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回家之后,我已不知所措了。横竖都不安稳。
我本该拉上窗帘,好好睡上一觉的,可她的闯入,让我察觉了人生中转变的机会。似乎这一次,我能从深度的沉闷中活出来也说不定。
深深吸上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也许心情能因此变得畅快。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无动于衷地坐在床沿。想着明天会有不一样的光亮照射进屋内。
随便了,我根本分不清今天和明天的不同。
“张羊啊张羊,你的人生哪,就是那与众不同的和蔼的光亮……”
这似乎有安慰的作用,自己受伤的心正在填补。一切变得可以期盼,又安安静静地流动,成为我沉重包袱上的一根发丝。一切都在变得无所谓。
我也在这昏暗的光影中被细细分解。要想变得与众不同,就得有那不一般的思想,而我想破脑袋也没用,我就是那平凡生活中的普通灵魂。快些毁灭一切吧。
我又站起来,环视这不大的房间内部,想来想去,我的心也就这么大点。怎么容得下第二个灵魂。如果有女生正敲响这不易察觉的门,我也会默不作声地,等待脚步的离去。
声音渐渐微弱。我好像有一个想法,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必须把这扇门打开,让所有变化进来。把这不大的房间填满。
我有一个想法,正如我要在接下去的几小时吸光一包烟。这会让我很难受,拇指与食指发黄。肺部更是运转过度的正在老去的机器。
打开门,去到门外。
外面世界的太阳正在落下,夕阳正映照在山的那边。
这块小地方靠近城市,在城市的最边缘。我也在这儿劳动了一年,不多不少,正想着就这么不干了。如今,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似乎她身上有关键的钥匙,正在接近靠近真相的我。来给我传达一个正确的理念。让我的人生更精彩,更加的圆满。
到最后,我们会相拥在一起。互相说着安慰的话,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很可能的,我们……会吻在一起。
说来惭愧,这二十几年来,我的初吻还在嘴边。真想抛开我的吻,让它去与另一张嘴唇接触。互相湿润。
可是,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两者的差别是很大的。身体是身体,精神是精神。
好了,拜访一下新邻居。
——咚、咚、咚。
“谁?”
不知道分别了两个小时,她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是我,住你隔壁的。”
隔壁的。
隔壁的什么?单身多年的,心灰意懒的,自我沉闷的,体能衰退的……
说这么多一定会被当作怪人的。沉默,沉默。要酷一点。
“好,来了。”
打开门。俨然有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是看起来比较热情的那一类人。
而且她的马尾很好看,不,可能是脸蛋好看吧。我也分不太清,总之在她身上,有我喜欢的部分。
“傍晚好。不介意,我……想来看看你的房间。”
我说,突然意识到这是不正确的。虽然刚认识感觉不错,不过每个人可以自主布置的空间,一定有自我意识的延伸,地盘啊,领域呀。
可是,我也不是那种容易改口的人,还是算了。
“嗯……”
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在思考我的用意。
我可受不了被人揣摩。
“不方便的话,就不打扰了。”
“也不是什么不方便的事……”
她的顾虑让我不知道怎么做。手应该垂下,还是放在口袋里?放在口袋里是不是太拽了。不礼貌。自然垂在身体两边,又不自在。像个虚脱的颓废男人。
“嗯,好了。你帮我收拾房间,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好。”
这里盲目地相信了她。希望对自己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走进房间里面,我才发现,没有一处是需要收拾的,一切都很整齐,很有顺序地摆放好了。
规矩得不像话。总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不过也松了一口气,不用干什么活。真是万事轻松。
我看向她。
“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经察觉了,我也就这样了。”
她的话我完全理解不了。
“不用皱着眉,心态放平一点,最好在好、坏的天平中平衡。不然,你的命运可能正如故事中的那样……灰飞烟灭。”
“嗯?”
我不解。
“你不觉得,你这种人应该就此消散吗?”
她的话震撼到我。是什么新型诈骗吗?如果贬低我的话,这女人也不过如此。
“我不觉得要被你这么说?虽然我很没用,但也已经伤心过了,你再来一次……你是在展示你的拙劣吗?”
“哈哈,那么认真干嘛?”
那个女人的眼睛中有戏谑的成分。我是很讨厌这类人的。不够认真面对他指责的对象。
沉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太重要的话了,只是需要你注意一下,你踏入门的那一刻。我们就被绑在一起了。”
仍然费解。
“今后请多多关照。”
女人说完就走入里头的卧室。
我被留在这还好的客厅中。想来,我质疑的部分很多,脑中也很混乱地想着她的那些话。自己没必要去记住,只是。真的不行吗?
我快厌倦这种不能自由的成分,精神上限制的感觉,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不过,看外面别处的灯光闪亮,也不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是解不开的。都是不能再站起来的糊涂人生。
我本身也是美中不足的产物。也是更加邪恶的存在,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动摇,就认为一切完了。
女人自然在自己的世界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也许在这次事件中,我是重要的可以拉动故事的存在。于是乎,找上我,又给我泼一盆冷水,让我干活麻利点。
别拖拖拉拉,散散漫漫,吊儿郎当的。
自然,我贪图她给我的清新感觉,这毋庸置疑。如果没有异性的存在,我还能与自己和解吗?
——真是愚蠢,这什么话?
自己就自己。别再问下去了。
我想,可以的话,应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为什么人还不出来,把我请进来又晾在一边。她真的在乎我吗?她真的对我有防备的意识吗?
无解。
“喂,如果你在忙的话,我下次再来。”
我这么喊话,心里想着是不会来的。虽然可来可不来,但是,真正可能的话,是不会来的。
甚至再过些时候,我搬走也说不定,去更远的没人认识的城市。自己仍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态,自己的内心不会安宁。更不会增长更多的见识。只会越来越厚脸皮。那这样就好了,自己这样已经够好了。更不用谁来提醒我该怎么做。因为到那时,谁的话都不管用了。
我起身准备离去。卧室门来了。
那个女人出来了,脸上带着异常动人的妆容。服装也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加华丽和亮闪闪了。
“呦,真漂亮。”
不知不觉,我的话变得轻浮起来。似乎我对这样细心打扮女人是不在乎的。可是,要说内心真实的震撼,我才是那个示弱的。
“哼。”
女人似乎不在意我的评价。我自然毫不在意。
可心里有一丝骚动。
“你在里面就化妆,换了身衣服,是要参加什么特别的聚会吗?算了,这不关我的事,我饿了,回家吃饭了。”
我还想着她会挽留我。可是,没有。
静静走了出来。
外面已经看不见了,天黑了。似乎脑袋正在发热,摇摇晃晃的。
出了这个门,总感觉那些街道上热闹的交流好像我的耳鸣。正在变得遥远而内敛。
我走路也成为了自己效仿的对象。走出第二步,就要想想第一步走出了多少距离。仿佛,感觉正在发热。
眼前越来越黑,眼眶周围变得火辣辣的,又咳了一声。这一咳真是要命,喊破喉咙可能真的存在的。
我的脚步软了。腿又酸又痛,脑袋上密密麻麻的头发,仿佛稿纸上乱涂乱画的黑线。
正在往下压。天空正在下坠。
好吧,这么不适的当儿,我也没得办法。也不至于当场就没了性命。
我还是可以忍受的,可以一边告诉自己平安无事,一边又卖力地呼吸。
实在走不动就坐下吧。把腿伸直,拍拍自己的胸膛,别躺下就好……或者,躺下可以,躺下是可以被接受的。
眼睛流下的液体是眼泪,嘴巴里泛滥的是唾液,腹中绞痛的是内脏出了问题。
我的血液正在发热,正在流动,正在愤怒地咆哮。
这或者出了问题,但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心理作用。而身体的剧烈不适只是一个阶段性的。间接性的。
说实话,我很害怕,毕竟我太年轻了。毕竟我活得太散漫了。
不过,说到底,再思考下去也没用,思考已经成为一种奢侈的向往。
“不行……”
我慢慢起身,向前,一种奇怪的魔力在身后拉扯。
我在向前,正在向前滑翔——
当我摔倒在她住所的门槛上,我已经平静下来了。只不过地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软,被拥抱的感觉也是因人而异。
当最后的光线涌入脑海中。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她在干嘛?我忘记了,脑中的东西也跌跌撞撞,四处飘荡,在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听见的轻轻呼唤也不切实际。但却能安慰人脆弱敏感的地方。
也许醒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