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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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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城门灯火阑珊,城外的冷树上夜鸦归栖,不时哀怨地哑~哑~嘶叫。人们都已各自归家,寂寥的石板路上只剩下一支诡异的队伍,穿着斗篷,戴上兜帽,不声不响地以一种统一的节奏前行。

艾蕾欧拉,也就是我,法尔纳兹帝国的小公主,也正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但是,我是给这群贱民绑架的!

事情追溯到一天以前,在我向妈妈诉说想要参加阿拉比集会的想法后,她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阿拉比集会确实是我们王都的骄傲,它的名气甚至吸引了许多外乡人前来,但那是贱民们参加的活动。”

我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观念,譬如要保持公主应有的仪容仪态,优雅大方;不要放低自己的身段,与贱民交好。公主是公主,贱民是贱民,成为公主该有的样子,不要背叛自己的阶层。

我作为公主是禁止参加这一类集会的。不仅如此,甚至连离开皇宫都不被允许。

但是被关在皇宫里整整十四年,什么样的人都会感到厌烦。一句话说,就是我待腻了,想出去耍耍,找点乐子。

一次一次被拒绝后,我,艾蕾欧拉,终于已经十四岁了。也就是说,我到了叛逆期。

多年以来想离开皇宫的愿望愈发强烈,终于在昨天被妈妈拒绝以后,我的情绪爆发了。在短短一小时以内我就已经制定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并且命令我的专属女仆,希尔维塔,支开皇宫的守卫。

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我从窗户翻出了寝宫,然后在花园里,由希尔维塔挖好的地道里钻出了围墙。

十四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努力逃出皇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然后我就迷路了,东拐西拐进了一条胡同,莫名其妙就给连个套着黑袍子的人绑架了。

他们把我关进城郊的一处仓库里,关了三天。三天里,我一直软磨硬泡求求这两个黑心的贱民把我给放了,我自报家门说,自己其实是王国的小公主,许诺放了我就可以给他们很多很多钱;或者威胁他们说,父亲很快就会找到我,然后处决他们。

可是他们根本软硬不吃。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为了避免太显眼而被发现,故意穿上贱民衣服掩饰自己身份的原因。

喂,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就算衣服差了点,我绝美高贵的容颜你们就看不见的吗?这么可爱的女孩,不是公主还能是什么?

三天时间,黑衣人仍然在不断绑架其他贱民女孩,甚至还把她们和我关进同一个仓库。

我真是受够了。贱民的气味,真是教人作呕。

第三天晚上,两个黑衣人给我们套上黑袍子,又给我们拴上脚链。

“你们最好老实点,这些脚链被附魔过,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其中一个比较高大的黑衣人如是说,他的同伴叫他阿狗。

被带出了仓库,也就是说有人下单,黑衣人要把我们几个转运发货了。

但是无论如何,能够从仓库里离开总归是个好消息。我告诉自己:父亲一定已经派出影子了,只要我被他们发现,这两个黑衣人就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你盯着我看什么!”阿狗突然转过头,冲我喊道。

哼,本公主才不想和死人计较那么多,这次就先放你一马。

对了,这个时候,他们因为嫌我平时太吵,给我带上了口球。口水滴滴答答流得到处都是。该死的贱民,你们要是被抓住了,我一定要亲自审讯你们。

我们一路走暗巷,石板路两旁的路灯投影我们的影子,在街墙上时高时低。

快要走到城门的时候,阿狗威胁我们说:“你们老老实实的,就能少吃些苦头。谁要是敢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就直接砍死他。”说着,他亮出了藏在袍子里的短剑。

阿狗领着队伍,正气凛然的走到城门以下,对着城门戍楼上的卫兵们吹了声口哨。

楼上原本嬉闹的卫兵安静了下来,“夜不归宿,你们是什么人?”全部都警惕地盯着这支不速之客。

一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红发少年从戍楼上爬了下来,拦住了队伍。

“快回去,夜里城门禁止人通行。”

“我们只是卖茶叶的商人,刚刚在夜间采摘下的澜湖夜绿必须要在夜间运送到郊外的地堡中处理才行,我们是有波塞席恩男爵的许可的,往年也一直是在夜里运送茶叶。”阿狗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沧桑沙哑的嗓音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打量打量红发少年,发现他有些发懵,阿狗又说,“若您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就请让我见见维嘉诺斯队长,他会明白的。”

阿狗顿了顿,又说,“您应当是刚刚加入城卫军,这才闹出了这些误会。”

红发少年将信将疑盯着黑袍神秘人,但随后还是松开了佩剑,“你们就呆在这,等我回来。”

他跑回了戍楼上,低声向一名高大的男子禀告。高大男子点点头,跟着红发少年走了下来。

“我是维嘉诺斯,你们就是老疤脸介绍来的人?”

“是的,维嘉诺斯队长。“阿狗弯下腰向维嘉诺斯行礼,“向您致意,队长。”

“老实说,我一开始以为只有一两个人呢,老疤脸就给了我两银蒂尼。放这么多人逃出城外,而且还无法保证放行的究竟是什么人,我很难办啊。”

“队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可以加价,嗯,加价。这样,再给您十银蒂尼好不好。这样和老疤脸给的加起来一共有十二银蒂尼,刚好一个人一蒂尼呢。”

“先收钱,再放人。我的规矩一贯如此。”

“好说,队长先生。”说着,阿狗从袍子内衬的口袋里掏出闪亮的十枚银蒂尼,“给您,十银蒂尼,老实说我也只准备了这么多。若是队长仍然不放,就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一个人一枚银蒂尼,这也是我一贯的规矩,当然会遵守。”维嘉诺斯冷着脸接过钱,向红发少年命令道,“佩罗里奥,传我指令,开城门。”

红发少年一怔,但是应道:“是,队长。”

他又朝着戍楼上喊道:“维嘉诺斯队长有令,开城门!”

随着铰链咔咔收起,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大路延申在无边的夜色下。

“再次向您致意,维嘉诺斯队长。”说罢,名叫阿狗的神秘人就继续以先前的步调带领着队伍走出了城门。

红发少年走到了维嘉诺斯身旁,疑惑的问:“队长,那群人不太对劲。他们说是茶叶商人,却根本没有茶叶。为什么我们要开城门?”

维嘉诺斯注视着几近消失在旷野中的队伍,叹了口气,又将视线转向少年:“佩罗里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叫我舅舅,这样那群小崽子才会不敢欺负你。我相信通过今天的事你也应该可以明白了,城卫军不是什么太干净的组织。平日里我们也需要通过这些事情来赚些外快。你妈妈临终时把你托付给我,可是光靠俸禄根本无法支持生活。”

他又把视线转向城外,队伍已经彻底不能被看见,“当然我们平时也只是放行那些正派人。可今天情况特殊,我怀疑这群人是波塞席恩男爵的走狗,这位男爵在王城里以小心眼著称,并且有传闻说他长期在王城进行人**易。这样看来,队伍中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他们拐走的孩子了。可要是我们今晚不放走他们,以后一定会受到男爵的报复。”

他最后总结道:“不是我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放走他们,只是人生在世,有时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出了城门,我总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大概是受到城外荒野之息的影响了吧,我想,在城内因为有着保护装置的存在,这种未被人类驯化的力量几乎难以存在。

我们迎着晚风走,凉飕飕的。影子们会出王城搜寻吗,我忽然有些没底。

阿狗领着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小树林边上和他的同伙交接了。这下可好,这浑小子有马骑了,可是我还得受难。

被麻绳捆死的手腕已经磨破渗血,腮帮子也酸酸的,口水滴滴答答流到手腕上。在王城时,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

有不满就要大声说出来,父亲是这么教导我的。

于是我也不管什么附魔脚铐不脚铐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阿狗瞥了我一眼,冷笑一下,“给你三秒钟时间,赶紧给我爬起来。”

呵,他居然敢威胁我,好大的胆子。我要告诉他,法尔纳兹的小公主不吃他这套,我就要一直这样坐在地上耍赖,看他能拿我怎么着。

“三…”阿狗竖起了指头开始倒数,“二…”

“哎,算了。不数了。”阿狗突然打了个响指,说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感觉有股电流从脚踝处传遍全身。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好疼。就像一万只虫子抱着我的身体啃噬。

方向感在逐渐逝去,视野越来越黑,我仿佛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

“醒来吧,我的女儿,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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