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术用品教室出来,陆以北跟杜思仙向着靠近正门的教学楼前行,一路上杜思仙像是开起了好奇宝宝模式一样,不断提出各种问题。
……
“怪谈当然可能有体温。”
有些不仅有体温,还特别高!
陆以北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暗自腹诽了一句过后,抢在杜思仙提出新的问题之前,打断了她,“好了,就先问到这里了吧?”
“啊?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关于怪谈的那十几个种类的细致划分呢!以前从没有人做过这类视频,我要是以这个为题材,做一系列视频,肯定火爆!”杜思仙歪了歪脑袋,“你觉得呢?”
陆以北,“……”我觉得?能不能火爆我不清楚,但你要是真做了,肯定是要被司夜会请去喝茶的。
沉吟思索了片刻,陆以北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杜思仙,“你知道,为什么怪谈有细致的分类,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吗?”
“你觉得你一个普通人,适合知道那么多的事吗?有些时候,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吗?”
“你想活得久一些,就别瞎打听。”
虽然陆以北这话有糊弄杜思仙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这也是她的心理话,知道得太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好像是她自己,看见的东西太多,不就变成现在这种鸟样子了吗?
更何况……
网络世界,一直都是一个流言四起,虚实难辨的地方。
《司夜书》上都说了【一旦笃信某种怪谈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怪谈便有可能成为真实。】
要是让沙雕网友们知道了怪谈的分类,那还得了?
那不是等于给他们提供了真实的模板,让他们尽情的二次创作吗?
天知道到时候会涌现出一群什么样的可怕怪谈。
他们就算是创造出了一尊邪神,陆以北都不会觉得奇怪。
陆以北想着,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司夜会掌握着那么多怪谈的详细资料,却没有把它们公之于众了。
这里边儿,肯定有“防止沙雕网友,真·脑补出怪谈”的因素。
……
陆以北说完话之后就沉默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凝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吗?还是一场惨烈战斗后,身后同伴们的尸骨累累?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似乎比我想象当中经历了更多的事情。
或许,只有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才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淡入止水的情绪吧?
杜思仙想着,凝望着陆以北面孔,企图从她的神色之间抓住些什么,却感觉她像是一座永远无法看到尽头的深渊一般,高深莫测。
她说得没错,我现在的确不太适合知道太多东西。
听说,有一些怪谈,单纯是说出,甚至脑海中闪过它们的名字,都会陷入疯狂,招致不幸。
杜思仙想着,冲陆以北点了点头,凝重道,“对不起,是我冒昧了,谢谢提醒。”
“嗯。”
听到杜思仙的话,陆以北从发呆状态中脱离了出来,点了点头,心道,还好她比较识趣,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我知道的东西,也就只有在《司夜书》上看到的那么一点儿,《左传》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虽鞭之长,不及马腹。”
她要是再问,我也爱莫能助,只能瞎吉尔编了。
……
陆以北依循着记忆中重物坠落声响传来的方向,前行在静谧的废弃校园里,约莫三分钟后,两人便来到了那座靠近正门的教学楼前。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空荡荡地,地面上有一个被重物砸出的小坑,在老旧瓷砖的裂纹之间,浸润了丝丝鲜血,却没有看见伤者,或死者。
一条长长地血迹向前拖行了一段距离,变成了一片猩红的脚印,最后逐渐消失了踪影。
见状,陆以北眉头紧锁。
刚才听见那一声闷响和女子的尖叫声开始,她就在不断地脑补现场的情况,其中一个猜测便是,杜思仙那几个同伴中的某一位,坠楼了。
从这里的情况来看,也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可是……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人呢?
从楼上跳了下来,然后爬起来跑了?
从高处掉下来,都在地上砸出坑了,那个人还有可能站起来吗?
陆以北脑补了一下,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人从血泊里站起来,仓皇逃离现场的景象,觉得心里有点儿发毛。
一旁的杜思仙注意到了陆以北皱眉的样子,心中暗叫一声“情况不妙!”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陆以北的脸上捕捉到了细微的表情活动,虽然只是皱眉,但是这恐怕也意味着,事情并不简单!
杜思仙想着,小声询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陆以北沉吟两秒道,“我感受到了罪恶的气息在流动,但暂时也不好妄下判断。”
意思就是,这波我看着也慌,不过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快别?问了!明白?
杜思仙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懂,我懂,不到真相最终浮出水面那一刻,都要保持严谨观望的态度对吧?”
“一看就是老怪谈猎人了!”
陆以北,“……”
你这……
我服了,企业级理解!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吧?陆以北想着,却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
为什么,杜思仙都这么脑补了,我也没有恢复哪怕一丁点儿的灵能呢?她刚刚明明一个顶俩,量很足的!
会不会,是她现在压根儿就没有把我当成怪谈呢?
……
“我们现在要上去找我的同伴们吗?他们现在的处境说不定很危险,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嗯,去看看吧,如果可以,我自然会救他们的。”陆以北淡淡道。
“我就知道!您果然是救人于水火!等回去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陆以北,“……”也不用怎么感谢,你们都怪怪的,给我献上供品就行了。
诶,奇怪?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突然冒出“供品”这两个字呢?
陆以北沉默着,转身朝着教学楼中走去,给杜思仙留下了一个背影。
为什么我会觉得她的背影有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呢?
“难道这栋教学楼里藏着的怪谈,太可怕的缘故吗?”杜思仙自言自语道。
陆以北,“……”
为何我眼中常含泪水?
是因为自己装下的逼,就算前方铺满玻璃渣,也要跪着走完!
淦!老子一开始就不该为了白嫖,说什么救人于水火!
……
进入到教学楼中,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破败倾颓的楼道看上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比刚才更加安静了,显得更加阴森了吧?
沿着楼道一路向上,陆以北双手托着明王像走在前面,时刻警惕着,可能会从楼道转角冒出来的危险,杜思仙跟在她的身后,落后半个身位。
周围的阴影当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暗中观察着她们。
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前行了一分钟左右,上到了教学楼的三层,穿过冗长的走廊,两人便来到了之前进行碟仙游戏的那个教室之前。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停下了脚步。
“高人,你……”
“嘘——!”
陆以北冲着杜思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沉声道,“先去窗户旁边看看里面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样,我就立刻送你离开。”
顺便,我自己也跟着风紧扯呼……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杜思仙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陆以北一起,贴着墙壁,一点点的朝着教室靠走廊的窗户,走了过去。
一点点的来到窗户前,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朦朦胧胧地透出昏黄的烛光,几道人影在教室里勾勒出形状,一阵阵笑声不断从教室内传来。
“哈哈,法老,你就别装了,你要的牌都在我这里,三个A带一对7,我就剩一张牌了!”
“不要。”
“炸……”
“我去,凉月?你怎么回事儿,自己人也炸?”
……
杜思仙看见教室里,法老、凉月、巴西战神围坐在一起斗地主,云梦安静地在一旁小憩,看上去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禁松了口气。
“呼——!”
她迈开脚步正准备进去跟同伴们汇合,然后劝说他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前行。
“高人,怎么了?我的同伴他们……”
“别说话。”陆以北打断道,说完她又强忍着双眼的灼痛,朝着教室里看了一眼。
眼前,法老一行四人的身影如云雾被风吹散一般,逐渐淡去,教室里的烛光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在陷入一片漆黑的教室中,四个大号拉杆箱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被撑得微微隆起。
箱子的拉链被拉开了一小段,微微张开的缝隙,像是一张黑色的大嘴,一阵阵古怪的窃窃私语和笑声隐约从缝隙中传来,伴随着那些低语和欢笑,箱子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
更加令陆以北感觉到心里发毛的是,那些箱子的样式,跟她跟踪的那个被怪谈缠身的女生的拉杆箱一模一样!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杜思仙疑惑道,“高人,我的同伴们都没事儿,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你怎么……”
还搁这儿同伴呢?他们现在都已经成盒了。
陆以北想着,沉声道,“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同伴了,我们来晚了,你如果相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一起,赶紧离开这里。”
之前杜思仙的同伴中到底有几个怪谈,陆以北说不清楚,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现在那些人全部都已经变成怪谈了!
走,必须得走!
以一敌四,就算能赢恐怕也不能保护好这姑娘。陆以北想。
“什么?你在说什么?他们就在里面啊!我看见了。”
杜思仙疑惑的说着,转身看向教室之中,只见她的同伴们似乎听见了她和陆以北对话的声音,齐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陆以北感觉双眼的灼痛越发强烈了,道一句,“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正准备强行拉着杜思仙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拉链拉动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
“吱啦——!”
那些箱子,打开了,一只穿着浸血球衣的手臂从里面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