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书柜重新推回去、连带收拾主事的卧室,花了少女不少的功夫,
等到她赶回小女孩的家里,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少女着急地走进卧室、四处寻找小女孩的踪迹。
而此时的小女孩正红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体规律地起伏着。
小女孩早已经哭累睡着了。
少女俯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小女孩安详的睡颜。
说来自己小时候也有一段很害怕蛇的时间...
对于孩子哭着回家这件事、务农回来的农妇并不多在意,小孩子之间吵架太正常了。
一般隔天就会过去的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所以她只当无事发生。
确定了小女孩平安无事,少女才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又仔细检查了小女孩的住所周围、十分确定了没有蛇之后,少女才安心回了家。
很快黑夜到来了、
然后天又再次亮了起来,
今天又是崭新的世界。
小女孩一睡便沉沉睡了一整天。
等到第二日清晨睡醒时,她真的差不多完全忘记了昨日诡异的经历。
虽然隐隐约约记着一些场景,但是也被当成“看错了”“幻觉”一类的事情不愿意再去想了。
对啊——比起令人害怕的事情,小女孩更愿意回忆的是跟小梅姐姐一起偷偷摸摸打开白色木盒的场景。
“今天也去找小梅姐姐吧...”
小女孩这样开心地想着,利落地穿好衣服洗漱完,就着急地坐在了餐桌前。
“今天不准出门。在家帮你妈干点活。”
就在此时,她的耳边却传来了父亲不容置疑的命令。
“.......”
男人平常对女儿都爱护有加、甚至有些娇纵。
而今天他却反常地严厉。
“是咋了,咋这么凶?”
农妇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奇地问道。
“村子里乱得很。”
“不是又糟了野猪?昨天你们男人没打见吗?”
“野猪?”
男人露出了又气又笑的表情。
“比野猪的事情可大多了!乖乖在家里、少问这些。”
农妇听了就默不作声下来,安安静静地把粗饭塞进了嘴里。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过连母亲都不能多置喙的事情、更别说自己一个小孩子了。
这下不能去找小梅姐姐了。
小女孩原本兴奋的心情瞬间就一落千丈、
“那就...明天再找小梅姐姐吧...”
吃完饭、小女孩开始在母亲的指挥下收拾起家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下午之后,居然连农妇都不见了踪迹。
终于清闲了下来,小女孩坐在了院子里发呆。
她与少女不同、很听父母的话,所以她真的没有离开家里半步。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难熬的,但是小女孩一回忆着昨天的经历,重新返回那甜蜜的喜悦当中,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渐渐地天黑了,男人和农妇还是都没有回到家里。
她吃了一点中午的剩饭、就早早躺在了床上。
家里十分安静、远处却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不过这不是小女孩在意的事情。
她只想赶快到“第二天”。
“明天一定要去找小梅姐姐玩。”
“只要快快睡着、明天马上就会到了...”
天快亮吧——天快亮起来吧——
小女孩这样想着,然后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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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空气吹入了房间,
不知何时、山林中已经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正当小女孩睡得十分香甜,她的房门却被用力敲响了。
“丫头、别睡了,有人找你!”
是农妇的声音。
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看向了窗外、
天色还半昏半明、现在...大概才五点吧。
有人找我...?
按理说如果是熟人的话,母亲肯定会说是谁来找的。
可是...
奇怪的时间...还有母亲凶悍的态度...
真是莫名其妙。
带着一点起床气、小女孩连衣服都没换、就光着脚走出了卧室。
令小女孩惊讶的是,爸爸也起了这么早。
“在门外、快去。”
男人也不耐烦地催促着。
怎么就连爸爸也这样...
今天的爸爸妈妈都好奇怪....为什么都对我这种态度....
小女孩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门口的就是传说中的“人贩子”吗...
以前爸爸妈妈总说要是再调皮、就把小女孩卖给人贩子。女孩也因为害怕真的离开爸爸妈妈而十分乖巧、
但后来这样的话已经没有听到了....
难道是最近自己太贪玩、总是跟着小梅姐姐,没有帮妈妈干活、让爸爸妈妈生气了?!
于是这“人贩子”便来了自己家...
难以言喻的猜测堵在了小女孩的心头。
此时此刻,已经习以为常的大门却像是一张可怕地大嘴,大大地敞开、等待着自己投入其中。
“记得!别在外面待太久——”
农妇在房间里补充道。
别待太久?
好像并不是要打算卖掉自己...
听到了这句话,小女孩才觉得心中有了一些勇气。
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帘子...
半明半暗的山林里,
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家的院子之外。
“小...小梅姐姐?!”
少女穿戴整齐、微垂着头、正静静地站在简陋土门口、脚边放着巨大的手提箱。
毛毛的细雨飘洒她的身上、她却既不打伞、也不躲避。
只任这雨水慢慢打湿自己修长的黑发。
小女孩愣愣地站在门口,心里又惊又喜。
自己昨晚还梦到的小梅姐姐,居然一大早就来找自己了...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光着脚板踩上了湿漉漉的地面,雨水打湿灰尘而形成的脏水她也毫不顾忌、
她连蹦带跳地冲向了少女。
“姐姐——!”
紧紧抱着小梅姐姐、小女孩幸福地喊道。
但是少女并没有说话。
.....
为什么又是一声不吭呢....
小女孩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了少女。
细致如丝的雨中,
少女清秀的脸颊上隐约残留着没擦净的泪痕、
略微红肿夹带着发黑的眼圈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小梅姐姐哭了...
是谁欺负了小梅姐姐...
连主事大人的孩子都敢欺负,真是...
“姐姐要...要出门了。”
少女用沙哑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着什么,
全然没有小女孩记忆力的悠闲和神气。
“所以...想来给你打个招呼...”
出门?
“去哪里...”
是山里田里、还是河边呢...
在小女孩狭小的世界里,出“门”只有这些地界罢了。
“有点远的地方...不是这山里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吗...
那不是小女孩能理解的东西...
但是少女这副憔悴的模样,就连孩子也知道不能再多嘴了。
“那小梅姐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想跟小梅姐姐一起玩!”
“回来...大概....”
少女好像没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得不知所措。
“啊....回来的时间...”
“话还没说完吗——快滚啊——!”
没等少女想好说辞,远处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叫骂声。
“没让你们净身出村已经够仁慈了——磨磨唧唧给谁看呢!”
直到这时,小女孩才注意到有不少人围在远处、
他们扛着危险的农具、明目张胆地望着这边,眼睛里甚至透着难以掩盖的敌意。
“丫头——话说完就赶紧回来,别让人家说了闲话!”
屋内也传来了男人急躁的叫声。
到底...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梅姐姐究竟做了什么,大家突然都对她这个样子...
“小梅姐姐...”
泪水在小女孩的眼中打转、她死死揪着少女的裙子、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妙了。
但是此时此刻,少女却显得十分淡然。
远处的咒骂和熟人的排挤非但没有让少女沮丧、反而让她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不屑地睹向了远处的人群。
然后又转回了头,像平常一样、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
“没什么事情...”
“别怕...”
小女孩在少女温柔的爱抚下,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道别。
小梅姐姐要离开了,
她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嗯...”
“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哦...”
“嗯...我知道了...”
“不准再乱跑了。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好...”
小女孩用头摩擦着小梅姐姐的身体、
却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再见啦,我会记得你的——”
她抬起头、少女原本平静而温柔的表情已经不复存在了。
此时此刻、
少女正眨着眼睛、大滴的泪水从红肿的眼眶里不断流出。
原本干涸的泪痕因为眼泪的流淌再一次变得湿润了。
小女孩也觉得自己眼睛热热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慢慢连小梅姐姐好看的面容也看不清了。
“再见啦,梅姐姐——”
“我...我也不会...忘记姐姐的....”
“呜...呜...呜呜....啊啊啊....”
少女们相拥而泣。
这一小段时间,就连刻薄的骂声也跟着停止了。
世界上仿佛只充满着细雨润湿地面的沙沙声和少女们的啜泣。
但是,这些都没有改变任何事。
最后的最后、
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明亮的太阳亮出的前一刻、
背对着高潮迭起的辱骂声,跟随着曾经作为主事的父亲、还有母亲。
少女默默离开了这个闭塞而落后的村庄。
“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从那天开始,两个女孩的心中凝结了这样的信念。
“一定要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