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间的沉默并没有发生太久,因为很快漫天的炮火和冲天的火光就吓到了我们神经逐渐恍惚的飞行员,在将飞机在神社附近的空地拉低后,德莉莎、八重樱和苏媚就下了直升机,而在交代了三人在原地等一段时间后,驾驶员A就快速拉起机身向后山的方向飞去。
“还是那么胆小啊。”
忽然,正蹲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八重樱听到了这样一句呢喃,眨了眨眼的她望向了声音的方向,只看到了望着飞机离开方向的德莉莎。
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外表,声音中夹杂着的却是惆怅与悲凉。
“别看啦,那是人家和唐雷共同的战友,盯着也没什么奇怪的。”
被人点破,八重樱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挪回到这位一直在自己身后帮自己拍背的前辈身上。
“呃....”
“我叫苏媚,要是愿意,你能叫我一声苏姨。”
“...苏前辈.......”
思考再三后,八重樱还是选择了礼仪的称呼方式,没有叫出那两个字。倒不是因为戒备,这位前辈要是想杀自己只要刚刚不出手就好了,而是不管是圣痕空间里的五百年岁月还是生前短短不足二十年的光阴,八重樱都没有感受过除妹妹以外的亲人的亲近,这种来自于长辈的关怀对于八重樱来说,实在是太过炽热的同时又太过耀眼了。
“苏前辈,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悄悄撇过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德莉莎,八重樱认真的询问苏媚。
“哦?具体来说是指什么呢?”
“..”八重樱低下了眼,“那些我记忆里没有的怪物...和我没见过的人。”
“嗯~ ”苏媚把手中的烟枪塞进嘴里,抿了几口思考了一下,“就好像一个梦。”
“梦?”八重樱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梦境,脸色惨白了几分。
“嘛~~”苏媚笑了笑,又帮八重樱捋了捋后背。
“还是举例说明吧。”
“你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八重村;”
“唐雷也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经历的战场。”
苏媚的笑多了几分沉重,“仅此而已。”
“那前辈您呢,您总不是唐雷阁下的梦吧。”
已经确认了这位前辈的善恶,八重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苏媚笑了,笑中带着几丝苦涩,“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结果紧赶慢赶都没来得及,这次的酬劳怕是要落空喽。”
“你是神州派来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德莉莎脱口而出,但苏媚却报以一丝轻蔑的回笑纠正:
“我是武盟请来的。”
“....”
请与派,一字之差,云泥之别,再看看这位头上的狐耳与裙下的狐尾,德莉莎突然对于那个坐落在自己基地旁的这个大国产生了超越以往的忌惮。
即便一开始只是为了“功法”,即便自己在数年前根据爷爷对神州的忌惮判断神州有一股可以和天命对抗的力量,即便自己在唐雷的引荐下真的见过了那些武盟的长老,即便自己已经从神州拿到了远超期望的资源——
“卧虎藏龙..”德莉莎暗暗握紧了拳头。面对神州无意中暴露出的力量,她必须保持谨慎。
“也就是说您是来帮唐雷阁下的?”这种时候,也只有八重樱会喜出望外了。
“那我们快走吧,唐雷阁下现在就在村子里,先把他救出来....”
“..”看着樱微红的脸颊,苏媚笑着挪开了挡在八重樱唇前的手指,高深莫测的笑着。
“这个不急,与其我们去找那个小家伙,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而且看看时间,他也快来了。”
苏媚架起了烟锅,脸上轻松的神色逐渐收起,望向了远方。
啊,多么神奇的场景啊。
村子里火炮与火焰交融,怪物与怪物厮杀;村子外,以女武神作为先锋的部队如同刀锋一般叉进阵线,然后迅速化整为零,将那些村民化成的死士分割包围,每当有一名死士茫然无措,就意味着有另外一名死士在承受复数的打击。刀锋、弹药、钝器,这些可以挑选自己顺手兵器的战士们一出手便是全力,砍不掉脑袋就砸躯干,砸不到躯干就剁四肢,一支小队六个人,皆是一击之后便掉头寻找下一名目标,随后由补充进来的士兵对着地上挣扎的肉块进行后续处理,步枪手雷喷火器、镭射炮击工兵铲,总有一款适合你。
悍不畏死,悍不惧死。
当这只曾在崩坏战场上随处可见的军队以惊人的效率收割着律者培养了百年的亲兵,原本笼罩小半个雪原的红雾被吞噬蚕食时,远处的苏媚叼着烟锅的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来不及了啊。
不待这口气落地,村子中就爆发了三人都无法无视的骚乱。
那是一只巨大的天狐——
由纯粹崩坏能构成的躯体尚不安定,但环绕周身的紫色火焰已经为其赋予了灾厄的颜色。
威严;邪魅;
八重樱几乎一瞬间就要陷入绝望。但在铺天盖地的绝望里,仅仅一点的希望仍在闪闪发光。
金色的锁链几乎锁进天狐的皮肉。
光是为了锁住这只本来就大还突然变大的狐狸,“德莉莎”背后的犹大就不知道缩水了几分,现在还得和这傻狐狸角力,锁链另一端传来的力量几乎让“德莉莎”的脚背都陷进地面,但依然抑制不住一人一狐朝前移动的趋势。
至于为什么要傻到和一只崩坏兽角力?
“唐雷,你TMD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身体已经后仰三十度的“德莉莎”大喊,但实际上并不是“德莉莎”快撑不住了,而是她脚下的落脚点实在撑不住两股怪力的摧残,倒不如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烧高香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正挂在天狐嘴边的赤红装甲——赤羽。
不过,就赤羽现在的状态来说,“挂”这个词不是很准确,因为唐雷的右臂正被天狐的犬牙咬在嘴里,整个人只能扒着狐狸脸颊的皮毛贴在狐狸嘴边,防止在狐狸甩动头部的过程中自己的手臂被撕下来,同时想办法把自己的胳膊拔出来。
但说句实话有点困难。
自从被这狐狸趁变大的时候咬住了自己,这疯狐狸就无时无刻不想将自己的胳膊齐根咬断,要不是自己在最后关头把手中的刀立了起来刺进了这狐狸的上颚让这家伙想合嘴就得让一柄尖刀叉进自己的脑神经,不然就凭赤羽的装甲强度,这狐狸就跟嚼了块豆腐的口感差不多。
不过这招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离这狐狸这么近装甲的崩坏能上限都快爆了,时间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想这狐狸松嘴是不可能了,要自救就得想其他办法。
“咔嚓——”
趁着狐狸头的一次甩动,唐雷终于找到机会用双腿夹住了这狐狸颔骨的一角,解放了自己的左手一小会,也正是一小会的时间给了唐雷从腰间武装带里抽出手雷的机会。
完整战斗形态的赤羽装甲只有左侧腰间才有一条可以安放投掷物的武装带,也是赤羽装甲唯一远程攻击的手段。而作为只能携带8个却要能处理战场上绝大多数局面的突破点,其效果也自然可以期待。
方形的爆炸物被设计为拉出武装带的同时就拉开了弦,唐雷也毫不犹豫的将“手雷”丢上了天狐头顶的天空。
“砰——”
不同属性的崩坏能粉末随着爆炸洒在了天狐的面部。
究竟如何才能引起崩坏兽乃至律者的异常状态可以说是天命所有科学家的课题,虽然当初的成果多少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但最终的结果起码能做到引起崩坏兽的趋向和厌恶。
而厌恶当中又有几个划分,唐雷现在丢上去的,是夹杂了无数崩坏能碎屑的“烟雾弹”。不同属性的崩坏能粉末会相互反应,在物理层面对笼罩范围有一定杀伤以外,其更巧妙的地方在于这些小而繁杂的复数反应只会对能精细感知崩坏能的生物有效果,而对近距离的唐雷没有太大效果。
一瞬间“崩坏能”的信息就会“塞满”这只狐狸的感知,战斗中突然失去一种感知,哪怕不是最直接的视觉,带来的也不会是冷静,而是恐惧。
恐惧会带来恐慌,恐慌会带来失控;
“德莉莎”脚下的青石板砖终于不堪重负,这只两层楼高的狐狸就这么带着唐雷和德莉莎冲了出去,目标恰好是后山的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