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榕是道听途说,对这消息的真伪本就持有怀疑态度,现在又听了自家妹夫的话,更觉得小刘村的刘猛与搞垮斧头帮的刘猛不是一个人。
默不作声的何棠提醒了一句,上回父亲在良城饭店宴请的时候,还碰到过刘猛。
这话一出,刘万利就追问刘玉秋和刘玉冬。
刘玉冬回忆了半天,才记起来。
似乎是跟文具厂老板在一块的那个年轻人。
长得有些凶气,但是谈吐文雅,怎么可能是扳倒刀疤的刘猛嘛!
绝对不是一个人!
而且那小伙子看着就很年轻,二十岁打住了吧?
听说刘猛虎背熊腰,络腮胡子,少说也要有二百斤!
听了半天八卦,结果还是模棱两可,刘万利兴致缺缺回到隔壁桌。
刘玉秋见状,酸溜溜的说:“这都是些不入流的盲流混子,能搞出什么花样儿?”
“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混的不好才叫混子,那新杀出来的刘猛,我看他就不是善茬儿,以后绝对是个人物。”刘万利嘬牙花说道。
“早晚都得被衙署给整治喽,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他能蹦跶几天?”刘玉秋不赞同。
“现在衙署说不定都跟刘猛有扯不完的关系哟。”张榕吞云吐雾道。
之前的番卫队事件,听说就是被这个刘猛给搞死的。
刘万利当场表示很过瘾,番卫队经常来张家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现在黄了也算是这刘猛给他们村报仇了。
在自家地盘总不能天天让别人欺负。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是被欺压多年的张家村。
刘万利还仔细分析了一下目前良城局势以及刘猛可能做出的下一步策略。
何棠听着刘万利这个便宜舅舅分析的倒是有几分意思,大概每一个大家庭里都会有一个偏爱黑白两路的演说家……
暑假假期前半部分是在老太太家度过,何建国和刘玉环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就回良城捣鼓塑料回收的事了。
何棠就被“寄存”在老太太家里。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吃松软香甜的饼子,还有老太太做的糖炒花生。
何棠姥爷走得早,何棠来到这世界的时候,她姥爷就过世了。
看遗像是个和蔼的人。
……
白郡某署。
这阵子忙坏了白郡衙署。
几个糟老头非要把良城最近很火的邳裘调到白郡任职,另外一伙不乐意。
这几个老头明显是想趁着归乡之前在白郡衙署放个自己人,办事方便。
任上这么多年,谁还没培养几个亲信或者桃李?
可话又说回来,良城这位炒作的沸沸扬扬的知县未来可是不可限量!
不仅有民众基础,还有基层履历打底,更厉害的是传言这位邳知县有独特门路可以直达天听。
这时候拉拢过来那就是一本万利。
雪中送炭难能可贵,但此时锦上添花更能向外界释放自己立场的信号。
“商郡守,这事可得好好考虑啊!”
“邳裘那就是个皮球!烫手哇!”
“来路不明的人来这圈子,咱们几个位置不保啊!”
“商郡守!一定要三思……”
几个中年男人围在白郡郡守商严身边你一嘴他一嘴的反对邳裘调任到白郡。
邳裘即使来了白郡,顶多也是给个挂名某署署长,没有什么实权,算是明升暗降。
为何这么多人反对?
不仅仅是害怕那些老头们安插萝卜坑,更怕这位邳知县是个真性情的二愣子。
报道里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事。
但凡他们这里有点不对劲的风吹草动,这邳裘很有可能就给他们把事搞大,或者动摇他们的既得蛋糕。
商严何尝不知道这样会动摇大部分人的利益,搅动白郡政圈一池浑水。
可现在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圈子里老家伙们多多少少都曾经提携过他,现在拂了他们面子怕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还没过河呢,就想要拆桥。
可是他本身也不想让邳裘牵扯到白郡的权力中心。
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两全?
商严已经苦恼多日。
人,天生趋利辟害。
商严最终决定驳回老家伙们的提议,暂缓邳裘入白郡。
为了挽回颜面,商严也做出对应让步,对邳裘的行为提出表扬,并授予郡级表彰,升半级。
虽说还是个知县,但今时不同往日,邳裘升了半级,一跃坐稳良城第一交椅。
何棠本就没想着靠几篇报道就能让邳裘打入白郡,如今的结果已经让她觉得白郡有意提携邳裘,进入白郡已经板上钉钉,是早晚的事。
倒是赵措替邳裘打抱不平许多。
认为白郡这是欺负人,有一致排外的嫌疑。
而白郡那些老家伙们更是有火没处发。
他们当年手把手教起来的小家伙如今也学会了招揽人心,组建自己的圈子。
让他们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的是他成长了。
难过的是他们之间感情不再纯粹。
邳裘能进白郡那是一大幸事。
造福一方水土的幸事。
而商严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路啊,走窄了。
他们几个老家伙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界儿还没有吗?
邳裘若是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他们把衙署的大铁门吃了!
说不定就是搅动良城浑水的唐社!
因为唐社搞垮斧头帮的时间和邳裘异军突起的时间正好可以对应起来!
等他们想要暗中调查时,发现手根本伸不进良城内部。
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查不出来其实就是查出来了。
证明良城已经完全洗牌,自下而上。
什么人可以这么大手笔暗中将良城重新洗牌?
只有近期沉寂下去的唐社!
刘猛!
他们没见到过刘猛,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只能从民间小道消息了解这是个身高九尺,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
他们筛查了良城所有叫刘猛的人的信息,发现竟没有一人对得上号。
难道这个叫刘猛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虽然得到的信息有限,但还是打算对这些同名同姓的人进行长期暗中追查。
老家伙们的动作是逃不过商严的眼睛的。
他现在是稳坐白郡钓鱼台,谁有点小动作,都会第一时间得知。
但这次他没有阻拦,他想利用老头子们的调查结果来一招辛亥大革窃取胜利果实。
这一波人身上长着八百个心眼,老头子们代表着老一代,商严代表如今的团体,而那些新入职的则是些底层跑腿。
店大欺客,在这里叫压榨新人。
何棠不知道白郡内部的弯弯绕,只是隐约猜测他们貌合神离。
这个暑假在姥姥家住了大概十天左右,何建国就匆忙来接何棠走。
说是什么白郡数学竞赛辅导班,还是学校下的通知?
何棠听着一脸懵,她怎么不知道学校发通知说暑假要去上辅导班?
听何建国讲,要去白郡东市区参加辅导班,在那里待一个月。
何棠骂骂咧咧一路,狗屁的数学竞赛!
她的暑假时光啊!
良中某数学老师在家莫名打了好几个喷嚏,暗道:感冒了?
一开始白郡数学竞赛是定在肇秋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时间改到了仲商中旬,这样原本计划半个月的集训就延长到了一个月。
何棠的名额来之不易,是数学老师在校长办公室据理力争得来的,硬是把一班的名额抢了一个过来。
后来夏然被拘,何棠班里的班主任给了数学老师孟梦。
而被夏然打残的马小妹,更是得到了巨额补偿。
学校方面给予马小妹破格升学的优待,也就是说马小妹即使因为身体原因或精神原因导致中考失败,也能够进入一所中等的高中。
甚至这次白郡的数学竞赛,也给了马小妹一个替补名额。
何棠坐在何建国的自行车后座来到良中集合地点。
何建国的二八大杠的梁上系着两个大包袱。
里边放着换洗衣物还有生活用品。
良中门口停着一辆大巴车,周围是来送孩子的家长,也都是大包小包。
何棠正疑惑着怎么就一辆车呢?
不是全校都去参加辅导班吗?
难道其他人已经都走了?
正想着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只不过差点没认出来。
几个月没见,变化可真大。
肤色略黑黄,脚上蹬着小皮靴,烫着小波浪卷,身上穿着蝙蝠衫小褂。
大夏天的她不热?
最具特色的还是大小胸。
一边大一边小。
马小妹这是拿到巨额补偿后开始享受人生了啊。
小皮靴可是高档货,补偿了几万块,照她现在的花法,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返贫。
而且,一旦踏入奢侈的生活水平,再回到贫穷的过去,只会是生不如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何棠!”
马小妹不认识其他人,但是一眼认出了何棠。
几个月前一起进良中的时候,同样是从村里出来的,何棠穿的干净板正,但是她却穿着灰扑扑土里土气的袄子。
现在她手里有钱了,穿的是时髦的蝙蝠衫,头发也烫了流行的小卷。
而且还是衙署里当差的赵措赵主任开着小轿车送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