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之夜,
腐朽枯烂的两层古楼“佰耀馆”中,
昏暗的房间里,
一名风姿绰约的成熟女性翘着腿,
展开双臂,仰靠在破旧的沙发上,
面前摆着一瓶茶色的古酒和几盏空酒杯,
酒中泡着被捣碎的深色果实。
沙发后面,白银色的长发瀑布一样散落下来。
令人眼花缭乱的尾巴乱七八糟地压在身下。
她一边慢慢品味着手中的美酒,
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的远处的一口棺材,
一副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
她的坐姿与神态,看起来都十分放松。
突然,一阵毫无征兆地猛风破门而入,打碎了佰耀馆年久失修的大门。
七零八落的锈铁碎落一地。
她好像待客已久的主人一样,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来啦——?”
一个人影也从看不见的空气中应声落地。
沙发上的女性不紧不慢地拿起酒瓶,
往空着的杯子里斟出了一杯酒。
粗暴地闯入屋子的人影惊讶地说道:
“子离...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很奇怪吗。”
“别在那傻站着了,快过来一起喝酒。”
子离摇了摇手中刚倒满的酒杯。
催促着不入座的客人。
黑暗中的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乖乖坐在了子离对面的沙发上,
举着酒杯的女人突然煞有介事地嗅了嗅,坏笑着说:
“燧伯。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被烧焦的味道?”
“唉...我都这副样子了,就别调侃我了...”
燧伯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叹息,她的两袖早就连着手臂一起化为灰烬了。
能抢先一步到佰耀馆,除了因为自己脚力更快,也多亏了她能自由通过环绕学校周边的巨大结界。
这一点,另一个人除了暴力拆解外别无办法。
她朝着四周看来看去,但是黑暗中没有找到自己寻找的东西,于是假装发起了牢骚。
“这里还真暗。什么都看不见。”
“嗯哼。”
面前传来了酒水和杯子碰撞的悦耳声音,紧接着,黑暗的室内突然绽放出了一株银灰色的火苗,就扎根在子离的食指上。
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子离把手伸向了桌面上不知何时倒好的酒杯,慢慢伸出食指,银灰火苗的炎根便从食指移到了酒中。
火光摇曳,于是酒杯化成了一根银色的蜡烛。
子离搓了搓失去火苗的手指,
醉醺醺地说道:
“喝酒。喝酒。这可是子恬特意给我酿的龙葵酒。”
“别人,我都不舍得分给他们喝呢!”
酒杯被推倒了燧伯的面前。
“子恬...她去哪了?”
“子恬不在。说不想见你。现在大概在‘门’旁边陪大家伙玩吧。”
“前几年听说子恬终于结束了多年的禁闭,道庭钦定了她学生会长。我们明明在同一个学塾共事,却一直没有机会过来叙旧。”
“哈哈哈哈...这世间有什么能瞒得过姐姐我?你们在闹别扭吧...子恬说什么时候你被逐出道庭,她第一个咬断你的脖子...哈哈哈哈~”
“.......”
“以前的事情,虽然也很难说是小燧伯的错。不过...不过我能来这边还是多亏了你啊。”
“要不是她为了避你把我叫过来,我可喝不到这个好东西...”
子离说完,一口气干掉了酒杯里的龙葵酒。
“喝吧。快喝吧。”
“我们俩都这个交情了,还跟姐姐我客气什么。”
燧伯无奈地扭了扭自己缺失双臂的身体。
“可是并非是我不想喝。”
“哦。是哦!”
喝得醉醺醺的白毛狐狸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
一下扑到了面容冷落冰霜的燧伯身上。
“那我喂你喝啊~”
骑在燧伯的面前,子离把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扶在了燧伯的嘴边。
“快从我身上下来...你这只醉狐狸。”
“我不——!你喝酒。快喝...快喝。”
燧伯被压在身下,神情复杂。
她判断子离已经完全喝酒了,趁机问道:
“你今天,有在根源之门做过人偶?”
“嗯...好像...”
“我发现自己杀掉的是人偶时,就该想到这件事有你掺和了。”
子离一点都不理会燧伯说了什么。
而是像痴汉一样,骑在端庄认真的燧伯身上,一边说着胡话,一边用丰满的身体像小猫撒娇一样摩擦着燧伯的脸。
“唔...人家最喜欢~燧伯了~dai——su——ki!”
“你...别闹了...”
被压在身下的燧伯全力挣扎也毫无效果。
“快松开...”
就算是双臂健在被这家伙骑在身上肯定也挣脱不得,
更别说现在连手臂都没有。
“喂...再不松开【冬舞官】等会来了,会不好收场的...”
“【冬舞】?她她...她有几个师?每次连一个甲子都活不到的小屁...屁孩而已。”
“敢碰我九尾离狐的瓷...”
几条尾巴也慢慢缠了上去,裹住了燧伯白皙的肢体,不由分说和反抗。
燧伯宛如一只小羊羔,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不管了...咱...咱们一起睡觉吧~”
不知何时,燧伯的两条腿已经被白色的尾巴分别死死地环绕起来。
“快停下...我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
“小燧伯...今天是来杀那个孩子的吧...”
“不过很可...可惜哦。子恬说要让那孩子加...加入学生会...”
“我才不是...”
“不要误会哦...子...子恬说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你....”
被死死压在沙发上的燧伯、
渐渐地不再反抗,
冰冷的脸蛋也变得潮红起来。
“停...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做什么啊...该睡觉了...”
子离的手臂和尾巴,都死死地缠住了燧伯修长的身体。
“吧唧吧唧...睡觉觉...”
“烦...烦人...”
渐渐的,不再有说话的声音。
只有银灰色的烛光因窗外吹进的微风而偶尔摇曳。
她们一起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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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冬水大学
东侧冬水大河
魔术结界外侧
暗无月光的苍茫之夜突然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重重的浓云中,
一柄闪耀着炽热光芒的长枪
如灭世的天火一样从天而降,
架在河上的古老石桥。
一眨眼就被击得粉碎。
“轰隆——!”
石块四散而飞,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地。
但是传向校外方向的声音,却被一道看不见的薄膜完全吸收了。
就算是这里发生了能惊醒整个城市的恐怖袭击事件。
校外的夜晚仍是安宁平静。
这一切,都只与冬水大学有关。
长枪坠落的地点,在冬水河的正中央。
突如其来的凶器并没有被河水冲走,
汹涌喷薄的水蒸气从河水的中央不断冒出,
无缘由的高温之下,浓密的雾气逐渐掩盖了整条河流。
插在河流中央的炎之枪,瞬间就蒸发了周围几米的所有河水,
看上去就像是河水因为害怕而统统避开了高温的赤枪。
滔滔不绝的河水没有成功地冲走冒着赤炎的长枪。
浓云已被撕破,月光照耀大地。
而在新诞生的浓密雾气中
一个年轻的少女,
静静地立于焚尽一切的炎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