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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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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曼斯正望着天花板发呆。

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的天花板,看上去有些岁月了,墙角的位置有一些泛黄,显得十分陈旧。

他的面前是一瓶淡青色的药水,他抽了抽鼻子,鼻翼中充斥着浓浓草药味,他盘膝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制床板上,他手中正小心翼翼地握着这瓶药,打开瓶塞,放在了鼻尖前面。

窗外晴空万里,他知道在这不远处就有一处麦田,当然他看不见麦田,窗外是高高的院墙,不过他可以跨过院墙看见麦田旁高耸的风车。

天际如一张蔚蓝的画卷点缀着丝缕的薄云,微风拂过脸颊,却吹不开他心中的阴霾。

菲利普,十四岁,无业,无存款,家徒四壁,一个人住没有亲戚,还负债了几十个马勒,也就是托雷斯帝国制式银币。

可这一切不应该怪他,他才十四岁,自从八岁开始就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一直到三个月之前父亲重病卧床不起了,他为了糊口变卖了所有家产,直到三天前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负债累累了。

当然,他可以释怀,告诉自己他才十三岁的时候犯下的这些错误,人人都会犯错不是吗?

可是不行,他到绝路了,如果只是欠债的话他也还有机会赚钱,菲利普的祖上可是很阔绰的,医术世家,精通各种内外伤的治疗,还能用野生的药材调制各种常见疾病的特效药。

可那也是过去式了,在五十多年前帝国最大的教会地母神教宣布一条法令取缔了托雷斯帝国境内所有的诊所。

按照新的教义,所谓的医生都是骗子或是巫师,神学逐渐取代了医学,如今分散在帝国境内的各个神殿都配有神官,他们通过祈祷术给病人合伤员治病。

除了一部分贵族以及王室可以拥有自己的宫廷药剂师,所有的平民需要治病就只能到神殿寻求帮助。

同时神殿开始了几十年漫长的狩猎巫师行动,除了拿到魔药许可的那一小部分人,所有的医生要不然就是出国,要不然就是躲起来过日子,菲利普的父亲也正是如此。

他继承了来自于父亲那儿的所有知识,年少懵懂的他却发现完全无处可用,不,甚至不是无处可用,他要藏着掖着,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是个医生这件事。

但是!只是这样仍然还是不至于让他落到负债累累的田地,祖上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不少,省吃俭用的话还是能支撑蛮久的。

可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又怎会懂得这些呢?他在父亲病倒的那几个月里,没了收入来源,陆陆续续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给了大财主马库斯,他一直很信任这个曾经善待过他们家的财主,对方还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慷慨解囊’,借了他不少的银币。

直到他知道了那一把祖传的精钢直剑至少值五个托尔,也就是五个帝国制式金币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调查了所有被卖出去的东西,问遍了所有老练的商人,所有人给出的答复都是一样的:你被骗了。

并且欠条黑纸白字,货真价实,公证手续完美无缺,不可抵赖。

一切都发现的太晚了,当他怒吼着冲着马库斯质问那柄直剑为什么只卖了三个马勒,为什么一个请神官来执行一次祈祷术需要两个托尔,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要骗他,马库斯都那么有钱了,他父亲还是常年在马库斯手下干活的老仆人了!他没有收入连饭都吃不上了,可是对方却不愿意从指缝里漏出几个马勒来接济一下他们。

是啊,谁又会管你那么多呢,菲利普怒发冲冠冲着对方狂吼,最终从马库斯口中得到的答复也就只有一个:谁让你自己不小心提放着别人呢?老实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啊。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自己,帮了他能得到什么呢?从一开始这个财主的眼中就只有生意,纵使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与他何干?

所以他活该,他怎么能相信马库斯呢?这个世界上有谁会管你明天就要饿死了呢?对于马库斯来说只要菲利普死的时候别把血溅到自己脸上就行了吧。

不只是马库斯,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领主、总是嚷嚷着有危险我先上的卫兵队长、黄昏街道那‘讲义气’的混混头子……所有人。

没有人愿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即便他们完全有能力,哪怕是提醒一下菲利普,他被骗了。

可笑的是所有能帮他的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却在他最为困顿的时候混的比他还惨的娼妇送了他两个长了霉,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面包,只因几年前她没有钱去神殿治病,菲利普的父亲偷偷地给她看过一次病,没收任何报酬。

不过两个面包可救不了他。

菲利普又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精致鸾形盾,这面盾牌上有曼斯家族的家徽,曼斯家族作为医药世家早就被地母神殿给打上了‘巫师’的标签,所以这面盾牌他不敢卖,也不想卖。

这是他们家族最后的荣光了,记得父亲曾经还说过这是一件炼金武器,镌刻着‘坚城’的铭文,注入魔力能让使用者无敌两秒,塔格里斯城前任城主赐予曼斯家族的传家宝。

他今天将盾牌擦得崭新发亮,挂在了卧室墙上的正中央,坐在盾牌前回忆着往事,他有些埋怨父亲了,要是他的父亲注意培养一下自家孩子的社会常识,而不是天天让小菲利普学习那些在帝国永远也用不上的医术,他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他将所有人都埋怨了过去,不过最后还是埋怨他自己,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任他人舌灿如花,最终能信任的只有自己,世态炎凉,人心冷漠,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是有点晚了。

明天是还钱的死期,按照帝国法律,欠债超过三十个马勒逾期未还的将被拍卖所有资产,降为四等贱民,在还清债务之前还要作为奴隶为债主做事,也就是说他被马库斯坑成了这样最后竟然还要成为马库斯的奴隶供他使唤。

菲利普当然不同意,那还不如让他死了。

他面前的这一瓶药名为‘狂血’,他在埃尔诺兰森林里面走了三天才凑齐了材料,喝下去能大幅度的提升使用者的身体能力,不畏死亡不惧疼痛,时间长达半天,副作用也很重,可能会让人三五天起不了床。

当然如果用在菲利普这样的孩子身上更是有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乃至直接暴毙。

要是马库斯以为菲利普真的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那就大错特错了,曼斯家族不仅是医疗世家,还有习武的传统,他虽然才十四岁,喝了这份狂血顶着护卫上去把马库斯直接宰了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区区穷地方的小财主,护卫不过是壮一点的庄稼汉,用来撑场面的东西,连基本的武学素养都不具备,无论如何,这次他不会再妥协了,绝不。

记得之前那个撕开了面具趾高气昂的财主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下辈子可别再做老实人了。

菲利普静静地望着瓶口,舔了舔嘴,凝在原地。

他约了马库斯今天下午来家中,说他还有一些祖传的宝贝,看看能不能再顶几个钱,嗯,没关系,到时候就可以先送马库斯去下辈子了。

不过这样他也死定了,大概比马库斯晚几天死,可以体验一下广场上那个绞刑架了。

如果有下辈子,那他一定要做个恶人,他要狡猾,奸诈,他要欺骗别人赚取利益,他要……就像那个马库斯一样。

好像不行,他又摇了摇头,真是恶心,他要做个坏人不就像那个死胖子一样了吗?打死他也不要这样。

但是有下辈子绝对不当好人了。

他的感慨只进行到了一半,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屋顶上面传来,这大白天的屋顶上有人?他迅速确认了一下镇上没有大白天在别人家房顶上跳舞的习俗之后,马上考虑到了遭贼的情况。

他将瓶子重新塞好放入衣兜,这是给马库斯的临终礼物,他可得等到下午再喝,一般的小贼嘛……不是他吹,以他的身手,有把握空手撂倒拿着武器的成年男性。

同时他的思绪也没有放缓,他现在是一个人住,所以不应该有人出现在他的房顶上……

可是这个地方也不应该有贼,他心想。

总之先把盾牌卸下来装备上。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无名小镇,这儿的人管他叫做‘白镇’,不过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官方的名字,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行脚商人也只会把他叫做:‘塔格里斯城边上的那个镇子’。

没有拿得出手的特产,没有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毫无特色甚至连官方懒得命名的小镇,穷到一年里面也只有盐商会两次路过卖点盐和一些小物件,这还是塔格里斯城的地方贵族授意的,毕竟要是一年到头都没有商队经过这里,镇上的人连盐都吃不上。

就这么一个‘塔格里斯城边上的镇子’能招来什么贼?他来偷什么东西?笑话,就算没欠债小菲利普也有把握在下周就饿死,他家除了这个院子大了点还有什么?总不能是看上了他那房顶的几片瓦吧!

啊,不好意思,他家的房顶好像连瓦都没有了……

他正想到这,楼上的人大概也觉得他的想法很赞,果断地一脚踩穿了某一块木板,然后菲利普听的哗啦啦的一阵响声,他整个人掉下来了。

什么情况……

“唔……”只见对方翻滚受身,反应极快,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稳稳着地了。

落下来的人浑身是血,身上还缠着不少的木屑和稻草,细看之下他的半面身子都已经彻底毁了,这些伤口像是有着生命一样蠕动着,不断地往外冒血,面积巨大,从左臂一路蔓延到前胸,完全没有愈合趋势,按理来说这类缓慢渗血的伤口很快就会结痂,可是眼前之人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不断地在滴着血。

十月的白镇已经很冷了,院外的野草昨晚已经结了一层白霜,可这位不速之客只穿了半件被打烂的锁甲、贴身一件里衬以及外面罩了一件带着兜帽的斗篷,斗篷上沾了不少血,有的地方已经浸透,深深浅浅的一块红一块白。此人将脸缩在兜帽的下面,看不清样貌。

菲利普认识这个伤,这是一种神话生物——金龙的吐息造成的烧伤,这种吐息会不断地撕裂伤口,导致这种情况。

他缩了缩瞳孔,这种伤很少见,菲利普也只是有幸见在父亲给的教材书上见过一次,原因很简单,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吃了金龙一发吐息的人基本上当场就可以埋了,或者说能剩下一些骨灰用于埋葬已经算是命比较硬的情况了。

至于能这么活着,生龙活虎地落地翻滚起身的人……

相视无言,对方好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踩空整懵了。

虽然他在听见楼上动静的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拿那一面盾牌了,可是对方从楼上落下、翻滚、再到起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下一秒对方手中的太刀就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手放下,等对方说话。

令菲利普意外的是这个人的声音很清澈,听起来对方的年纪比菲利普大不了多少,也没有想象中被打到剩半口气的虚弱感,他就说了一句:“我听说有一个医生住在这里。”

外来者始终注视着这位眼前的少年,右手稳稳地让太刀的刀锋停留在距离菲利普咽喉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左手拉了一下披风,好让它遮挡一下自己的伤口。

可惜晚了,菲利普该看见的都看见了,现在他已经知道塔格里斯城附近有个神秘人,挨了金龙一下吐息,正在找人处理伤口。

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件?既然你想遮一下伤口那就麻烦别穿这么清凉好吗?我还在这里品味人生的最后几日……你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突然就从楼上摔下来!还滚了一圈!一个斗篷怎么可能遮得住!

更糟糕的是他知道这个人找的‘医生’,肯定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那个好几天之前去世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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