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纤细的黑蛇从焦黑的木雕里缓缓爬出，
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你居然真的来救孤了...”
它小心翼翼地盘上了女孩的肩膀。
可以看得出蛇的体表早已经被烈火灼伤，
有些部位的鳞片甚至都已经脱落、而露出了带着焦皮的白肉。
“因为你呼救了...”
“所以...所以我就来了...”
而村里的其他人们，早就失去求生的本能。
女孩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广场，熊熊的火海里、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站立的人影。
“看来...一切都结束了呢。”
就在她刚刚设法熄灭木雕之上的火焰这段期间，村民们陆续像断了电的机器一样，慢慢倒在了冲天的大火里。
以此同时、
伴随着熟悉的一切全部毁灭、
女孩过去为止的人生也随之在这片大火中结束了。
“咳咳——咳咳——！”
火场中呛人的烟雾刺激着女孩的肺部，让她禁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今天又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原本就大病初愈的女孩现在只觉得异常疲惫。
终于黑蛇的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我们也该走了...”
女孩挪着脚步、慢慢往村外的方向走去、
盘在身上的黑蛇却突然地竖在了女孩的脸前。
“不，还没有结束。”
随之三角形的黑色头部转向了广场中央、威严而高耸的雪白巨蛇。
它如在玉座上端坐的国王一样，面对着无人的火海、孤身傲然睥睨着周围的一切。
“那是孤的宿敌。孤有义务去面对它。”
黑蛇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你才...”
女孩虽然只有十来岁，但也能看得出细如手指的小蛇跟参天耸立的巨怪之间的差距。黑蛇的说法就如蚍蜉撼树一样自不量力
“无妨...你只需要陪着孤就好了。”
“但是...”
“请相信孤...只是这一次也好了...”
蛇这样请求道。
女孩再次望了望远处的巨蛇、慢慢地咽了一口唾沫。
“好。”
将细绳般小巧的黑蛇捧在手心、女孩一步一步走进了火海里。
谨慎地跳过了地面上的火焰，她慢慢靠近了雪白色的恐怖怪物。
越是靠近、女孩越是深刻地理解到白蛇身躯的夸张程度，
铺满身体的密密麻麻的蛇鳞每片都有手掌那么大、
赤红色巨大蛇瞳看起来几乎跟井口一样宽、
现在它只消一张嘴、就能轻易吞下五六个成年人吧。
强忍着恐惧、女孩一步步往前挪着，
最终停在了五米的距离之外。
燃不尽的夜火撒发着焦灼的热量，一片赤色的火光里站着两道影子。
一侧是一个还不及门高的女孩、
另一侧则是即将能盘山跨河的参天巨蛇。
“嘶嘶——”
雪白的巨蛇似乎听到了同类的叫声、硕大的眼眸四处搜索着对方的踪迹。
终于在自己的身前发现了奇怪的存在——一个人类。
它好奇垂下了头。
“人类。无心冒犯。”
“不过、莫非是你在挑衅寡人？”
女孩并没有回答巨蛇的话。
她反而缓缓伸出了手掌。
“是要给寡人献上贡品嘛...快哉快哉...”
但是慢慢摊开的手心中，并不存在它想象中的贡品。
而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黑色身影显出了形状。
“嘶嘶——！”
“什...什么？！”
白色的巨蛇猛地地晃动了几下身体、周围燃着大火的房子也随之被扫塌。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对方的声音它也听得明明白白。
“孤...回来找你了。”
“你为什么没有葬身在这火海里...？！”
巨蛇震惊地看向了身前那个矮小的人类、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寡人懂了...”
渺小的黑蛇直直竖起身体、威仪地喊了出来：
“霜沱，遵循吾等间的约议。”
“遵循约定、寡人无异议。”
伴随着两蛇异口同声的声音、
“弱恒胜强。”
“弱恒胜强。”
雪白巨蛇参天的身体在空中微微一震、
下一秒猛地坍塌了下来、
肉块与鳞片如正在倒塌的高楼一样，在空中就迫不及待地土崩瓦解，碎成了千千万万的碎块掉落地面。
“啪塔——啪塔——！”
粘稠而急促的摔落声响彻在女孩的耳边。
“啪塔——啪塔——！”
她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好...好帅...”
女孩睁大了眼睛，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原本就连月亮也能吞入口中的参天古蛇，
居然一瞬间就碎成了无数肉块。
“不要惊讶、这只是孤与那家伙千年来的约定罢了...”
环绕身旁的烈火也在巨蛇死亡而引起的血雨腥风间渐渐熄灭了。
焦黑的废墟上慢慢萦绕出屡屡的白烟、
“小孩啊、这次才是真的结...”
黑蛇的话还未说完、女孩的身体突然抽搐了起来。
“好痛...身体突然好痛——！”
无数细针扎进肌肤般的剧痛，猛地撕扯着女孩的神经。
“啊啊啊——！”
直到此时、黑蛇才注意到女孩手臂和胸前溃烂与焦黑的肌肤。
浑身大面积的烧伤原本在火场中还未恢复知觉、此时此刻的血雨一淋、麻木了已久的剧痛才卷土重来。
“好疼啊...浑身都好疼——！”
强烈的痉挛与剧痛几乎在瞬间、那难以想象的烈度就让女孩哭了出来。
此时此刻、如同神经被剥离的激烈疼痛已经夺去了她思考的全部余地。
“好痛...手臂好像烧起来一样...”
“啊啊——！”
满是烧伤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起满了红色的疮口。
即使侧躺在地上弓身扭曲着、剧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
“这种程度的烧伤、这个人类已经死定了。”
已经变回了纤细尺寸的白蛇从废墟间慢慢爬出。
“拖得越久、越是在折磨这个孩子...”
望着浑身是血痛哭挣扎的女孩、
白蛇的口中传出了温柔而悲悯的女音。
“不给她一个痛快吗？”
“.......”
漆黑的细蛇仿佛僵住了一样，盘在原地一动不动。
“呵、你还真是无情。”
“........”
“虽说主动伤害人类是大忌....”
看到黑蛇没有反应，雪白的细蛇慢慢爬向了女孩。
“不过寡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就由寡人——”
直到这时、阴森的声音才猛地爆发出来，
“这种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自己会有打算...”
“罢了罢了...”
白蛇慢慢收回了刚刚露出的尖牙，
摇着尾巴又重新钻入了焦黑的废墟里。
“从这孩子冲进火场救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了...”
“所以...寡人劝你不要有太大的罪恶感哦...”
“.....”
废墟之间、现在只剩下了女孩与黑蛇。
黑蛇慢慢爬上了女孩的脖子、
此时此刻她正绝望地哭嚎着。
黑蛇没有救人的技巧、当然那白蛇也一样。
经受如千刀万剐的剧痛、女孩的凄厉的哭声让黑蛇觉得心如刀绞。
“救救我...蛇...”
“我的身体好痛...”
“小梅姐姐...我好痛啊...”
他能做得事情不多。
所以...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了...
“不要再难过了...这份痛苦很快就会消失了...”
“身体好痛...！”
“小梅姐姐！”
“救救我...！”
它缓缓缠上了女孩纤细的脖颈、
张嘴露出了尖锐的毒牙。
“请不要怪孤——”
下一刻、毒牙深深扎进了少女的咽喉。
“........”
“........”
“........”
慢慢地、女孩的哭声微弱渐止。
痛苦终于离开了女孩，
横尸遍野的废墟又重回了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