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无月姐的说法,这里是学生服务中心的七楼。
明明是要走特殊通道才能上来的地方,但是走廊的装修与之前的楼层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朴素整洁。
透过咖色的玻璃从身旁的窗户向外看去,楼下的道路上熙熙攘攘,楼道里却意外地空荡荡。
双丝淇说过的吧...似乎全员都因为东门大桥坍塌的事正忙得晕头转向着,
况且学联究竟吸收了多少有魔术背景的学生..我也没法估计。如果这部分学生的数量不多的话,能来到这个楼层的学生也就很有限了。在学联最忙碌的时候,楼道会变得如此安静也情有可原了。
刚刚放置着八边形大桌的巨大房间挂着“部长会议室”的牌子,功能跟我预测的也没有差出太多。虽然还连接着浴室、储存间、厨房、卧室等各种各样跟会议室无关的奇怪房间...嘛,这种小事不吐槽也罢!
往后接着是纪检部、秘书处、主席团办公室、特别对策部、休息区。
路过主席团办公室时,楼道里几乎没有行人,我就斗胆贴了上门,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不出所料——并没有听到双倾梅时而温柔时而又蛮横的声音。房间里安静无人。
很快就转遍了楼层,没有找到下楼的通道,只是楼道的正中间有一条楼梯通往上方。
而上面一层就是“楼顶”了。
哎,那种地方不是不能去吗...
放弃散步的我,泄气般地靠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不,尤其是泄气,不如说十分放松。
手中拿着一次性的纸杯,品尝着从咖啡机里接出的免费咖啡,浓郁的醇香和甘苦在舌尖逐渐漫开。
不愧是学联啊,明明是放置在楼道里供人自由饮用的饮料,但是味道却比我印象里难喝的廉价咖啡好得多...
啊,一想到难喝的东西...
肌肉记忆一样,舌头就开始感觉苦涩了...
芥末味的陈茶...
诗姐也真是坏心眼。
明明知道会长会拿出逐客令一样的整蛊玩具,还特意泡给我和金毛八嘎喝。
说到底诗姐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而且百妖馆重建的时候诗姐也在,她们难道很熟吗...
虽然很好奇,但是冥冥之中感觉这种事情对两人来说大概是不方便提的事情吧...
百无聊赖地乱想着事情,纸杯又凑近了嘴旁。
哎?已经空了吗...
冷气的温度开得相当合适,沙发也相当柔软、咖啡也很好喝。
我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
我...
我不是来刺探情报的吗...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很奇怪。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我为什么能自由自在地在学联如此重要的楼层里旁若无人地放松着。
“学联”明明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学生会成员,学生会副会长——魅魔·欧阳傲娇。
却保护我不受到成员的袭击;
却拜托我照顾学联重要的部长;
却放任我在这么重要的地方散步;
保护、信赖、无月姐温柔的拥抱...
这样的关系,简直就像是...
“阿啦啦,汝这家伙居然打算投敌!真是太令人难过了吾真是看走眼了~吾要告状——才怪呢——吾才不会管这种小事呢。不过啊,吾说啊吾说,汝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欢这边了?”
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野蛮又轻佻的声音。
萨塔尼亚,请不要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喜欢是有点喜欢。但是我绝不会偏袒学联的。
“哼哼,跟吾就说实话好了。反正汝又骗不了吾。安心好了,就算汝打算背叛学生会加入学联,吾也会双手支持——毕竟吾们可是一体同心的伙伴。不过吾先说明,吾会支持你背叛,绝不是因为吾害怕了燧伯哦!”
别说傻话了,我才不会背叛学生会呢。
这样,我们去楼顶吧。
“阿啦啦?!那个叫水无月的女人不是专门告诉过你吗,不要去楼顶,不要去楼顶。她这样说过了~”
她会这样讲,说不定是因为楼顶有什么秘密不想被我看到。
如果真的都对她言听计从,学生会的调查什么的也不用做了,对吧。
“汝也不用因为吾的激将法,就赌气说这么绝情的话吧。在吾看来,叫水无月的女人对你还蛮体贴上心地不是吗?比那个连话都说不好的冷脸死宅学生会长温柔到不知道哪去了——”
萨塔尼亚!
给我闭嘴...
“阿啦啦——似乎一不小心说重了呢。抱歉~抱歉~”
不准说会长的坏话。
“呵呵。遵——命——”
留下一地狼藉,轻佻的魔神又不知道躲回了我心里的哪个地方。
真是烦人的家伙...
我要上楼顶看看。
必须去楼顶看看。
跟萨塔尼亚或者水无月说了什么无关。
是来调查的话,就必须全部彻查。
既然要全部调查,就从楼顶开始吧。
没理由不从楼顶开始。
捏歪了手里的一次性的纸杯,随手砸进走廊的垃圾桶中,三两步就走到了楼道正中段的位置。
什么也不想思考。我只知道自己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上楼梯,转弯,再上楼梯。
我哪有时间在沙发上休闲地喝着咖啡。退一万步讲,控制人心、洗脑这种事情也是绝不能容许的,如果存在的话一定要彻查!
然后,面对楼顶,冲过去推门而出。
酷暑的炎热迎面而来。
刺眼的阳光让人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
烦人的蝉鸣永不停歇般地响彻着校园。
奇怪的是,却没有嗅到令人讨厌的暑味。
我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清香。
“呼....”
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白色混凝土地面的反光。
才终于看清了楼顶的景象。
雪色。
绽放在盛夏的焦阳之下的雪色。
白色的花瓣,微微张开,是雪莲。
漆黑。
漆黑的墨影像泥一样粘稠,层层环绕,将仅有的几朵雪莲包围其中。
仿佛拥有生命一样,在天台的正中央翻滚流动。却唯独绕过了正中心素色的莲花。
雪莲,绽放在黑色的泥潭里。
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接着放眼望去,空旷的楼顶并无他物。
这...难道就是水无月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吗?
刚打算走近看看,耳边就传来的细腻的声音。
“我劝你别走过去哦。跟上次不一样,这次的加速是十七万倍的。”
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何时,翩翩白衣的女孩已伏在天台的栏杆旁。
她注视着遥远的方向,任由楼顶的疾风吹起自己的缕缕乌发。
是与刚刚完全不同的印象,白纸一样的女孩。
脸上富有女性气息的柔和轮廓,会让人猜测她大概是个温柔、甚至软弱的家伙。
苗条的身材、干净秀气的面庞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如果我之前不认识她,在这个地方第一次偶遇这个女孩的话。
一定会把她当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吧。
但是...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在看她。
她也结束了遥望风景,干净利落地转向了我。
“嘿——走狗。”
挥着手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殷...白夏。”
“不错嘛你。还记得挺快。”
只是名字而已的话...也不至于专门表扬我一下吧...
挠着头慢慢朝着殷白夏的方向走了过去。
“也没有啦...”
“等一下!离我远点!唾沫会飞溅的...”
“唾沫...?”
“啊...忘了告诉你了,我稍微有些洁癖。对生物的分泌物和体液...”
靠在栏杆上,她扶着额头一脸无奈地解释着。
我移在了不远处的栏杆旁。
“这个距离可以吗...”
“还可以吧...”
我往她的方向,小小踏了一步。
“那这样呢?”
“也还行...”
我又朝着殷白夏的,大大踏了一步。
“停停停!差不多两米。最近就是两米了。别再靠近了。”
“好~”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我们都攀在栏杆上,虽然楼顶清凉的风让酷暑变得似乎可以接受了。
但是比焦阳更磨人的是沉默。
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我百无聊赖的问道:
“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八楼吧。可是这栋楼在外人看来也只有五层而已。”
“现在下面的人能看到我们吗...”
我问出了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
“关于结界,我不感兴趣。”
“那种事你问我哥殷龙,他大概会很开心地向你详细地解释吧。甩都甩不开那种。哈哈哈”
“嗯。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战斗啊!当然是战斗。有战斗就有胜负。比起各种歪理和诡辩,胜负才是最简单易懂的东西。”
“不过真是可惜啊。刚刚还以为能偷偷跟你打一场呢。”
“我...?为什么非要跟我打。”
“你肯定很强吧?学生会的副会长,大概不会比学联的副主席弱多少。我是这样想的。”
“啊...”
真是可怕的误会啊。
我其实只是比一般人强壮那么一丢丢而已啊...
“不过这种事好像被禁止了。”
幸亏被禁止了!虽然不知道她试是谁,但真是感谢提出这条禁令的干部啊!
“似乎说是禁止学联主动进攻。但如果是你主动袭击我的话,我们不就能打一架了吗?”
伏在栏杆上的殷白夏,突然转头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打架这种事情,战斗这种事情,就这么让她开心吗...
“之前拿那种玩具在你面前打扇一样挥舞,虚张声势,真是十分惭愧。人家当时其实紧张得很...”
不...紧张的是我才对吧!
差点被那种东西砸到,恐怖得很!!
“像纸一样脆弱的破铜烂铁,就算碰到你这样的干部,肯定会直接变成一团废料吧。”
不...变成废料的,应该是我才对。
“敬请谅解!”
这家伙居然在十分郑重地道歉...
“没事...我...一点都没生气...”
“对了...陪你说了这么多闲话。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答应。”
请求...只要不是找我找我打架的请求...我全部答应。
“你是因为不满意,所以来找我打架的吧?不过要约架的话我正好很不凑巧。”
“这次能不能先放过我。”
殷白夏扶着栏杆、遥望着晴朗的蓝天。
“现在,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打架...?我不是来找你打...”
“啧。”
话还没讲完,耳边就传来了女孩模仿得不伦不类的咂嘴声。
“来了。”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肉眼依稀可见,但是却小的可怜。
“真是的~东门的结界——还没修好吗——?”
从栏杆旁离开的殷白夏伸着懒腰。
慵懒的语气里,透露着似有似无的狂热。
但是,黑点越来越大。
很快变成了鸡蛋的大小。
“每天都这么热血沸腾,会不会上火啊。”
白衣翩翩的女生优雅地走向了“黑泥”与“雪莲”的方向。
“砰——!”
视野中急剧膨胀的黑点,瞬间变成了庞然大物。
那不是黑点...而是向着天台高速飞来的什么东西。
仿佛要把人卷飞的飓风从身边刮过,
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幸亏我紧紧地抓住了铁栏杆。
肉山一样的怪物,导弹一样射在了天台上。
成吨重的肥大身体,狠狠砸向广阔的混凝土地面,翻滚、摩擦、最后直起身子。
那堆肉山,目测有数十只成年非洲象的重量都不为过,午后的阳光下,立起来的影子堪比一座小楼的体积。
扁平的鼻子、如麻绳粗细的肮脏毛发、充满野性的巨大獠牙。
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咆哮着。
扭动着岩石一样的横肉,直直袭向了瘦小的殷白夏。
白衣女子迎面腾空而起,刚刚的优雅和礼貌都像是浮在浓郁咖啡表面的泡沫一样,被刀叉一样锋利的狂热感完全划破殆尽。
殷白夏纵声狂笑道:
“猪们!本小姐等你们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