不了几毛钱。
李由家里算是大姓,这时候李由到这里来,十有八九是想看他们的笑话。
李由躲过砖头,不理会明显很暴躁的李zhi刚,继续说:“这片过两天会招一批新的安保人员,工资ri结,每天还管两顿饭。”
这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在这里放屁,你当你是招收办的啊,说招工就招工?”
“信不信由你。”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李zhi刚站起来走向李由。
李由在珉湾村不怎么跟别人玩,偶尔看见他跟刘家村的刘猛有些接触。
刘猛最近可是发达了,有一次李zhi刚去县城看见刘猛穿着整洁的Polo衫,腋下夹着公文包,那银行穿西装的人给他点头哈腰的。
李由说不定是攀上了刘猛的关系,才知道这片招人的事,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大概就是在这两三天,你们没事的时候多在县城府衙公告栏那里看看。”李由说完不等这群人回复又接着说,“这次招工去晚了可就没名额了。”
“等等!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是想做什么。”李zhi刚问。
“不用管我做什么,就问你们现在除了去府衙公告栏等着,还有别的出路吗?”
李由脚步不停,只留给他们几个人一个影影幢幢的背影。
“志刚哥,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一个人问。
李zhi刚,是这一帮人里边唯一一个上完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平日里拿定主意什么的都是靠他,虽说出过岔子,但是基本无伤大雅,所以在这群人里威望是最高的。
“他不是说了吗,这两天多去府衙公布栏看看,要是真有这事,那他算是帮了咱们哥几个的大忙了。”
李zhi刚也是被逼无奈,找不到零工,现下李由给了他们一个方向,那就要去试试。
“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几个轮流去蹲守。这事要是真是真的,叫别人去不保险,得你们亲自盯着,好事总不能让外人抢了先。”李zhi刚说。
“我怎么总觉得李由耍咱们呢?”有人说。
“如果是假的,我们也不损失什么。”李zhi刚心想,但愿是真的吧。
然而三天过去,府衙公布栏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李zhi刚,剩下几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第四天是李zhi刚盯梢,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叫,正打算买俩馍馍充饥,突然看到府衙大门口出来一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张大海报。
李zhi刚觉得有戏,跑上前询问。
果然,那海报上是写的招工,先报先得。
当机立断,李zhi刚给他们那一伙人一股脑都报了名。
李zhi刚后来找到了李由。
李由表现的非常犹豫,在李zhi刚一伙人的催促讨好下,才支支吾吾说在村里偷听的,还说听到什么每户只发三分之一的钱。
“三分之一的钱?现如今跟发钱扯上关系的可不就只有拆迁款了吗!这个狗族长,肯定是自己贪墨了款子!”有人气愤说道。
“志刚哥,你们家有两间平房是买的我三叔的,两万买来没一两年,现在就要被拆迁,只拿到不到一万块的补偿款,你们家现在闹翻天了吧。”李由突然正色道。
“这不算什么,比起你们家,我很庆幸,我家好几间土坯房加起来好歹还有三万块。”李zhi刚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由,眼神里带着满满的防备。
李zhi刚还小声对着李由说:“族长赵有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听说你家鱼塘直接被征用了,一毛也拿不到吧?”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无需太多话语,一两个关键词,亦或是一个眼神,便足矣。
李zhi刚读出了李由眼神里的东西,那就是,赵有德有问题,李由需要他们的帮助。
“如果想通了,就来这里找我。”李由塞给李zhi刚一张纸条。
李zhi刚瞥了一眼上面的字,把纸条撕的稀碎随手一扬。
“不用去了,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李zhi刚不需要考虑,当下已经没有第二条路给他选择了。
“这么快就想通了?”
李由看李zhi刚很是坚定,有些惊讶。
“你需要我做什么。”李zhi刚说出的是肯定句。
他非常确信,李由找他们是有别的目的。
“只是想让某些人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而已。”李由耸耸肩。
“你是在做梦吗?凭我们几个人不可能的!”李zhi刚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想知道详细的计划,今晚八点,纸条上的地点,不见不散。”李由回答。
“好。”李zhi刚不疑有他,今晚就能知道李由到底要搞什么鬼了。
几天后的周末,似乎格外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一样,波澜不惊。
有些人匍匐静待爆发的那一刻。
“砰——”夜的上空绽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什么?找不着?一群饭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那么大个活人还能没了?”
一个右脸有疤痕的络腮胡男人怒摔烟灰缸。
这就是坐拥良城二十几年的刀疤脸。
汇报的人不敢言,只能承受这怒火。
“大哥,人是在满地金丢的,让满地金交人啊!”刀疤脸旁边的小弟献计。
“让满地金交人?交你个龟孙儿嗷!”
刀疤脸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是嫌我活的不够长是吗!满地金背后那是什么人,我惹得起?”
“大,大……大哥,呜呜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鼠脸儿哥到底是惹着谁了?”
小弟捂着脸哭丧。
“查!给我查鼠脸儿最近跟谁有过冲突!”
刀疤脸又给了那小弟一脚丫子。
这次事儿是冲着鼠脸儿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他必须要查清楚,若是冲着鼠脸儿还好,要是不是,那他就要早做打算了……
周日傍晚,手底下小弟向刀疤脸汇报了查到的结果:在鼠脸儿被抓走的前一周,鼠脸儿亲信毛仔就已经被抓了,被抓的地点在夏然的学校,在这之前白郡那些要账的人曾经多次找过夏然而且夏然让鼠脸儿给她处理过要账的人。
刀疤脸心里了然了。
这是夏然私自把要账的人办了,人家那里来人掳走了帮夏然办事的毛仔和鼠脸儿。
看来不是冲着他来的,刀疤脸重重的舒口气,如释重负。
到了他这年纪和地位,他不想后半辈子再出什么茬子,就这样每天守好他的一亩三分地,把良城好好的攥在手心里就行。
鼠脸儿废了就废了,弟兄可以再有,但是命只有一条。
过了会儿,那小弟还说了件事,“大哥,现在毛仔已经从那里逃出来了,说是鼠脸儿哥也被抓了,然后那些人让他回来报信。毛仔还说……还说,鼠脸儿哥被打断手脚了……”
小弟大气不敢喘,看着刀疤脸。
刀疤脸认为既然这次事件是夏然那女人搞出来的是非,那就交人就行了。
但是他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是别人让她干嘛就干嘛,那他当的这老大还有什么意思。
“敢废我的弟兄,那就得承担后果。学校那片儿就让毛仔先带着,告诉毛仔,点好人数,去见见那波人。”刀疤脸大义凛然道。
不是真心相救那又如何,只要别人都认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哥就好咯。
世间每个人都是如此,他这又算得了什么虚假呢?
……
李zhi刚家跟族长家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无非就是早些年李zhi刚家在村口北边的荒地建了四五个鱼塘,族长眼馋鱼塘的收入,这次拆迁并未把鱼塘划分进去,族长就动了歪脑筋,想低价收购这鱼塘,虽说建鱼塘并未花掉李zhi刚家多少钱,但是族长的报价只比当初投入的钱多一些利息钱,李zhi刚家定是不肯的。
看李zhi刚家里软硬不吃,赵有德就想出了从拆迁款上扣的办法,要么给鱼塘,要么拆迁款只能拿原来报价的四分之一。
李zhi刚去过良城举报赵有德,但是衙署拒绝了,理由是这鱼塘所在的土地不属于村集体所有,理应收归国家。
李zhi刚这下明白了,赵有德衙署有人,两人里外合作,要把他们仅有的油水全都榨干。
这件事是促成他帮李由的催化剂。
但是李zhi刚没想到刘猛会来他家里。
李zhi刚现下还住在珉湾村,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在县城购置房产,只能在这里多住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正式拆迁什么时候就是他们无家可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