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
秦紧张地翻看着墙上贴着的悬赏任务。
盯……
秦单指托着下巴。
盯……
秦如芒在背。
盯……
秦恶狠狠回头。
瞥……
秦开始再次翻看悬赏任务。
盯……
秦【蒂蕾西娅。】
蒂蕾西娅抬头看天花板。
“欸……”秦长长叹了口气，【不要老是盯着人家看啊喂！】
【可是秦真的很可爱耶！我控制不住自己！】
秦鼓了鼓腮，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虽然确实是这样的说……】
她摘下一份悬赏，递给蒂蕾西娅。
秦【这份悬赏我觉得非常有价值。】
蒂蕾西娅【看出来了，确实是最有‘价值’的。而且作为调查性质的任务，“前往暗影位面调查呼吸状奇怪声响的来源”，危险度评级只有一级，很适合你这样的新手。难度倒是不小，四支队伍全部失败。】
秦【话说这上面写的“潜行者”是一种冒险者的职业吗？悬赏上面似乎要求小队中至少要有一名潜行者。】
蒂蕾西娅接过悬赏，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乎将二人团团围着的大批冒险者们，道：“冒险者分为很多职业，其中大部分并没有什么区分性，比如战士剑士和一部分骑士。潜行者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只要能完整地进出暗影位面基本就算是一般意义上的潜行者了。”
周围的几个人不再掩饰灼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蒂蕾西娅。
或许是因为他们能进入暗影位面，而想要在未知深浅的女冒险者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只是又顾虑蒂蕾西娅和秦的身份，可能是他们这样的底层冒险者难以轻易接近的，有些患得患失。
但不论怎么说，在雄性荷尔蒙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冒险者协会中，像秦这样，在原来世界从不曾经历过风吹日晒雨淋的几乎无可挑剔的白嫩皮肤，和闻所未闻的星空异瞳，又或者像蒂蕾西娅这样即使穿着宫廷礼服，依然难以掩盖完美身材的女性，足以让整个协会的男性冒险者为之疯狂。
不过在少昊军的地盘，调戏妇女这种其他地区冒险者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里却很少有人敢这么做，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正是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让整个任务大厅里的气氛焦灼了起来，只要蒂蕾西娅开口，不论是不是真正的潜行者，只要能半只脚踏入暗影位面的人，都会为这个机会争斗。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并不符合冒险者协会对于潜行者或者其他职业的定义。冒险者协会为了方便冒险者组队，会对申请特定职业的冒险者进行考核，通过理论考核和实践考核后，就可以获得对应职业的身份。根据这份悬赏要求，必须要一名‘普通’潜行者作为队友。同一职业内部划分不同等级，比如第一级都是‘普通’，而再往上则是“大师”和“宗师”。除去奥术师等个别职业外，想要成为‘大师’和‘宗师’一般只需要理论考核，所以……也会有不少高分低能的……嗯，所以可不要小看了那些理论考核不过关的人哦！”
任务大厅里瞬间沸腾了。
感同身受的高声交谈，对冒险者协会的不满与抱怨，对自己实战水平的自吹自擂不绝于耳。
看样子，真正的潜行者的比例，在冒险者群体中应该是较低的。否则早就有人忍不住主动冲上来要求组队了。
秦【唔……所以也就是说……】
蒂蕾西娅【其实咱当年也就差三分就过理论考核了！】
蒂蕾西娅脸上洋溢着莫名的自信，双手背在身后，自豪地挺起胸。
秦【实践考核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毕竟你之前说你来自渊狱位面，而暗影位面联通所有位面，所以是通过暗影位面前来的……吗？】
蒂蕾西娅【确实是这样的。实践考核的考题对我而言，毫无难度可言。】
秦【那要不试着再考一次？】
蒂蕾西娅忽然泄气【那我想还是不必了。】
秦【诶？为什么？】
蒂蕾西娅【合格分其实也不高。】
秦【诶？那不是好事吗？等等，莫非……满分……只有五分？】
蒂蕾西娅【……】
秦【……】
蒂蕾西娅【……】
所幸现在大部分人正在怨天怼地为何自己没有通过潜行者资格考试，成为正式的潜行者，并错失了和二人同行的机会，而没有关注到秦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而蒂蕾西娅则一副无辜乖乖女的样子。
秦【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去找个靠谱点的潜行者作为队友吧。】
蒂蕾西娅【难道我一个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呜呜呜呜……】
秦忽然觉得，召唤蒂蕾西娅时的限定条件，果然加得还是太少了。
蒂蕾西娅【诶诶！你在胡想什么！虽然我没有读心术，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其实呢，招募队友这个事情，可以去冒险者协会申请一名愿意接单的潜行者作为队友。不过我“正好”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月魔馆
秦【你确定……是这里？】
灯光在昏暗的酒馆中交织成一张大网，网住游人们的欲念，乐队演奏着颇有重金属感的乐曲。
蒂蕾西娅【是的哦，所有地下世界的情报都可以在这里交易，还有很多厉害人物会在这里现身，如果仅仅是要招募一位潜行者的话，或许可以向这里的酒保打听一下。】
秦【诶？你怎么这么熟悉啊？】
蒂蕾西娅【嘛，当年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恰好认得了几个人，只是后来大家各奔东西，该出人头地的去出人头地，该继承家业的去继承家业，就只剩我一个人无所事事了。】
秦【唔……很可疑哦。】
蒂蕾西娅自顾自坐到与她修长身材相得益彰的高脚椅上，右腿优雅叠放在左腿上，用酥麻的嗓音道：“克里安～”
光线未及之处，阴影的帷幕中，走出一个左眼上有三道疤痕的皮衣酒保。
“我说大姐头，我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怎么您这时想起我来了？”
克里安咬着没有点燃的卷烟，镶嵌着翠绿宝石的左眼让秦不禁寒毛直竖。
“跟你打听一点事，难道都不可以吗？”
蒂蕾西娅身子向克里安微微倾斜。
克里安双手撑在前方的吧台上，青筋暴起，却依然强作冷静，呵呵轻笑，道：“既然大姐头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是什么方面的情报？”
蒂蕾西娅血红的双眸在灯光外更黑的黑暗中，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别紧张，我的小狼。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和我的……”蒂蕾西娅的气势骤减，瞥了眼秦，道，“我的朋友，找一名信誉和能力都极佳的潜行者作为队友。”
克里安双臂紧绷的关节放松了下来，背过身去，拭去额上的汗珠。
“请稍等片刻，月魔馆现在虽然是小本生意，这点东西还是有的。”
克里安的身影隐没于暗影之中。
秦【他应该也是潜行者吧？】
蒂蕾西娅【没错，而且单纯论潜行者的专业能力而言，他应该算最为优秀的潜行者宗师了。他的情报大多来源于他和他培养的海量潜行者，要不是他跑得太快，早就被我们打断腿了。】
秦【诶！他这么厉害的吗？那他怎么在这么个小酒馆里当酒保啊？】
蒂蕾西娅【我现在不也是你的追随者吗。】
秦【啊，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月魔馆中欢快轻佻的曲子来到下一首，而克里安带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从暗影的帷幕中浮现。
“五千东土中央之国铜币。”克里安压低声音，一副担心贱卖被人察觉的样子道。
蒂蕾西娅向他翻了个白眼，道：“二十‘五铢钱’最多了，顺带再给我们来一杯低浓度的鸡尾酒和无酒精的芦荟饮品。”
克里安“咳”地重重笑了一声，似乎是同意了交易的样子，把文件递了过来。
秦【东土中央之国铜币我大概能猜到，“五铢钱”是什么东西？】
蒂蕾西娅【其实它们是一个意思，等你多完成几个冒险任务后，你就会发现，货币的混乱。中央之国那边还算好，基本统一为“五铢钱”，并且信用较好，而西方诸邦的货币，更加混乱得多。】
秦【这样啊……话说你们平常砍价也都这么夸张的吗？】
蒂蕾西娅低头翻看着文件【平常我一般会直接砍他，而不是砍价，反正不管砍哪个，结果总归是差不多的。】
明明异常合理，但又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几声清脆的“况况况”后，克里安把两杯浮着撞来撞去的剔透冰块的饮品放到二人面前，微微欠身。
“请慢慢享用，我的小姐们。”
二人在灯光较好的桌边落座。
蒂蕾西娅没有做到桌对面，而是以“指导”的名义，坐在秦的身旁。
或者准确说，黏在秦身侧。
蒂蕾西娅身上那氤氲的茶香盖过了月魔馆中淡淡的朽木味与汗味。
秦【唔……这个人怎么样？传奇杀手，潜行者大师，会易容术，撬开过少昊军的军械库。】
蒂蕾西娅【这人啊，这人刚刚在和几个伪装成酒客的少昊军喝酒，已经完蛋了，诺，就在那里。】
蒂蕾西娅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方向，一个烂醉如泥的酒客正被三人架出月魔馆。
秦【和情报上长得完全不一样呢，看样子确实会易容术。那么这个人呢？上面说他三重间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蒂蕾西娅【这和调查任务恐怕没什么关联。】
秦【也是哦……那这个人呢？连画像和名字都没有，评价为潜行宗师，曾经让整个东土中央帝国为之震动，目前其作案内容尚未公开。】
蒂蕾西娅【你打算怎么找到这个人并说服他加入我们？】
秦【也对……呃呃呃啊，好难找啊，难道没有一个正常点的潜行者吗？有证就行？】
秦郁闷地扒在桌上，从侧面看着那厚厚一叠的情报。
秦【话说那个……】
蒂蕾西娅【嗯？怎么了？】
秦【我的芦荟汁呢？】
桌上本应有一杯秦的芦荟汁和蒂蕾西娅的鸡尾酒，但现在芦荟汁消失了。
秦【难道是被哪个小偷偷走了？】
蒂蕾西娅【不太可能，能拥有连我都无法察觉的高超手法的人，除非是愉悦犯，否则不至于来偷区区一杯芦荟汁。】
秦【那就很奇怪了。】
一道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开在鸡尾酒上方，即便是蒂蕾西娅正高度警觉，也只是捕捉到暗影位面波动的蛛丝马迹。
戴着皮革手套的手从中探出，伸向鸡尾酒。
“诶！？”蒂蕾西娅惊了一下，一把拉住那手，将他拖向现实位面。
“啊啊啊——”
那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发现，惨叫着被拉出暗影位面，落在桌面上，脸着地的摔姿很不优雅。
“找到你了，不要逃！”
在空间缝隙即将愈合的刹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一跃而出，踩在那名潜行者的背上。
月魔馆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里吸引，只有乐队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来压过自己的竞争者。
一时间，议论声沸沸扬扬，就连克里安也躲在暗影的帷幕中，嘴角微微上扬。
“看到那妖女了吗？”
耀眼的雷光从她身上发出，顿时照亮了整个酒馆。
乐队的演奏戛然而止，克里安也退了半步，隐身于不被驱散的暗影中。
蒂蕾西娅仰望着汐月被泛着风沙的黄色的道袍束缚的贫瘠之地，向下指了指已经不省人事的倒霉潜行者。
然而汐月却没有在乎那潜行者，从不堪重负的破旧木桌上跃至蒂蕾西娅双腿上，以跪坐在蒂蕾西娅腿上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抬起蒂蕾西娅的下巴，凑近蒂蕾西娅柔顺的乌发，嗅了嗅，道：“魅魔的气味，你果然是魅魔。”
“是血族。”蒂蕾西娅面不改色，冷冷地答道。
反倒是秦一时手足无措。
“先把这个潜行者的问题解决了，再心平气和地讨论别的。”
秦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尽管会有代价，不过想来应该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汐月瞥了秦一眼，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