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你眼中的我是怎么样的,请你将我说的话记下来!因为它们都是事实!或许……或许可以避免这个世界被毁灭的命运!”
桃芳芳被唬住了,她蹲下身子,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位趴在巷子里的白发少女。
眼中的少女明明除了发色外看起来是在正常不过的状态了,可却总给她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魔法少女大系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库达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拯救世界!”
“它们依靠这个系统将世界支柱与被选中的少女的生命联系在一起,而这个世界有多少支柱,就会有多少魔法少女!”
(世界支柱……魔法少女……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每当被库达它们选中的少女许愿或是变身时,与她们相联的世界支柱就会消耗等量的能量凭空实现她们想要的种种奇迹。”
“而世界支柱能量的缺失会直接导致世界壁的脆弱,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异物便会乘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地侵入进这个世界之中!”
“因为异物们是处于世界之外的,它们身上有着各种特殊的法则使得它们既无法观测到彼此也无法被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观测到!”
“但因为…………”
白发少女开始消失了,是的,从足部开始渐渐化为点点明亮的星光消散于空中。
她的脸色不甘而又绝望,胡乱地抓住桃芳芳下意识伸出的手掌,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桃芳芳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什么时候蹲在这个巷子里的……)
桃芳芳无法思索出自己问出的问题的答案,她看着眼前的空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件事。
已经黄昏了,还是赶紧回家要紧。
“不知道还搭不搭得上今天的巴士……咦?我手里的这朵花又是哪里来的?”
桃芳芳察觉到手掌上的异样感,低头看去,不明紧握的右手中正躺着一枝花瓣为白,花芯为黄的五瓣花。
(今天可真是发生了不少怪事啊……)
疑惑的少女将这只花朵塞进拎包的缝隙处,就在布偶挂件的旁边,算做是意料之外的搭配。
就像是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般,桃芳芳离开了巷子,步入了人群密集的街道,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而在她身后,始终有一双黑而小巧的双眼注视着她。
——
(果不其然!我就知道我会错过!)
桃芳芳一脸阴沉地看着慢慢远去的巴士,她刚刚赶到公交车站巴士就噗呲一声地跑掉了,只为少女留下了一阵刺鼻的尾气与糟糕的失落感。
(如果是昨天碰到这个情况的话我应该要打电话给父母说要晚点回家了……但考虑到他们昨天摸黑高高兴兴地跑出去旅游这件事我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这自然不是桃芳芳第一次一个人照顾自己,实际上,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父母外出游玩的频率越来越高,出游时间越来越长,地点越来越远,留下的生活费与物资也越来越多。
顺带一提,目前二人最高记录为两个月又零八天。
虽然少数的几位朋友都很羡慕她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但她却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还只是个未成年,虽然现在完全切合jc的定义,但怎么看都还没到他们能够越来越放飞自我的程度啊!
倒不如说您二老混在外面的时间比绝大部分当代的年轻人还要多才是真的问题吧!
(真真两位老顽童…………)
满头黑线的桃芳芳见左右等车的人还满多的,便略微矜持地一屁股坐在候车椅上,想着反正还要一段时间就先上网搜下这朵小花吧。
搜索结果出来了,一如既往的不靠谱,排除掉部分男欢女爱、养花园艺向的内容后,大概确定了她手上的这朵花学名为“勿忘草”,也叫做“勿忘我”。
(这又是……什么情况?是谁在提醒我忘了什么事情吗?)
“完全没有思绪呢……倒不如就算是有了也是瞎猜的吧……”
苦思无果的桃芳芳没有心情聊天,她关掉手机,两只手靠在后脑勺上,抬头无聊地评价着公交车站的遮阳棚倒地有多脏。
不过很快,灰尘融解、污渍散开,因为自天空落下了淅淅沥沥、不绝于耳的细雨。
感慨雨下的非常应景的桃芳芳重又系了遍自己脖子上的淡黄色围巾,紧了紧身上的校服,冬天下雨而自己又不在室内可谓是人生一大惨剧。
天黑了,毕竟原本就是黄昏。
巴士姗姗来迟,几个跨步登上车厢的桃芳芳选了左边的单人位置坐了下来,拭去身上的雨水后,便没事做地放空思绪开始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
车厢内开了夹带着巴士特有气味的暖气,虽然相较于外部暖和了许多却也闷燥了许多。
早已看过无数次的景色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桃芳芳的眼中闪过,撑着伞赶路的行人,通透的雨水自伞尖顺着伞帽如同溪流般滑落于地,被后继者践踏而过,扬起些许水花;商店内明亮的灯光透过橱窗向外投出,与橘黄色的路灯交织在一起,照亮了黑暗中路人们前行的道路。
一成不变,也不应该会有什么改变。
(眼皮有点沉了呢,是因为雨声吗……)
(不过……反正离到家还有好几站路,小睡一会儿应该不是问题吧?)
或许是对百无聊赖的场景感到了些许困倦,被白噪音充斥着双耳的桃芳芳抬手遮着打了个哈切,慢悠悠地用手机定了个十分钟的闹钟,估计醒来时差不多离到家还有一站路的时间。
将手机塞进自己校服右侧的口袋里面,确保它不会掉下来后又把拎包的提绳挂在自己的右肩上,用手和手臂压住它,再把头靠在宽大的车窗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齐肩短发,调整了下坐着睡觉时的姿势。
就这样,准备完全的少女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正伴随着雨点怕打车顶时发出的咚咚声逐渐消逝于浓浓的梦乡之中。
——
“唔……太冷了吧……”
因为寒冷而逐渐苏醒的桃芳芳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与遮阳棚之间由雨水连结而成的丝线,以及街对面连成一排的漆黑的店铺。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突然想到什么的桃芳芳掏出手机查看了下现在的时间——深夜十点四十六分!!!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明明调了闹钟的啊……)
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不幸中的万幸,从莫名其妙出现的勿忘我到打开家庭大门的钥匙包括今天要做的各科目的回家作业——没有丢失任何一样。
“啊,你醒啦。”
就在桃芳芳顿足捶胸之际,一名看起来比桃芳芳年长几岁的少女打着伞从侧面走来,她的身上披着白色的冲锋衣,手里提着个小布袋子,里面鼓鼓的,似乎装了些什么东西。
“想着你醒过来后可能会觉得有点冷,所以就擅自买了些暖饮,你先挑一份吧。”
说着话,扎着单马尾的少女此时已在遮阳棚下了,她先将布袋子放在桃芳芳的右边,接着收起雨伞,抖去了衣服上的雨水,随后慢慢地坐在候车椅上,用一种大概是友善的目光盯着她。
“那个什么……嗯…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像…我是说好像知道的样子……”
桃芳芳说话时低着头,两只手下意识地握拳放在腿上,她一向不擅长现实的交际。
(总感觉问话的方式很不妥当呢呢…是不是太直接了……)
“嗯~真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单纯的因为一些事情而搭上了末班的巴士,然后看到了不管司机师傅如何叫嚷也处于熟睡状态中的你,出于帮人家下班的缘故我就佯装是偶遇你的熟人把你抱下车了。
在把你安置在候车椅上后我就这么一步不离地坐在你旁边看守着你,一直看到你有苏醒的迹象时我就跑去咱们后面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饮料去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总之,过程中的一些冒犯之举还请多多见谅的说!”
少女的声音很清澈,她用一种极温柔的视线注视着大脑宕机的桃芳芳,嘴角微微翘起,展露一丝笑意。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奇妙了吧……)
“……怎么说呢……那个,把我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应该不是很费力吧…啊不!我的意思是说多谢你的帮助,实在是给你添太多的麻烦了!”
桃芳芳的脸颊染上了些许血色,她胡乱地摇摆着双手,试图为自己的笨嘴拙舌做些掩护。
“哈哈,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反正我当时除了回家睡觉外也没什么事情,能在消磨时间的同时避免一位可爱的少女变为失足少女,想想还挺赚的呢!”
“啊对了!光顾着说话了!我买回来的暖饮再不喝的话就要凉掉了!”
单马尾少女从布袋子里依此掏出了三盒微微冒着雾气的牛奶,一瓶是紫薯味的,一瓶是燕麦味的,另一瓶是原味全脂,上面都贴着一张塑料的大拇指贴纸。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牛奶所以就买了店里的畅销商品……顺带一提,按照我个人喜好推荐的话我觉得三者中的冠军必定是燕麦牛奶!”
少女用左眼wink了一下,顺便把心爱的燕麦牛奶往前推了一点。
“啊不不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再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好意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而且……我连你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还真是桃芳芳第一次遇见这么热情洋溢的少女,一时之间都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了。
“嗯…这么说来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就当做是迟来的自我介绍好了,我是乐于助人的独居女子高中生蓝霡霂,蓝是天空之蓝的蓝,霡霂分别是雨字头的下面加上一个脉络的脉和沐浴的沐。”
(光是听上去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呢……)
“我叫桃芳芳,桃是桃花的桃,芳芳是芳香的芳,两个芳芳都是一样的……现在因为父母出游而处于独居状态……是一名初中生…诶!”
蓝霡霂毫无征兆地握住了桃芳芳的双手,她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巧合!没想到你我都因为父母的原因而处于独居状态!”
(好暖好舒服……不对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那个……你的手……”
“嗯?怎么了吗?”
“握的……有,有点紧了……”
蓝霡霂不明所以地看着双颊泛红,眼神下撇的桃芳芳,疑惑的低下了头。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为第一次看到和我处境相同的人所以下意识的就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就……啊呸呸!总之就是非常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之举的蓝霡霂赶忙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慌慌张张地向着眼前羞涩忸怩的少女道起了歉。
美妙的触感仍然残存在手上,一时之间反倒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
“不…没关系…你的手很暖很舒服……”
“对不……诶?!”
“呃那个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我到底再说什么啊!!!)
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感想说出来的桃芳芳捂住了自己的脸,内心羞耻不已,恨不得瞬间就消失在世上。
是的,消失在世上。
街道,巷子,白发的少女——零碎的图片在脑海中反复闪烁,带来阵阵剧痛。
“唔!”
毫无防备的桃芳芳发出一声痛呼,无法忍受地弯下腰脊,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妄图减轻这股如同冲塌了堤坝的洪水般湍急汹涌的痛苦。
“喂!桃芳芳!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的转变是极显眼且突然的,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异样的蓝霡霂立即从候车椅上站了起来,焦急地询问着造成少女这般痛苦的祸首。
(白发的少女……是谁啊?为什么我会有有关于她的记忆……我明明连见都没见过她……)
(现在的剧痛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那位白发少女的缘故吗……)
(啊啊啊……今天发生的怪事……真是受够了啊!)
“哈……哈……”
印象逐渐深刻,痛苦渐渐消失,精疲力竭的桃芳芳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大口地呼吸着冰冷潮湿的空气。
“桃芳芳……你没事吧?”
少女渐渐恢复了正常,蓝霡霂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些许,但看着她那疲惫的双眼以及胆战心惊的姿态,她终究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现在几点钟了?”
“十一点二十五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难怪我会觉得累呢……那个霡霂……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诶!?当然可以!”
“那么霡霂…能不能让我靠在你的肩上睡一会儿……只需要一小会儿的……”
“桃芳芳!”
声音逐渐轻到无法听闻的程度的少女再也坚持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失去重心的身体渐渐向后倒去。
蓝霡霂赶忙伸手扶住了桃芳芳的身体,避免她的脑袋撞到坚硬的广告板。
“呼……竟然真的睡着了……”
宁静平稳的呼吸声,安详可爱的睡颜,蓝霡霂松了口气,轻轻地让少女躺在自己的腿上,极尽柔和地抚平她那乱糟糟的齐肩短发。
——
“所以‘没想到扫罗也位列先知之中’就被后世的人们赋予了出乎意料的——桃芳芳!”
“…………嗯?嗯!”
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的少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又惊又疑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积满灰尘的吊扇,一年开不了几次的空调,全是上节课的粉笔印子的黑板,饮料干涸后在地板上留下的黑痕,纷纷转头侧目静待好戏的同学们,以及满脸怒容地站在讲台后方释放催眠电波的老师。
教室,毫无意外是自己熟悉的教室,阳光充足。
(……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说这里才是现实……)
“桃芳芳,我刚才再讲什么东西?”
“……”
“没睡醒的话要到我的办公室里睡吗?里面还开了暖气呢!”
老师那暗含怒意的声音混杂着同学们的笑声传入了桃芳芳的耳中,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些许羞耻感自心底泛起,毕竟她还从来没有因为上课睡觉而被叫起来训斥一顿呢。
“你接下来就站着上课吧,记得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发完最后通牒,老师便撇下桃芳芳继续自顾自地上课了,学生们看戏结束了就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谈话的谈话,打盹的打盹,写作业的写作业,这是历史课的特权。
寒风呼啸着透过敞开的窗户闯入室内,带来了新鲜空气的同时也夺去了教室的温度,让几名靠西窗的学生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匆匆忙忙地拉上窗户,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脑内的思绪如同一滩浆糊般的桃芳芳被这不大不小的动静所吸引,循声望去,透过窗户,她看到了橡树、围墙、铁丝网、马路、街道、小区、行人、汽车这些在正常不过的景象以及——
无数只黏附在玻璃上的生物。
近似于纺锤形的青金色身躯覆盖着诡异的圈形花纹,上下两侧生长着三只粗壮的人型手臂与四指的人掌,尾部连结着一条细而长的尾巴,其末端如同针孔一般尖而锐利。
“啊!”
受到惊吓的桃芳芳难以控制地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后撤时却被自己的课桌绊倒在座位上。
“谁啊!又在课堂上怪叫!”
一如既往的怒吼,一如既往的笑声,无以名状的尖啸,玻璃碎裂,异物涌入。
这些生物前端没有眼睛却有着一张血盆大口,密密麻麻的牙齿撕咬着碰到的每一个学生,连衣带肉一并贪婪地吞噬下肚。
内脏外露,血液飞溅,白骨森森,可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见到一丝一毫的痛苦,仍然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看向满脸惊恐的桃芳芳。
“桃芳芳,你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来源是坐在桃芳芳身后的,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言锦心。
此时的她,全身上下爬满着暴食的异物,原本端庄的五官被啃食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脖颈断裂,裸露的撕裂的动脉正疯狂地向外喷射着鲜红的鲜血,染红了地面、课桌、校服以及——桃芳芳。
“……”
发现自己因为过于恐惧而连尖叫都无法做到的桃芳芳强忍着呕吐与痛哭的冲动,拉开东边的窗户笨拙地翻了出去,结果毫无疑问是摔倒。
必须要逃走!!!
这是桃芳芳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她双手撑地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最关键的双腿却完全使不上力气——不!不是双腿使不上力气,而是双腿早已被异物啃食殆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死亡的感觉环绕着桃芳芳的身体,她竭力向后退去,但冰冷的墙壁阻碍了她生的希望。
越多越多的异物聚集在她身旁,爬上她的身躯,张开它们的口腔,露出密集的牙齿,尽情地发出夺魂的尖啸!
“如果再不快点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可是真的会死的哦。”
没有瞳孔的黑色小圆眼,一只通体洁白的球状生物突然悬浮在桃芳芳的面前,不紧不慢地伸出轻柔的羽翅,拍打了一下少女的脸颊。
下一秒,异物粉碎,世界崩塌。
“啊!”
满头大汗的桃芳芳尖叫着坐起身,颤巍巍地掀开被子,她的双腿正完好无缺地躺在床上。
(梦……是…是梦吗……)
(哈哈……也…也对……这么恐怖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现实吗……哈哈哈哈……)
“怎么了桃芳芳!?发生什么事情了?!”
熟悉声音,熟悉的面孔,逐渐与自己记忆中的影像重合。
“是……是霡霂吗?”
“对,是我…桃芳芳,你没事吧?”
蓝霡霂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安静地放在柜子上,随后轻轻地,不动声色地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座,伸出温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桃芳芳发凉的双手,用一种极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那失魂落魄又担惊受怕的瞳孔。
“嗯……做了一场……非常可怕的噩梦……”
少女抑制着自己哭泣的声线,听起来脆弱的让人伤心,她就像是一只失去了庇护的雏鸟般弱小无助,只能用可怜的颤抖来宣泄心中的恐惧。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如果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的话就哭出来吧,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蓝霡霂起身轻柔地抱住桃芳芳娇弱的身躯,让她把哭花的脸埋在自己的胸上,又用手慢慢地拍打着背部。
“呜……呜……”
泪流满面至无法言语的桃芳芳用力地抱着蓝霡霂的身体,就像是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温暖的体温,淡雅的清香,这些实实在在存在的事物让她头一次在不是一个人的情况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直至嗓子沙哑、泪眼肿痛,才再次重归梦乡。
——
抚摸着眼前正微微打呼的少女的额头,蓝霡霂的眼中透露着无限的柔情,再三注视之后,她起身关上了暖色的灯光,缓缓离开了自己的卧室,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接下来就给芳芳做些吃的吧,毕竟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做点口味清淡的吧…………”
蓝霡霂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她打了个哈切,正要动身前往厨房,一只通体洁白的球状身物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知道你很热心啦,但把刚见面没多久的小姑娘带回家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夸张了呢,霡霂。”
蓝霡霂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许多,她一改先前温和的语气,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要用霡霂这两个字来称呼我,你和我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罢了。”
白色生物用翅膀遮住了自己,装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说道:“诶!不是吧!咱们都相识这么长时间,并肩作战这么多次了,竟然还没有连24小时都没相处到的少女熟!呜呜……我好伤心哦,霡…………”
一把黑色的手枪抵住了白色生物的额头,单马尾少女的眼神如同凌冽的寒风般冷酷。
“想死吗?”
“诶~别那么紧张吗,动手动脚的多伤感情啊,反正又杀不死我,少费点扣扳机的体力也是好的吗,就算在不爱惜自己和我也要爱惜一下卧室内的睡美人吗~”
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反正连蓝霡霂自己也数不清过了多久,在此期间,她或许是知道了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也或许是为了不惊动正在熟睡的桃芳芳,总之她没有扣下扳机,只是让手中的手枪化作以太消失在了世上,那白色的生物也仿佛真的如获大赦般畅快地飞来飞去。
“……库达,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蓝霡霂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白色生物库达,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你的桃芳芳结个契约罢了。”
“呼……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蓝霡霂试图通过深呼吸来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她如此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再次犯下伤害她人的过错……
绝对不能!!!
“为什么?这不明摆着是因为她有成为魔法少女的天赋吗,有什么好问的呢?”
“呼…呼…我不允许。”蓝霡霂斩钉截铁地否决道,她绝对不会让那可爱的孩子陷入绝境之中的。
“好啊,我答应你,毕竟咱们是战友嘛。”
蓝霡霂有些意外地看着库达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它的这种行为并不符合她对他的认知。
“但是这样的话可就糟了呢~如果桃芳芳不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对于侵入这个世界的异物而言就像是犯了暴食罪的鬼魂发现树上的果子真的掉下来了一样,可是会一拥而上把她吃干抹净的哦~”
“相反的,如果和我签订了契约的话,不仅能减少自己的诱惑力,还能获得自保的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库达眯起了它的小眼睛,舒舒服服地陷在沙发里,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恩哼~所以你的选择是?”
室内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倒不如说蓝霡霂从一开始就早已下定了绝心——一个永远不会改变的决心。
“我会保护她的,在此之前,只要我还活着,你和你的种族就永远别想让她陷入和我,我们一样绝望的处境中!”
像是听到了早有预料的事情般,库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神色坚决异常的单马尾少女,用翅膀装模作样地拍打了几下,随后百无聊赖地说道:“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在是似而非的世界听到一模一样的话了呢?有多少个和你差不多的小姑娘做着差不多无意义的事随后差不多地迎来注定灭亡的结局呢?你们这个种族的生物总是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早点接受必定的结局有什么不好的呢?”
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蓝霡霂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厨房,无视了身体缓缓消失的库达。
“我来这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告诉你,已经有异物入侵这个世界了哦,要不要解决就看你自己了。”
“顺便提一句吧,那个异物可是会找活人繁殖的哦~尽早解决对你我都有好处,就这样吧,回见~”
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厨房传来的单调的切菜声,以及开水煮沸时发出的沸腾声,激烈而多变。
——
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的使人快活的,但吃完早饭的长发少女却满脑子乱麻地踏上了学校的征途。
“桃芳芳这家伙怎么既不回消息又不接电话呢?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好要和我一起去上学的,怎么回头就放我鸽子了呢……”
在约好的地点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所望之人的少女只好百般无奈地一个人跑去上学了。
(连学校都没有来吗,难道说是生病了?)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位,少女一只手撑着课桌,一只手顺着自己的长发,原先的小小的抱怨逐渐转变成了一种因为胡思乱想而产生的担心。
(不会是因为病的太厉害的缘故所以晕倒了没办法回电话和消息吧……可她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呀!)
(难道说是因为淋雨的缘故吗?不对不对!她回家的时候带伞了的!难道说是把唯一的伞借给了别人从而只能淋雨回家吗?虽然很离谱但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就在少女开始思考现役jc的绑架赎金为多少时,她们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推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都说了多少遍了早上来到教室后就要立马开窗通风!怎么我每次进来都能看一排关的死紧的窗户呢?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别人反复提醒吗?”
闻言,既靠窗又畏冷的学生们立马“哗哗”地拉开了玻璃窗,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今天桃芳芳同学请病假,各科课代表记得和其他老师说一下啊,顺便今天收作业的情况…………”
(只是单纯地请了病假而已啊……真的是…我又自己把搞得提心吊胆的了,什么时候能改掉这种爱胡思乱想的毛病……)
呼出一口长气的少女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趴趴地瘫在桌上,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
“不过果然还是有些奇怪啊,既然可以跟老师打电话的话为什么不回我的电话呢……算了,还是不要多想了,她老人家自己照顾自己一定也有自己的难处!决定了!放学后立马就去探病!”
想到这,少女“啪”地一下就坐正了,毫不在意他人目光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准备以一种极其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昏昏欲睡的第一节数学课。
“言锦心,你的数学作业……”
如同听闻了恶魔的低语般,言锦心浑身一个激灵,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抱着一堆作业的数学课代表。
(坏了!昨天因为没有桃芳芳发来的作业所以干脆就没写那劳什子的数学作业,本来打算起个早补的结果起来之后直接就忘了…………)
“那什么……我昨天忘记写了可以借一本给我抄一下吗!几分钟就好了!很快的!”
言锦心讪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左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发丝,显的极不好意思。
“直接说没做也不会有人怪……”
回答没有后续,唯有动作持续。
无论是正在交头接耳的学生还是准备离开教室的老师,他们的一切行动就像是卡壳的磁带般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古怪而又自然。
(诶!?)
注意到异常的言锦心满脸疑惑地看着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或物,她起身戳了戳满脸无奈的数学课代表的脸颊,指上传回的触感如同触碰钢铁般坚硬。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道嘹亮的喇叭声自街上传入傻傻发愣的言锦心的耳中,她赶忙向窗户外望去,零星的树叶正随着寒风飘动,居于天空的飞鸟转瞬即逝,视线所及的汽车正一如既往地迅速驶过,漫步于人行道上的路人正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道道淡蓝色的波纹自毫无一物的空中慢慢扩散开来,顺着波纹的去向,一片或者说是一层近似于罩子般的透明物逐渐出现在言锦心的眼中。
她揉了揉眼睛,原本略有模糊的透明罩子在视线中变得更为清晰了,罩子外的行人不约而同地离学校的围墙远了许多,仿佛在特意避开一般。
“这是既可以驱散闲人,又能让他们无法注意到的内部发生的一切的结界哦”
稚嫩的童音将震惊的少女拉回现实,一只白色的球状生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言锦心的身旁,此时的它正扇动着自己短小的翅膀维持自身所在的高度。
“!!!”
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的言锦心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生物,双腿不自觉地朝反方向退了一步。
“嗯?哦!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白色生物控制着自己球状的身躯一上一下地摆动了几下,“总之,作为道歉,就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好了——你可以称呼我和我的族人为库达,我们在进行时空旅行时意外发现你们的世界因为世界壁脆落的缘故正在遭受一种被称为‘异物’的不明生命体的入侵。”
(时空旅行?异物?)
“因为不忍心看你们的世界被摧毁的缘故,我和我的族人决定分散在世界各地寻找拥有和我们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来对抗异物的孩子。”
“而你,就是我在这座城市发现的第一位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的孩子!所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还可以顺便实现一个愿望哦~”
库达一边说一边在言锦心的身旁飞来飞去,非常耐心地等待着她消化完所有的信息。
(……突然冒出一只不明生物说要和我这名普普通通的少女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然后拯救世界什么的……恐怕连科幻小说作家都不敢轻易采取这种夸张的设定……)
“……老实说,我不想签订契约”言锦心说完顿了顿,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是说你想害我什么的,只是单纯的既不想战斗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梦想而已,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库达静静地听完少女的阐述,随后两只翅膀抱着自己的身体缓缓落到了课桌上,闭上眼睛似乎正在思考是否要答应的样子。
“唔姆,如果你不想成为魔法少女的话也没办法呢,毕竟我们不能强迫不想做魔法少女的孩子去当魔法少女,这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好吧!我就当做自己没有找到过像你这样一位可爱的魔法少女吧!不过,记得要向他人保密哦。”
言锦心闻言点了点头,略有不好意思地挥手和同样扇动半边翅膀作挥手状的库达告别,随后慢悠悠地回到座位等待结界的消失。
(怪事年年有今早特别多呢……算了,还是活动下手腕准备抄数学作业吧!)
可就在少女无奈地活动腕关节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如同金属剐蹭大理石地板时的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从教室外的走廊上传来,回荡在死寂的学校中。
莫名慌张的言锦心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安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结界的效果还没有完全消失才对……)
透过窗户,一只体型庞大扭曲,宽度几乎占据了整个走廊的生物逐渐现出了它的身形。
它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没有耳朵,用一张畸曲怪异的苍白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庞,披着仿佛与肌肤合为一体的下垂到遮住双脚的黑色篷布直立行走着。
(这是——!!!)
毫无疑问,这只看起来是人形的生物就是刺耳之声的主人,或许它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言锦心,也或许它只是路过罢了,但现在的它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浑身发凉的言锦心,随后轻巧地推开站在教室门口的老师,以一种不快不慢地速度走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