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特莱姆·卡莱特是一只蜥蜴人。
在当时的时代,蜥蜴人的人生并不算是非常艰难、然而却也很难融入提法雷特任何一个主流国度中。
尽管任何一家工会上闪都有着“各职业各有千秋、请友好共处”的横幅,但这横幅本质上是在为了让各个职业之间不要出现互相歧视的事而准备的。
是各个职业,而不是各个种族之间。
所以、哪怕有着还算不错的战斗力,柏特莱姆也是没有办法在都市中堂而皇之地行走的,只要露出那张脸和尾巴,不要说加入工会和队伍,甚至连买东西都会被拒绝。
根本就是毫无理由的指责——但是像蜥蜴人以及兽人族在当时无端被认为是凶残的种族,哪怕能够露出和善的笑脸来,其实也只是为了背刺队友吃干喝尽队友的鲜血。
至少柏特莱姆认识的同族之中,没有一个对于人肉有兴趣的、更不喜欢喝人血——
对于同病相怜的兽人族、始终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在兽人族中也基本很少有喜欢吃人肉的。
又不是吸血鬼——何况吸血鬼也并不吃人肉,反而他倒是经常见到在垃圾桶附近扒过期的血包的。
总之、柏特莱姆即使讨厌偏见,以他个人的力量也无可奈何。
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训诫也是既然人类讨厌他们,那他们也就除了必要的物资之外不去碍着人类的眼也就是了,并且千万不要想着那些家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就尝试着把自己的头巾和斗笠摘下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真面目——
哪怕什么都没做、仅仅是露出了脸,也许摊主都会大喊“蜥蜴人要杀人了”,并且会引来工会里正愁着没什么好的长声望任务做的家伙和公职人员围殴蜥蜴人。
被白白杀死、剥夺了身上的战利品,也不会有任何的人类有什么同情心,也根本就无从申辩这份冤情——毕竟蜥蜴人进入人类的都市内被打死也是活该的。
从小听到了太多的可怕故事、柏特莱姆对于人类的初印象是一群高大威猛、眼露凶光,指责着其他家伙嗜血但自己却热衷于啃噬骨髓剥皮的怪物。
实际见到的他们的时候、竟然生出了一点点失望的感情——
很显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是完全不同的。
无论从身高还是肌肉的流线型上来说、都完全比不过蜥蜴人的平均水平。
虽然也确实感觉到他们的容貌非常怪异,既没有尾巴也没有锋利的爪子,皮肤也奇奇怪怪、只有头顶上有毛发,还有一部分连头顶部分的皮毛都没有。
总之、看起来像是非常容易被蜥蜴人轻易推倒的没什么了不起的生命体——至少第一次见到柏特莱姆的时候,他并不觉得他们看起来比蜥蜴人经常食用的野猪更凶残。
不过他最初还是抱着相当的警惕心的,想着他们是不是在使用特殊的术式伪装着自己——
然而在反复观察之后、发现他们确实没有伪装什么。
甚至在都市内除了个别的人类,大部分拎着几十斤的酒桶都会累得气喘吁吁,走两步歇五步——但他的话、可是在三岁的时候就能轻松扛起比那重十倍的东西了,并且他也不是什么蜥蜴族的大力士。
纤细、脆弱、无力的这么一群,到底是怎么被自己的长辈们描述成是那种血腥的怪物的?
柏特莱姆在透过兜帽看着卖货的摊主对着自己笑脸相迎、神情语气甚至比自己同族很多时候都要更和善,不由得满心疑问。
该不会就像是长辈们所说的、他们认为人类对自己有误会和偏见,实际上自己对于人类也有着同样的误会和偏见吧?
思考着这件事、柏特莱姆内心某种欲望开始涌动起来。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去背叛长辈们的教诲,但是欲望却就像是弹簧一般,他越是去压制,它反弹得便越是厉害。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自己经常去买酒的酒庄的苍髯老者在自己费力地搬运着橡木桶的时候,他违背了不多管闲事的原则。
“我来帮您吧。”
凑到了苍髯老者的身边。
因为有好好地戴着兜帽和小型的面具,尾巴也小心翼翼地遮着,所以对于老者来说,柏特莱姆只是一个善良好心的常客而已。
“谢谢你、小伙子——”
苍髯老者露出了看惯了的、甚至比平时更加温和的笑容。
那笑容触动着柏特莱姆的心,在他一桶桶把橡木桶搬到酒窖里的时候,拒绝了苍髯老者的金币酬谢之后、拗不过老者,他收下了老者的酒。
得知了这位老者的妻儿兄弟姐妹都在一场大灾难中死去,现在就剩下他一个艰难地维持着酒坊,柏特莱姆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
“请问、您愿意雇佣我吗?不要钱也可以,就您日常买的菜蔬分我一部分,还有三不五时给我一些卖剩下的酒。”
老者愣住了、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显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他非常痛快地就答应了柏特莱姆的请求。
于是柏特莱姆背着同族、经常来帮老者的忙,耕地种田酿酒来回搬运货物等等——老者的酒坊内不是完全没有雇佣其他人,但是柏特莱姆却是其中最能做活的,没有之一。
所有人都认为老者雇佣到了柏特莱姆非常幸运,并且从来不吝惜对柏特莱姆的欣赏。
他已经完全融入周遭了——或者说是他自认为是这样。
在和老者收葡萄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对老者说道——
“我想要告诉您一个秘密——”
“什么?”老者笑吟吟地望着他。
“其实、我——”在看到老者那慈祥的表情时,他产生了强烈的犹豫,而欲望却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烈了。
“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您不会因为这件事看不起我吧?”
试探性地问询着。
战战兢兢等待着回答、而答案显然一如他的预料一般理想。
“这是在说什么——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差不多早就已经感受出来了。但是、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不管你的过去是怎样的,是凶恶犯还是逃难者,我已经很了解至少字现在的你已经很善良了——”
“谢、谢谢——”
满怀着感激、他脱掉了自己的兜帽和斗笠。
等待着温情的话语继续,面对的却只是瞳孔收缩的场景——
“你、你是——”方才一脸慈祥的老人露出了恐惧:“原来你不是人、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