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的锁链从她的身体中迸发出来、身后的抽屉中储存的灵力正在渐渐消失、雪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存储的小药瓶上。
液体的药物已经悉数被魅魔吸收掉，羽翅在背后生长，比最初踏入的时候扩大了一圈不止——从蝙蝠的羽翅变为了巨大的黑色羽翅。
水洼是打破的药瓶中的药水形成的、但在水洼中的药水被吸干之前，地面和天花板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始终留着一部分水在地面上，作为抽取空气中的魔力的管子。
当地面的药物聚成的小水池终于开始被蒸干、逐渐变小，地面铺陈的特殊的砖石开裂、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掉在了地上，朝着雪莉的头顶直直地落下。
而在律法局的工作人员、也并非是所有等阶的都拥有无限度的使用魔法的权限的——
芬妮那样的等级、才被允许既可以使用空气中充斥的魔力元素，也可以使用自身的玛娜。
而像是雪莉这样的等级、只被允许使用空气中的魔力，属于自身的魔力则是在原有上限的基础被稍稍限制了；
比雪莉等级更低的，很可能属于自身的玛娜的使用权限是被完全封禁；甚至可能空气中可以支配的魔力因子都是有限度的——
但对于没有佩戴任何证明的存在来说，无法施放任何主动技能，仅仅只要有一点战斗力便足够取得胜利。
能够把空间内的魔力因子完全抽干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被考虑在内，雪莉之前的动作过于用力、在空气中可以支配的魔力因子不足的情况下，调动魔力的方法发生了改变、一时无法完美切换自己的战斗方式，根本无法躲开在她头顶正上方落下的吊灯。
在她头顶半寸的地方、人鱼浮掠过来，用双手抱住了吊灯，仅仅有一两颗水晶球砸在了她面前本已经开始凹陷的地面。
“唉呀、好险好险。虽说我本来就是极刑了、再添增怎样的罪也越不过去，但我已经不想要再增加无辜的伤亡者了。”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上洞、陷入沉思中——
“唔、让我想想看，我好像之前曾经获得过应该如何安装灯具的常识。虽然不保证一定能成功、我会尽力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灯具连接到天花板上——
律法局的灯具算是巴恩斯特珀尔王都内除了量产兵器工厂之外为数不多和科技系接轨的构造了——但使用的也不是一般的电路、而是类似于电路的魔法通路——
那应该是非专业的工匠很难完成的工作，但人鱼却很轻松地把灯具安装了回去，身体上的锁链敲击着墙壁上的开关。
从灯具上透出了微暖的的光，和落地窗外的白昼的日光相比也丝毫得不显黯淡。
“OK。”
宛如恶魔般的具有魅魔感的人鱼挥动着漆黑羽翼落在地面，锁链回归为装饰品的状态：“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可以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大了。”
“完全的准备——”雪莉冷笑道：“难怪刚才会拦阻灯具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呢，是想要把我当做人质来威胁老大吗？很遗憾、我所受到的教育中，并不允许我做出那么愚蠢的行动——所以、既然不能做老大的助力、至少我不想当拖后腿的那个——”
她将手中握着的短刃朝着自己的喉咙刺进去。
“唉、停停停！”
人鱼一把抓住了雪莉的手。
之前她和雪莉还隔着相当的一段距离、但是在雪莉试图用刀子刺入自己喉咙的时候，她忽然就跃到了自己的面前，很轻松就抓住了雪莉的手腕。
但雪莉出刀速度很快、人鱼的反应都算相当迅敏了、手背上却还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抱歉、我完全不能理解。”她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你这家伙不是要杀了我、就是要自杀呢？我都强调过了我是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罪行的、那又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再给我添上一笔？难道这是你们巴恩斯特珀尔帝国律法局的特别规定、遇到了极刑犯自首，自首的犯人和接受自首的工作人员必须有一个死在办公室？”
人鱼“啧”了一声：“如果真有这么奇怪的规定、非要让我在这两个选项中二选一，死者是不能说话的、当然也没办法显现自身的诚意，总之我拒绝死无对证的发展，但让我在这里杀了您，我好像也不太做得到呢。”
她从雪莉的手中夺过刀子、对准雪莉心脏的部分出刀——
以刀柄的部分刺下。
“这样就可以了吧？如果算上刚才的吊灯、就勉强算你死过两次了——但吊灯落下来毕竟是个意外、许会存在让您不能信服的地方。但我刚才出刀的时候却是有明显的杀意的——就以这次算作是您正式的失败吧。”
水蓝的眸子轻闪着：“那这一次、总可以不带任何顾虑，引我去见有话语权的上阶来方便我供述罪行了？”
被动技能的魅惑、和魅魔的主动技能，在力量受限的雪莉的身上发挥出了三倍的效用。
她已经无法用自己的大脑思考、很机械地点点头。
“明明您之前杀气就很强、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受到了我的暗示，但违心的话什么的也算是魅魔的日常了——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魅魔的日常——？
人鱼的能力已经暴露了、更不要说刚才甚至露出了近乎于恶魔的姿态，真亏得她还在贯彻着“魅魔”这个没用的伪装设定呢。
但人鱼却不以为意，若无其事把两把匕首代替雪莉放回鞘中，从自己的胸前拉扯下来一截锁链、将自己和雪莉的手腕链接在一起，微弱的制控力量顺着手腕潜流进雪莉的神经。
雪莉与人鱼始终间隔着一条锁链的距离在走廊中前进。
在走廊中路过了数个房间、也有巡回的守卫和工作人员，雪莉却完全无法向他们求助——人鱼似乎依靠着从同伴处汲取的魅魔的力量将其他人的认知扭曲成了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的状态了。
在人鱼把能够让她自由行走却没办法反击的最低限度的力量共享给她的状态下、似乎也从她的体内吸收了什么。
“啊、啊，真是奇怪呢。”人鱼以陷入了沉思的口吻道：“血脉和天赋技能的缘故、我对于纯粹的进攻系能力、方式和策略的了解都非常有限，全部是从其他的生灵那里获得的现成的资讯，所以刚才产生了困惑、我也以为是有什么我理解不了的深意——
但现在我却有点忍不住想要请教一下、刚才在您的办公室中，您的出招顺序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出招顺序？”雪莉表情抽搐着：“你是在讽刺我吗？不管怎样的顺序、最后不还是被你吊打了吗？”
“不、是在您对我进行攻击而我进行正当防守之前——”
人鱼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武器包和腰间的匕首上。
“强化武器和暗器消耗不小——即使玛娜方面可以依靠空气中的魔力因子，但生命力和体力值却不是抽取空气中的部分。那么难道不是应该在强化武器和暗器之后再靠着抽屉里的药剂来补充能量吗？
即使是想要以满格的力量来强化兵器、那也应该在强化之后再次补充力量才对吧。结果您在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值和精神力把武器暗器强化之后、甚至脆弱到能被我的【被动技能】轻易暗示的地步直接就动身要离开，完全没有继续给自己补给的意思——
我本来以为大概是您抽屉里的那些药剂瓶仅有少部分是能真正食用的，剩下的都是用来作为威慑的装饰品，但我刚才吸收了之后发现全部是品质极好、没有任何问题的新鲜补给剂——
我又想着也许是您另有什么谋划、却如此轻易被人家控制住了。甚至人家刚才吸收了您的一部分情感和记忆、发现您的大脑中完全没有对自己错误的出招顺序的自省，到底是怎么回事？”
“……”
听了人鱼的话，雪莉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样的方式吗。
先强化武器、然后再进行药剂的补给才是更明智的选择吗——但在听到人鱼开口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这般顺序。
人鱼却很轻松指出了她的思维盲区——果然她的败北并非是偶然而是必然。
不过、在自己的手腕和她链接在一起的时候提到这个话题，果然是在嘲讽她么。
“你该不会是在暗讽我脑子不好使吧？”
“不、在下才没有暗讽哦，应该说是明着指出这一点——”人鱼扯了扯嘴角：“本来我还以为获得了您的记忆之后能够感觉到什么不同呢，结果却只是更加笃定了这个事实而已——您的脑子确实很不好使呢、甚至应该说是到达了‘蠢’的范畴内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都够笨的了——毕竟仅仅靠着无意识就害死了两个无辜的路人、犯下了应该被判处极刑的罪嘛。但是在读取到您的记忆之后，忽然我就感觉平衡了，感觉——啊、原来如此，我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啊、原来还有比我夸张得多的家伙。”
“你这夸奖人的方式还不如不夸……”
“准确的说，人家本来就没有在夸奖您啊，能够联想到夸奖上去的您倒是比较厉害呢。”人鱼轻轻耸肩、旋即发出了“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的感叹：“是在受到指导的时候、本来就受到了这样的教育么？并且还反复加强、如果是认真又死板的人，确实是容易陷入这误区中难以自拔呢。”
人鱼叹气道：“可惜、我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吧。不然这个威尔·威因兹的情感、我倒是有点想要尝尝看呢——毕竟对待这么认真的态度端正的学生、指导如此不认真、态度也不端正——”
走近了芬妮的办公室门前。
大概是为了显现自身毫无隐藏的清廉感、芬妮很少关门，此刻的门扉却是紧闭着。
房间内充斥着结界和诅咒的味道、透过缝隙都能嗅到。
“这个味道，怎么好像……”人鱼小声叨念。
看来老大情况一定很危机吧——
结果自己非但没有成为助力、反而成为了人质。
雪莉的嘴唇被咬出血、却还是推开了门。
“老大、对不起，我被犯人的同伙抓到了——欸？”她那双透出惭愧目光的眼睛落在了身穿着薄薄的衣衫、连手套都没有戴的瓦尔特身上：“瓦尔特大人？”
而瓦尔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她身上。
那双总是眯起来的眼睛微微睁开、盯着雪莉的身后。
而雪莉身后的人鱼也望着瓦尔特。
“你是——？”
“喔、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