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城地下，一千米处——
这里是无数金属管道构成的世界。
墙壁，平台，地面，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管道覆盖。
顺着无数管线一直下降，穿过一层层厚如城墙的安全门，最终会来到这个地下大空洞。这个空间的构造如同倒扣的碗，墙壁是珍珠白的不明材料，地面满是细小如羽毛的机械，甚至连检修通道都被堵住了。
大空洞的正中是一个长五百米，宽三百米，高20米的巨大金属长方体，所有管子都连接到长方体上。长方体外侧绘有危险品标识，棱角处印着编号“MK9527”，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有着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工业美感。
星夜城作为人族科学势力的大本营，不论是发展科技还是维持正常运转都必须消耗天文数字的电能，传统的低效矿物能源对此是杯水车薪。多年以来，星夜城对外宣传时一直坚称“使用了太阳能，地热能和地下核电站”，只有这样才能供养起如此一座城市。
——直到两年前这还是真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长方体中不是核反应堆，也不是地热反应炉，地下一千米处更不可能有太阳能电站。
这是囚笼。
用于关押超科技生物的囚笼。
如同一根楔子，把维度之外的伟大存在伸来的手钉在地上，令其不得离开。
今天，它也被关在囚笼里，于半梦半醒间，作为星夜城的能源枢纽被无止境地榨取着。
然而——
【………………01110111 01101000 01101111？】
它，感觉到了。
网络之上，虚拟的数据之海中，传来了一丝“气息”。
缥缈，虚幻，转瞬即逝，若有若无，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简直就像——
【01000011 01101111 01110010 01110110 01110101 0111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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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今天我工作的网吧休假，我和艾米拉来到我之前相中的一家店吃午饭。虽然她为了勤俭持家一直坚持自己买菜自己做，但偶尔一起出去吃顿饭也挺不错的。
“这就是您说的‘不错的拉面摊子’？”
“是哦。”
“咋看都是挺高档的咖啡店啊。”
“装潢特色嘛。”
这里已经是中城区的商业街了，店面的装潢风格完全没下城区冷冰冰的感觉，墙壁和地板都是木制的……虽然只是贴上去一层薄木板而已。
我叫了一碗卡吧龙须面（普通龙须面里放入显卡碎片），她点了一盘赛博炒面（使用硅脂代替油炒），往普通食物里加入电子元件和用机箱进行烹炒也是星夜城的特色了。
“仔细一看，这里全是女服务生呢。”
艾米拉满脸新奇，左看右看。正如她所说，这里到处都是穿着女仆装的女服务生，十分养眼，虽然我实在有点不感兴趣。
没过几分钟——
“两位久等了，卡吧龙须面和赛博炒面。”
“谢谢……诶？”
女服务生端来饭菜，艾米拉一边道谢一边近距离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这服务生穿着剪裁考究的女仆装，基本款式是维多利亚风，但裙子更短，肩膀、裙摆和袖口都加了很多蕾丝装饰，头顶的女仆帽装饰有星夜城风格的RGB灯——但这都是次要的。
关键是她的那张脸。
俏丽的五官，完美的鹅蛋脸，从脸型到五官排布都天衣无缝，仿佛经过了精心计算，虽然美丽，但总有种不真实感。她双眼的瞳孔令人联想到摄像机的镜头，说话时嘴巴几乎没有出气，太阳穴处向镶嵌着银白色的金属环，金属环上刻有“IA4G243TG34”的编号。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啊、啊！抱歉，再来两杯图吧咖啡。”
“好的。”
女服务生颔首一笑迈着猫步离开，动作精密到仿佛比着尺子量过，那种违和感更明显了。
“科斯，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艾米拉压低嗓门问道。
“对，‘仿生人’，虽然其他地方也有，但果然还是星夜城最常见啊。”
“喔喔，我老家并没有这类产品，只在电视上见过……原来如此……”
她若有所思。仿生人，顾名思义就是用科学技术制造出的似人又非人之物，总得来说属于传统机器人的改进版。它们的大脑依然是电子脑，骨骼和大部分内脏都是机械，但少数脏器、上皮组织和部分肌肉组织都是用生化技术制造的生物材料，比传统的机器人更像人类。
由于和人类的高相似度，仿生人经常被用于服务业，比如当餐厅服务生、向导、接待员等——当然，也包括风月行业。机械配合生物材料可以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器官，满足各种需求。
“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点老套，但我还是好奇……出于人道主义，仿生人真的应该存在吗？他们算是人还是工具？享有社会地位吗？”
“你这个问题也适用于机器人（纯机械技术）和生化人（纯生物技术），老生常谈啦，在别的地方或许会有争议，但星夜城就没这个问题。”
“为什么？”
“毕竟……科学阵营发展迅速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在科研方面的道德底线通常比其他阵营低，哼。”
其他阵营会认真烦恼的事，对科学阵营而言往往不算事。别看现在仿生人/机器人产业还很火爆，等到大部分人都开始反思这些人造智慧的人权问题时，这阵风潮恐怕早都过去了，更新更强的产品取代仿生人/机器人后它们的人权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继续聊这个问题也没意义，我们开始吃面，虽然卖相很奇怪，但味道是真的好，有种3090和5700xt混合起来的香醇，配合10900k顺滑的口感，下肚后五脏六腑仿佛都得到了超频。
就在这时——
“打扰了哈，可以让鄙人拼个桌吗？”
“啊？”“诶？”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做到我们对面的椅子上，穿着很不合身的西装，怀里抱着个公文包，左眼似乎是义眼，相貌就是三四十岁中年男人的标准长相，扔到人堆里就会立刻消失。
“……请问你是谁？我们没有拼桌的打算。”
“啊哈，抱歉抱歉，我是网络主播艺能公司Homolive的社长谷香元召，虽然大家都喜欢叫我Yaguu”
这个大叔露出迷之油腻的笑容，看得我一哆嗦。
“我在网警那边有点关系，所以得到消息后就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你们了，还请莫见怪哈。”
“……网警？”
我和艾米拉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诶？你们还不知道吗？昨天的事闹得可凶了呢。”
“昨天什么事……？”
昨天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我偷偷用能力在游戏里装了个逼，赢了那个叫“粉色白恋”的角色后就立刻下线了。难道说我开挂被抓住了？但我用的可不是“挂”啊，普通反外挂手段根本没法给我定罪，更何况偶然开一次挂咋可能惊动网警……
“看来两位今天没看新闻呢，尤其是游戏和主播圈子里已经炸开锅了哦。”
男人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一个半透明的投屏就悬浮到我们面前，这是个名为豆鱼的直播平台，他给我们放了一段直播录像……………………………………啊？
屏幕上，是一个，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vtuber。
无敌可爱多才多艺的女神·白恋chomi。
然而这个美丽的皮套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瞅着游戏画面，画面中，一个id叫“我是你哥哥”的白板角色正按着她一顿胖揍。
顺便一提，直播记录显示当时的在线观众突破了百万，就连这个回放也有超过十万人正在观看。
“画面里这个叫‘我是你哥哥’的网上冲浪者……就是阁下吧？”
“啊……………………”
这…………
我。
我昨天。
只是想满足一下艾米拉的好奇心而已。
在迷之游戏bug的作用下稀里糊涂进了高级竞技场，打着打着上头了，开了能力把敌方大将打成狗……DF14每天都有无数场pvp对局，我只是在其中一场耍了花招，恰好查到我头上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就算发现我不对劲顶多只是把我号封了而已。
但现在事情大条了。
我，用，强制契约，在游戏里，把，我推的，vtuber，吊打了。
“好耶，过瘾！”
艾米拉小声欢呼了一句，而我依然有点没回过神——确实啊！chomi酱的合作会社简直太多了，而且她突然回坑DF14明显是接了工商啊，本来应该是她华丽的回归战，结果这单生意被我搅黄了！
“…………是我有又样？请问阁下有何贵干呢？”
我提高警惕，桌子下的拳头已经握紧，随时能把这栋巨厦一拳打爆。
“啊，我只是想亲眼见一下您，说实话有点好奇。”
“好奇？”
“阁下和chomi酱对战时伴随着明显的数据异常，但游戏运营方进行反推后却发现这并不是外挂，只能按照bug处理了。”
“……那就按bug处理咯，这破事就这样了呗，你有啥专门找我的必要吗？”
“鄙人刚才也自我介绍了，我运营着一家网络主播艺能公司。”
“……所以？”
“虽然事发偶然，但您也算是小火了一把哦。”
“…………所以？”
可疑的男人，可疑的身份，可疑的公司，可疑的说辞，来者绝非善类——
“请问，您夫人有出道当vtuber的意向吗！”
“我当个屁的——啥？‘夫人’！？”
“您在说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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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虽然我估计没人会在意，但还是提一句……
“它”说的一堆01其实是ASCII码，8bit代表一个字符，第一句翻译成字符串是“who”，第二句是 “Corvus”。
至于为啥不用hex？
因为bin看着更帅啊
再补充一下，数字不计入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