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莫菲丝,其实……你……是那个什么布丁?”
“虽然说有时候书面上的同音字的差距,其实在口语里完全体现不出来。不过,我却能明白你的问题呢。”
泽莫菲丝给予肯定似的“嗯嗯”了两声,可却是在摇头。
“泽莫菲丝的记忆,和布丁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其实这在你看来,已经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可是,我敢打包票,我们两个人的情况,却足够让你惊讶的——因为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死,也不存在谁侵占谁的尸体,谁抹消谁的意识的问题。同时活在两个世界,记忆却是能够共享的,在两个平行世界相同的时间点,完全共享。”
魔物的骑士忽然回想起了,少女,总是有些怪异的言行举止。
她说自己是预言家,却从来未曾预言过一件事——不如说她一直都在胡言乱语还比较合适些。
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未都没能被人所理解,而且她也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解释那些怪异的言行。
那个答案,在这里。
在这个和那个世界,其实没有多少交集的平行世界。
“看你的眼神,好像终于理解了呢。瓦尔特队长。”
她叫起了很多很多年,他都没有再听到过的那个当年他很嫌弃,如今想来却很怀念的称呼。
“真是漫长的旅途呢,瓦尔特少主。如果是我,我大概会寂寞死。我有点奇怪,你怎么忍下来的?”
虽然很想嘲笑她一番,可能够维系着心脉和生命力的力量,也已经越来越稀薄。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未来的我……对于她来说,是过去么?”
所以,想要节省些时间,问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尽管,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出息。
“啊啊,很遗憾,是的呢,瓦尔特队长。无论我轮回多少次,改变过多少次,有几件事却是改不了的——这便是其中的一件。那位已经疯了的家伙对于殿下来说,只是过去,正如现在的您对我来说一样。
我知道,他一定比谁都还爱着她,可惜的是,当一份爱已经和生命等重,就不大愿意去用太俗气的方式玷污了。当年的殿下,也一定是这样的。我从来都不认为,比起您来,她更爱他。可是……她却是会选择他的吧。不,她必须选择他。
我讨厌不讲道理的命运和缘分,讨厌这样卑鄙的自己。可一旦放弃了这有些不讲道理的姻缘,我们谁与谁都不会遇见了——无法与你们相遇的世界,我更加的讨厌啊。所以,你必须死,她必须死,还有我的父亲,你们都得死。”
泽莫菲丝从瓦尔特的胸口拔出匕首来。
血液飞溅,沾染了一地。
可是魔物的骑士,即使染上了鲜血,也依然拥有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气质。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淌了出来。
“啊呀,眼睛里……进了砖头了啊。没关系,我习惯了,现在才不是在哭泣哦。”
眼泪化作了透明的墨,勾勒着她的两颊。
看到她流泪,瓦尔特微微地笑了,伸出手来,逝去她颊上的泪。
“到头来,你却也始终都没能长大呢。泽莫菲丝。”他坐在秋千上,抬起头仰望着青空。
看不到蓝天,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白云连成的云海。
连太阳都看不到了。
“我们都很不容易啊。可是,至少这样我能瞑目了——我的存在也也好,我的努力也好,都不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未来的我无法享受到成果,只有过去的自己会度过那段比较快乐的时光,有点不公平。”
他的头静静地贴在胸前。
“这就是命运的透支么?”
属于瓦尔特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再一次的。
泽莫菲丝跪了下去,向这个男人,深深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即便已经目睹到过无数次,她也还是无法省略这个过程——
正像是,所有人对待她一样——
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并不是怕她变成易碎的琉璃,而是希望她快一点碎裂。
看了看手表,时针和分针停在和她计算相差不到几十秒的时间上。
她拾起地上的刀子,避开自己的要害,戳下了数刀。沾满了鲜血的手按在瓦尔特和普莱斯科的额头上。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睁开眼睛,眸子就像刚刚开机的电脑显示屏那般闪着光,僵硬地站起身子来。
随着长长的出气声,他的脑袋左右摆动环顾。
“什么情况?”
起初视野没有完全恢复,他的意识还有些不清楚。
当视网膜终于能投映出周遭的境况时,他看到的是浑身沾满鲜血的泽莫菲丝。
还有不正常地喘息着,眼睛却没能睁开的瓦尔特——
而周围围着一圈身穿华丽正装的人。
迎面有什么东西被抛过来了,慕断忆一躲,手臂向后一抓,眼角略略一斜。
毫无疑问,是一具尸体。
“?!”
对于被跑过来的尸体,他其实并不意外。
内部对他下了追杀令,并且也接到了“三天之内,必会完成任务”的回应——
就像是习惯一样,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三天内必定会死亡。
让他感觉到愕然的是,眼前这群人,并不是骑士团的人,甚至连分部的人都不是。
他扫到了站在最前头的那人的臂章和胸前挂满的荣誉勋章。
“你们是……女王殿下的人?还是说……?”
“呵?小子,竟然敢说是女王殿下的人,这样的你也配做巴恩斯特珀尔帝国骑士副队长吗?”
“可是你们这群家伙实在是太显眼了。殿下一向很喜欢华丽过头的东西,你们的服饰还有你们身份的证明,毫无疑问都是那位大人的趣味。”
普莱斯科的内心燃着一团火,可是他却仍然保持着冷静。
“请问殿下的手臂前来,有何贵干啊?”
“啊?这是什么问题啊?不是你……”
泽莫菲丝落在地上的血迹犹如蛇一般缠在他们的脚上,她的唇瓣轻启,他们的目光皆被吸引到那双已经变得赤红的眼眸上去。
“不是你们先招惹殿下在先么?”
没有感情的,机械的棒读。
如果是有自己思维的人,大概立刻会发现他们的不对劲之处吧。
只是,普莱斯科他自己,实际上也不过是类似于一个精密的机械。因而对于他们这种态度,反而更觉得合理合情。
“招惹?我们一直都在为殿下兢兢业业地贡献我们最大的力量,为什么到了你们那里就成了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