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可以解释的事物吗？其建立在虚空之上，并把虚空合理化，推动着文明的发展，却不给文明自我探索的机会。人类被强塞进岁月，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对他们而言，事物就是一旦存在，就应该这样。
警察局做好记录，便让伪龙少女出来了，她踩着不合脚的鞋，走起路来稍微有些蹒跚。金缕小心翼翼地上前，一副想帮忙又不敢碰的样子。
英宏看了看手机，“好了，我们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转头问金缕，“小泰，要不要来我家吃午饭？”
金缕的回答慢了半拍，好像在纠结什么。她一把抱住少女的胳膊，惊讶地说：“没有电啊。”
少女好像被吓到了，但没有应激反应。英宏松了口气，“你别吓她，她的电都在她的角上。虽然不是很强，平时发着警示光，但是如果她想攻击你，你也不会好受。”
金缕看着少女闪着电弧光的角，“这样啊。”她认真跟少女解释，“我只是想扶你，没有攻击你的意思哦，都怪混蛋哥哥鞋太大了。我们一点一点慢慢走，我回去把衣服借你，都是新的。”
伪龙少女迷糊地点点头。
“啊这……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英宏放慢脚步配合她们。
到家后，英宏让少女搭着自己的胳膊，金缕回隔壁拿衣服了。他把少女引到客厅的靠背椅上，嘱咐她坐在这里，少女点头。可他要去厨房的时候，少女又突然抱上来，他一个没注意把她的手反扭过来，压到桌子上。
“抱、抱歉……”英宏尴尬地收手，把她扶起来，“我没反应过来。没伤着你吧？”
少女握着他的手摇头，“没有，是我忘记了。我本想对您表示亲昵，可是人类的方式与攻击好像很容易混淆。”
英宏肯定道：“有一次酒馆遇袭，我差点死掉，这种事多了人自然就敏感了。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你们，反而是我的同类。”他颇为感慨，抬手摸了摸少女的下巴，“能跟你们交流还挺新鲜的。以后我会记得凡事留一线，如果没必要杀的话。好了，我去做饭，等一会儿就……”
少女抱住英宏的胳膊，不让他走：“我是想跟您争取交配权，请考虑一下我！”
英宏沉声问：“你是想报恩吗？”
“不、不是，我们不像人类有浓厚的羁绊之情，生来就是为自己做打算的。我追随您，是因为您很强，倒也不是因为您救了我。”
英宏闻言发笑：“这才像话嘛。之前你一直恩人恩人的叫，好像田螺姑娘来报恩，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有人施术对你做了什么。不过人类交配跟魔物不太一样，你不会喜欢的。”
“我可以的。”少女正襟危坐，细声细气地说，“我从小就在森林里长大，懂的不是很多。但我沿着您的踪迹行进时，见识也大为丰富。我见过很多人类配偶，他们哪怕过得非常痛苦，也绝不分开。而且终生会与子嗣父母保持联系。人类一旦决定交配，就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以啊，差不多就是那样。”英宏很惊讶，“不过你倒是机灵，居然穿过了人类的聚集区。我最后到达的地方可是王城。”
“我天生就有不容易被发现的特性，”少女笑着说，随即又有些忧愁，“那个……金缕小姐是您配偶吗？”
英宏无法想象跟金缕“你挑水来我织布，你种田来我浇园”地生活，他忍住笑意，否定了这个问题。
“我和她各有各的才能，而我们的才能注定我们俩难以在一起。她是我青梅竹马，不过也就是那样。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人类交配也不一定非要结为配偶，只是生孩子的话，我可以帮你。”英宏轻佻地说。
“我想你也不是真的爱我吧？”
*
饭后，金缕霸占了英宏的卧室，给少女打扮。
“英宏哥，只占用一小会儿，马上马上。”她推着一架子防尘衣罩包好的衣服，看上去很没说服力。
英宏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您好，英宏先生。您上午报的案已经有结果了，我们会有专业人士来检查域门，势必会保证您的生命与财产安全。另外，您带来的人形他种族生命，得到了意志的批准，可给予其身份。如果您不打算继续与她生活，我们可以为她提供住所与饮食。鉴于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一例，我们会谨慎处理。如有意外，请立刻通知我们。”
接着就是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检查人员很快就来了，是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女人，挎着一个厚实的黑色背包。她掀掀帽舌，笑着说：“您好，可以告诉我您域门的固定位置吗？”
英宏让她进屋，“在我卧室床底下，您能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吗？现在有人在用我房间。我给您倒茶。”
“客气了，等一会儿而已。”
英宏给检查人员煮了点红茶，把牛奶和糖罐放在茶几上。她把帽子摘下来，道了谢。
“喜欢棒球吗？”英宏看着帽子问。
“应召工作，不过也可以说喜欢。”她笑了笑，做了个击球的手势，“我可是打了很多次甲子园了。”
英宏吹了下口哨，“厉害。”
“您呢？”
“救公主的勇者。”英宏端着杯子，“但是谈不上喜欢，只是报酬还算丰厚。”
“哎呀，这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他们聊了一阵，卧室门开了，少女被金缕从房门里推出来。荷叶边的裙子加上小纱披，看起来淑女又可爱，少女很害羞，犄角上的电弧光一闪一闪。检查人员也忍不住戏谑地看英宏，应景地吹起口哨。
但是此刻英宏满脑子都是少女昨晚在卧室里的样子，还有她在他怀里的感觉。
“稍微有点犯规啊。”此时此刻，即使是他，也希望那些关于魔物的理论不能应用在人形上。
“原来是女朋友在用啊，很可爱哦。”检查人员调笑道，“好了好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那我开工了。”
英宏把床移开，检查人员从包里取出线机，把它们挨个连好。少女紧紧挨着英宏一言不发，金缕则惊讶于突然出现的工作人员。
一声轻响，线机包围的区域回到了几天前的状态，域门有一道细小的缝隙，上面缠带着雷电。
“这可真是不同寻常。”检查人员把稳定器丢进去，连着的刻度盘指针先是一阵剧烈地颤动，然后又回到了正常范围，“但是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她把稳定器收回来，拆走线机，边收边说，“最近三个月不要用这门了，我们会定期复查，直到门彻底正常为止。实在不行，你可以随便找份工作，总好过冒险。”
英宏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伪龙少女，她没有异样，好像对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件事毫无兴趣。
送走检查人员后，金缕又在英宏家打了会儿游戏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晚饭时候，英宏给少女做了炸牛排，谈不上手艺，煎熟而已，还特地没有放盐，但少女吃得很开心。
“可能没什么血气了。”英宏说，“会不会觉得别扭？”
少女摇头，“变成人类的样子后感觉肉没有以前甜了，还有很多腥味，但是这样用火烧了很好吃。”
“蔬菜呢？”
“有一些变苦了，刺舌头。像萝卜倒还好。不过变挑剔以后，胃口好像也变小了，草遍地都是，倒是不担心什么。”
英宏猜测：“大概是变成人形以后，也继承了人的食性吧。那，要放盐吗？”
对大部分魔物来说盐都是讨厌的东西。
少女闻之色变。
英宏大笑。
*
晚上他们并没有分开睡，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少女不喜欢衣物摩擦皮肤的感觉，而英宏也算得上饶有兴致。
他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了，难得空窗期，如果不是我明天还要上学，我们大可以一整天不起床。”
少女靠过来，离得很近，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气。
英宏突发奇想，“你会用手吗？”
看着少女茫然的神情，他稍微有点失望。
他问她：“如果我们现在做，那之后你会想吃了我吗？”
少女有点意动，她点点头，说：“希望您不要在意，我现在，都有点想要吃掉您。”
这就没得聊了。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诚实，我一上头，肯定忍不住的。”英宏叹了口气，“睡吧，已经很晚了。”
少女纤细的身体卧在枕头堆里，英宏挣扎再三，还是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在客厅沙发盖了张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