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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我……”
以「傲雷之牙」的名号闻名于整个魔物大陆的少年,此时正微微颤抖着身子,努力地想要抓紧身边的扶手。
他不自觉地张开嘴巴,以宛若刚刚消耗了大量体力之后的状态毫无规律地呼吸着,双眼也随着记忆的不断上涌而渐渐地失去了原本的焦距。
舰艇仍在被不断地摇晃着。
那黏腻湿滑的触手缠绕在金属制成的外壳上不断地摇晃着艇体,连带着身在内部的三人也失去了平衡。
舱体里面不断地发出碰撞声,伴随着因为吃痛而发出的闷哼——
明明只要离开舰艇的内部,然后将那只潜伏在水中的巨大怪物击退就好。可是,他却不管怎么样都提不起这份胆量。
对此时的希来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锁链从心底的某一处延伸出来,将他的双手与双脚全部死死锢住,让他失去了一切能够与人为敌的资本。
只剩下一颗势单力薄的心脏,躲藏在被胆怯所填满的身躯里面,一次又一次地执行着机械般的跳动。
这并非是因为实力上的过分差距而诞生出来的畏惧。
在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面,希的力量相较于当初随着王国的部队来到这里那一次已经不知道成长了多少。不论是对于运用雷元素魔法的思路还是在刀术方面的造诣,都早已经不能与那时相提并论。
但,有些阴霾却无论如何都始终弥留在他的心头间,挥之不去。
……鲜血。
……人类。
……怪物。
他是亲眼看见了那只潜伏在深海之中的巨兽,是如何将自己的同胞们用触手残忍无情地一个接着一个捆缚起来,然后丢进自己的嘴巴里面吞咽下去的。
那模样如同咀嚼零食一般轻松随意。
然而被海兽吞进腹中的,却是与他同为人类的,上一秒都还在并肩作战的同伴。
他们当中有极少的一部分幸运地抵达了岸边,脱离了怪物的攻击范畴。然而,更多的人却只能沦为怪物的口粮——
尽管那时候的他侥幸逃脱了那只海怪的魔爪,可是精神上所承受的巨大冲击,以及随之而衍生的阴影却是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也许是这一年里面的时间里面几乎没有再次途径过这一片海域,让他逐渐地忘记了这只海怪的存在。
又或者是与露西娅的相处让他下意识地忘记了,这只海怪是与自己为敌的存在。
直到现在他才重新的回想起来,潜伏在奥冈尼尔大陆外围的这一片深海里面的,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希大哥……快点想想办法呀!”
诺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的脑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撞在了舰艇那结实的钢壁上,法杖也因为这过于混乱的颠簸而早就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头发早就乱得不成样子,衣服也乱糟糟的皱成了一坨。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天才魔法师应有的模样?
诺里斯的状态相对而言要好一些。他的力气比诺拉更大,此时正一动也不动地死死抓着扶手。
但是从他的脸色以及双手暴露在外的青筋来看,他也同样无法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下坚持太久——
实际上,正在承受如此攻击的并不只有他们这一艘舰艇而已。
在相距了几百米的另外一边。列蒂西雅正站在她那一艘舰艇的顶部,脚下竭力维持着自身的平衡。
银色的碎发随着海上的风而凌乱飘舞,她的双手则是握着那把巨剑,死死地盯着海怪所在的位置全力挥出——
“「光凝剑」!”
激荡的能量从剑身上释放,形成数把光剑朝着那巨大海怪的触手毫不留情面地斩下。即便是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光剑也仍然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
那溅出的血液顿时将海面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十六夜蓝小姐!”
她朝着一旁同样触手被卷住的那一艘舰艇上面,正以如履平地般的姿态站立的少女放声大喊。后者则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随后,少女将右手扬起,纤细而柔美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那双向来尽显慵懒与风情的眼眸也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变得如藏刀般锐利。
虽然穿着类似和服一样的装扮,不过她的行动并未因此而受到半分影响。嘴巴则是念念有词:
“竟然如此不解风情地破坏本小姐难得的兴致……人家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她的手指向前方。海面上顿时猛地激起了一阵反常的浪涛。
宛若台风过境一般,数不清的风刃从她的四面八方飙射而出,将那一支朝她飞来的触手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
紧接着,风刃从各个角度拂过了海兽的身躯,在表皮上留下刀割般的血迹——
这一切都被希看在眼里。
他知道,此时与他并肩作战的并不是那些经由大规模的训练,然后批量产出的士兵。而是这些身经百战的,足以令他信任的同伴。
那么,他是否也该鼓起勇气——
“诺里斯……打开舱门!”
诺拉艰难地冲着诺里斯喊着。
从希那副与自己的内心不断做着斗争的模样,她大概也多少能够猜出一些事情来了。希与露西娅最初相遇的那一场讨伐她虽然并未参加,却也听这两人提起过。
那么,想要摆脱眼下的处境就只有靠她和诺里斯。
“不行!打不开!”
诺里斯已经拉开了插栓,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舱门向上顶起。
然而,任凭他再怎么努力,舱门都纹丝不动,宛如被胶水完全封死一样牢牢地固定在那里。
“怎么会……?”
诺拉稍稍一愣。
从这艘舰艇的结构上来说,舱门并非是用压力阀门控制,而是选择了更加简单的大型插栓锁来方便内部人员来回出入。
那么,也就完全没有因为损坏而导致无法开启的理由才对。
“恐怕是我们的舱门正好被那只海怪压住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希在一旁忽然说道。
他心中的惧意终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稍微消散了一点。又或许是被列蒂西雅与十六夜蓝两人气势十足的反击所触动——
大脑又重新恢复了思考。
以人类的力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到与那样体型庞大的海上霸主相抗衡。更何况这艘舰艇的舱门本身的重量就已经相当夸张。
但是,他们却也未尝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