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怎么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感觉像从鬼门关边走了一趟。
急促的呼吸声让耳朵觉得无比吵闹。
大脑中也一片混乱。
“阿啦啦~阿啦啦~汝真是福大命大。”
耳边突然想起了久违的口癖。
“这个声音...是萨塔尼亚吗？”
明明距离上次听到并没有过去很久，却让人觉得无比怀念。
就好像差点就永远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撒她你呀？”
循着声音的方向我回过了头。
我的身后——水滩的深处，端立着一个窈窕的背影。
黑色的长发竖的十分整齐，即使泡在水滩中也完全没有散乱。
碧色的莲叶间，湿透的一袭白衣无比显眼。
“你在说什么。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大脑却出问题了吗？”
背对着我的女性，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屑和讥讽。
“殷...殷白夏？”
我注视着不远处憔悴的身影。
“看什么看，走狗！”
她象征性地扭过了头。
“我们俩之间，还有决出胜负的约定在吧？”
“明明答应本小姐了，在一切结束之前不会轻易死掉。却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殷白夏的口气中，很明显能听出幽怨和责备的感情。
但是...
“我们之间许过这样的约定吗？”
“啊？！”
“真是令人扫兴！”
白色的人影大声吼道。
殷白夏一边扫开挡在面前的莲叶，一边大步地淌着水花朝着水滩的边缘扭去了。
“亏我还这么努力救你...”
嘴巴里赌气一般嘟囔着。
“等一下我！”
我顺着殷白夏拨快的莲叶，很快就跟上了她原本就艰难的脚步。
一下子抓住了殷白夏的肩膀。
“别...别走啊。我真的不记得了...约定什么的。”
“够了——你还是去死吧！”
殷白夏抓住了我的手，想要挣脱。
但是出乎人的意料，原本连铁门都能单手撕开的殷白夏，现在连我的手都甩不掉了。
是啊...连我都能在泥潭里追上她...
现在她的身体非常的虚弱。
“对不起啊...”
“道歉做什么。”
“没什么...”
殷白夏沉默了。
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冷漠的表情。
我印象中的殷白夏既是激昂、又带着顽劣。总是朝气蓬勃地坏笑着。
跟这现在副冰冷的表情毫不相符。
“约定的...”
“本小姐说有就有！”
不容置疑的辩驳。
“我们有约定！绝对有约好！”
殷白夏大大的眼睛通红。
明明身体十分虚弱，却还愤怒地大喊大叫。
“别那么生气...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
“现在？！你知道一个小时以前，你被送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浑身...”
“够了。我不想说！”
殷白夏用力地掰开了我逐渐松下的手。
继续朝着潭边趟去了。
我想跟上去，胸口却被殷白夏使劲地推了一下。
“我要先出去汇报情况，大家都很担心你的安危。”
“走狗就该有走狗的样子，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
这样的感觉，被别人推开的感觉，令人似曾相识。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被这触感所唤起的模糊记忆让意识觉得恍惚起来。
终于走出水潭的殷白夏，伴随着门沉闷的关闭声，消失在了黑暗里。
宽阔的莲花水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如果你再到这种地方——我绝不会原谅的哦。】
这是谁说过的话呢....
“阿啦啦——要呼唤吾也没什么不好。但下次在心里这样做吧。”
“抱歉萨塔尼亚...精神有些恍惚，不经意间说出口了。抱歉。”
“怎么了？吾感觉的到，汝的心似乎很不安定。是死里逃生的紧张感还没有缓和吗？”
“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紧紧攥住了手心。
“梦？是什么样的梦。”
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苏醒时似乎还勉强记得。
但是时间到现在，原本的记忆就像被水滴打湿的书页一样，变得更加模糊，完全难以分辨了。
“我梦到了某个人——她好像对我说了些什么。”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记得清的事情了。
“阿啦啦？梦到了某个人？那可真是意义重大呢。”
“意义重大？”
“‘梦’是连接和投射灵魂的场所，魅魔们借迷惑人的心智和灵魂才能拿到‘梦’的钥匙，在不同的梦中来回穿梭。如果汝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人，很可能是其他魅魔做得好事哦？当然，如果灵魂之间具有极高相似度的波长，也偶尔会被搅拌在一起就对了，虽然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意义重大。”
这不是我感兴趣的答案。
只觉得浑身失力，一下子瘫坐在了水潭中。
是刚刚用力过猛了吗。觉得身体动弹不得了。
**的脚底踩着水底软黏的黑泥，面前是盛开的白色莲花。
水潭之上反射好看的光影。
只是将身体没入水中，觉得有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
殷白夏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其实是希望我能快点恢复状态吧。
“萨塔尼亚，我的身体怎么了。”
总觉得身体好疲惫。
“只是身体和精神刚刚死过一次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已经没有力气感到惊讶了。
“仔细说说。我失去意识之前到现在为止...发生了什么。”
“汝？汝已经不记得了吗？”
根据萨塔尼亚讲述。
我被“毒”袭击了。
魔术界的神经毒素——依靠火光激发的毒药。
被故意留下的打火机是施毒的陷阱。
我点亮打火机的瞬间，生效的毒药从眼睛进入了我的意识。
全身魔术回路中流通的魔力完全紊乱，失控流窜的魔力对身体造成了严重的物理性损伤。
不光如此，作为毒进入身体的入口，流经眼睛的魔力都会被剧毒污染。越是使用魔力，附有剧毒的魔力就会顺着血液越快流遍全身——乃至大脑。
“深度昏迷，自主呼吸丧失，各种脑干反应消失。”
“在吾的全力修复下，一个小时以前被送到这里的汝就是这副状况。”
虽说是毒效只是暂时性的，但是药效结束后基本没有还能活的魔物。
越是魔力浓厚的强大魔物，失控的魔力造成的损害就越显著。
我是一只半魅魔——人类的大脑搭配魅魔的身体。
拼装玩具般的存在。
因为魔力等级低，所以暴走的魔力没有立刻把我的身体撕成碎片。
罕有魔力流过的人类大脑更是从物理性的伤害里逃过一劫。
但是——剧毒却不一样。
毒流入了复杂的神经系统，脆弱的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和损伤。
“剧毒的药效过去之后，吾完全修复了汝的身体包括大脑，但是汝却没有顺利苏醒。魔物的坚固的灵魂并非承受不了夹杂着毒的魔力，但是人类的灵魂是很难的吧。大概是灵魂已经魂飞魄散了吧？而且从古至今，粉碎的灵魂是几乎无法修复的。”
“当时吾已经放弃了，打算抛弃这具身体离开了。”
“但是吾看到那个叫殷白夏的姑娘正垂着泪水，苦心地拼合着汝已经粉碎的灵魂。我觉得试试看等她也无妨。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汝真的苏醒了。真是~可喜可贺的奇迹啊——”
“关于这件事汝务必好好感谢那个姑娘呢——嘎嘎嘎嘎嘎嘎——”
殷白夏...
奇迹...
感谢...
约定...？
我...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