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芙起床的时候,她感到又喜又惊。
喜悦的原因是,她看到自己的哥哥终于醒来了;惊奇的原因是,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坐在床边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呆住了的样子。
宁芙没想那么多,一个飞扑从后背抱住了布莱德。布莱德这是才缓过神来:“宁芙,你醒来吗?”
宁芙乖巧地回答:“我才刚醒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之前昏迷了三天,如果不是圣女大人告诉我你肯定能醒来的,我都以为你已经......”
布莱德知道宁芙说不下去的话是什么意思,实际上他却是死过一次,抵达过人死才会前往的元素界域之中。不过他没打算说出这些话来让宁芙为自己担心,转而说:“希尔薇娅说的话你就相信就好了,她是值得信任的。”
说完,自己的妹妹就以一脸微妙的表情看着自己。宁芙叹了口气,说道:“哥哥,你怎么能直呼圣女大人的名字呢?对方可是非常非常高贵的人啊。”
确实,布莱德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想起夜晚在天台上,想起希尔薇娅的要求,想起她的吻——布莱德脸色又开始渐渐发红,和希尔薇娅接吻时的触感再度回荡在脑海里。
“你真的没事吗,哥?你怎么脸红的这么厉害?”宁芙的话把布莱德拖了回来,他不是很清楚这种事该不该和宁芙说。
布莱德咳嗽一声,说道:“没事,希尔薇娅允许我这样称呼她,你不用管了。话说你和希尔薇娅聊过吗?”
宁芙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之后叹了口气,告诉布莱德一些信息:宁芙把他们兄妹俩的事基本都说出去了,所以之前希尔薇娅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希尔薇娅原本只是路过这里,但由于灾厄的出现,她改变脸自己的路途,专门过来支援这座村子。
而在灾厄中,大半个村子都受到了伤害,伤亡过半,医生活了下来,在灾后努力治病救人,但本村的子爵死了。
“好死。”布莱德下意识地说道,宁芙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牧师也死了——不过是被圣女大人处死的。”虽然布莱德说自己能直接说圣女大人的名字,但宁芙还是不能接受,因此接着用之前的称呼。
“被希尔薇娅处死的?我记得那位牧师不是很坏啊。”村子上的牧师,布莱德见过他好几次,虽然对方对自己没什么好态度,但救济餐一直都是那位牧师负责的,所以布莱德对他没有太大意见。
宁芙解释道:“据圣女大人所说,七神教会在各个地方设置教堂,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预测灾厄的降临。但这次灾厄的预测由于当时牧师喝完酒睡死了,所以没有预测到。‘牧师本该禁酒,在破戒的同时甚至没能做好基本都救援防护工作,他没有活着的资格’,圣女大人的原话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这次的灾厄不仅是天灾,还是人祸?他顿时就对牧师没什么同情了。据说牧师是被希尔薇娅下令绞死的,这可真是太棒了。布莱德不是喜欢杀人,也不喜欢别人死,但对于真正的该死之人,他自然很高兴这类人被处死。
直面过灾厄中诞生的魔物的布莱德,很清楚那种东西会对自己这样的贫民造成多大的伤害,如果对牧师抱有同情心,那由于他的疏忽而伤而死的其他人该怎么办呢?布莱德自认自己的性格不坏,但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两兄妹又扯了点有的没的,就这样说到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兄妹俩一块下床,换好衣服——希尔薇娅准备好的,来到客厅吃早餐——希尔薇娅准备好的。
牛奶和面包,外加鸡蛋,真要说的话谈不上奢侈,但对布莱德而言,却是难得的假药。最起码,希尔薇娅给的面包不是掺了木屑的硬的可以揍人的黑面包,是全小麦制作的,这就够让他满足了。
吃完早餐后,宁芙说:“圣女大人早上会出去工作,指挥灾后的重建任务。下午她就会回来,晚上也在这里住,这栋房子是在灾厄平息后,圣女大人买下来的,并且愿意让我们住里面。”
布莱德一时说不出话来。
之后宁芙又说:“我的病情,圣女大人也帮我压制住了。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懂,之后哥哥你去问一下吧。”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妹妹由于疾病常年在家,有些不谙世事,但自己在这个村子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不奇怪?
布莱德很清楚,别人对你好,肯定是另有所图,即便是好人,那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会无条件的帮助你。医生是个好人,但即便是他也不能无条件的救助宁芙,他很清楚。
那希尔薇娅究竟是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和宁芙呢?
希尔薇娅是好人,布莱德很清楚。但好人也有限度,无论如何她为自己以及宁芙所付出的实在太多了,这是因为什么呢?
布莱德不懂,即便之前希尔薇娅要求他做她的男朋友,他也不能完全接受这个说辞:说到底,布莱德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对方?他对希尔薇娅一见钟情不假,但难道希尔薇娅还能对自己一见钟情吗?
对此布莱德不抱有太大希望。而且,即便是,由于家境差异,两人也不可能交往。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布莱德自认能和希尔薇娅在一起会很幸福,但过去家庭的变故,让他对幸福有些忌惮,他总觉得幸福就像水,无论多么小心翼翼地捧起,都会从指缝中流走。他不介意小小的幸福,但如果幸福感过于强烈,布莱德反而觉得无法接受。
现在,对布莱德而言毫无疑问是过于幸福。最好还是不要太动感情,即便喜欢对方,也不要沉溺其中,梦是会醒的。在美梦中醒来,只会剩下空虚。
布莱德这样提醒着自己,直到中午希尔薇娅回来。当他再度看到她时,布莱德的心中还是满溢出了对她的爱意,他的决心当即动摇。
不要心动,不要迷恋,不要去爱——他的理性提醒着他自己,可他无法抗拒,无法抗拒对她的爱。
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