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世界,被染成了一片鲜艳的红。
像是倒在地上的水瓶那样,鲜血从少女的脚下缓缓铺开,朝着四周蔓延出去。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顺着那无法触及的“边界”向上延伸,最后在雾海的穹顶交融合一。
被血液浸没的地面上,穿着洋装的少女如履平地般踩在上面,微不可查的涟漪从她的足底一环扣着一环,荡漾开来。
接着,令人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朵从血潭之中接连探出头来,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微微晃着身子,开的妖艳。
这是不存在于此世之间的花园。
亦是她的结界。
“「悲戚」……”
周围仿佛只剩下了红与黑这两种色彩。
弗洛伦丝站在这一方空间的中央,口中说着意义不明的词句。
“「哀鸣」。”
她垂着眼眸,像是看待一具尸体那样,口气淡漠地降下了判决。
明明是站在这无风的空间之中,她的裙摆却微微的飘动了一刹。
那些花朵瞬间挺直了身体,从花蕊处生出了宛若怪物一样的嘴巴,发出刺耳难听的嚎叫声——
“什……!”
希本能地在手心凝出一把雷之短刃想要发起攻击。然而下一刻,那直击大脑深处的尖锐声音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就连短刀都险些要握不住。
……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明明上一次交手的时候还没见到她使出这种招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龇着嘴,强忍着不让那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嚎叫声影响到自己的行动。他勉强站稳了身子,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前方甩出几道雷光——
“请你们……”
“放弃抵抗。”
弗洛伦丝再一挥手,几支凭空凝成的血刺将雷光拦在了半空中,“嘭”地一声便爆炸开来。接着,更多的血刺朝着他们几人站的位置飞袭过来。
一波接着一波,如令人无从躲闪的暴雨那般——
“呵啊————!”
淡金色的光幕在周围形成,将几人围在了里面。而血刺则是被光幕拦下,在光幕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碎痕之后就化成了一滩血迹。
“诺拉!”
诺里斯将自己的剑竖进地面维持着光幕的运转,同时朝着自己的同伴大喊道。
“明白!”
“「火元素幻形·三头犬」!”
诺拉挥舞着自己的魔法杖,衣袍也随着她的动作飘舞起来。
烈焰化成了地狱犬的模样,张开那血盆大口直朝着弗洛伦丝直直冲了过去,只留下了一串冒火的迹影。希见状也将自己的手掌对准了前方:
“「雷元素幻形·若逐」!”
雷狼从少年掌心的光芒中窜出,化成了足有两三米高的巨大野兽——
“「释怨」。”
弗洛伦丝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在她看来,这些攻击只不过是她弹指可破的小把戏而已。于是,她的口中再次发出了低吟声,想要驱使着那些花朵发起攻击。
然而,直至地狱犬与雷狼都已经奔至自己眼前,那些浸没在血液当中的花朵都没能动弹一下。甚至就连嘶鸣声都不知何时渐渐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
她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余光中,她见到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那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此时正拿着一支小巧的笛子横在嘴边吹奏着。
塞西莉亚的双眼并未看着她,而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沉睡过去的血色花朵身上——
“是你做的?”
“……无所谓。”
她的语气中带着淡然和不屑。
那白皙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串凌厉的血棘便从血潭中毫无征兆地伸出来,贯穿了三头犬那由火元素构成的躯体——
火焰在空中散去。
然而,雷狼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高高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希以挑衅的语气如此说着,同时控制着雷狼不断闪躲着血棘的袭击。他的眼中隐隐闪着雷光,那是以雷元素强化了自己的视力才有的表现。
“呵……”
弗洛伦丝挥着手,由她控制的鲜血如同藤蔓一样缠在一起,上面长满了血色的棘刺,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与雷狼擦身而过。
雷元素的长处,乃是极速——
即便这里是她的领域,那雷狼的速度也要比她的鲜血更快。
于是,她干脆停止了这无意义的攻击。连同那在空气中不断生成,用来牵制诺里斯等人的血刺也停了下来。
接着,血潭里面忽地窜出一抹黑影,咬住了雷狼的身体。
“满足你。”
她如此说道。
越来越多的黑影从血潭里面接连飞出,如龙卷风那般在空中汇聚起来,渐渐地凝成了血红色的人形。只不过,这人形的体积足有一座小山那般夸张,光是站在那里就显得威慑力十足。
就连作为主人的弗洛伦丝与它相比,都显得如同蚂蚁一般渺小——
此乃巨人。
“都是些无聊的招式啊?你这女人还真是一点新鲜花样都拿不出来。”
希将雷之短刀握在手上用力一蹬,整个人直接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那血刺构成的攻势已经停下,他便不必再如此碍手碍脚。那么,这血色的巨人在他的眼中便不值一提。
下一秒。
就在他发起攻击的前一刻,空间忽然宛若地震似的不住摇晃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呀!?”
诺拉慌慌张张地抓住了诺里斯的手臂,跟着他一起用插在地上的那把剑想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塞西莉亚那宽大的裙摆不断晃动着,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上。只有加布尔雷恩宛若无事发生似的——
鲜血从世界的边缘沿着不可见的障壁滑落下来,雾海逐渐显露出了它原本的色彩。
“结界被……怎么可能?”
弗洛伦丝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冷静,瞳孔微微地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解。
还没等她再次有所行动,不知从哪里袭来的一条触手便缠住了她的身子,仿佛要将她活活勒死一样举到了空中。
“是谁允许你——”
“在吾辈的地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
……
雾海之下。
天能蔽日,云无定所。
似有雳光隐现,定睛待看。
不过惧意蒙心,神智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