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石顶端发出了圆锥形的光束,随后我将它摆在了地上,抱着膝盖紧紧地盯着那道光束。
在光束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小巷子的画面,而画面中的视角突然转动。
“啊!”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出现在了画面中,正是梅蒂,画面中的她正靠着墙,一只手捂住了依旧淌着鲜血的胸口另一只手向前伸,应该是在托着魔石。
“我不知道将来能看到这份录像的人是谁,哈……哈……,如果看到它时,都市的危机还没有解决,咳咳!”“啊!”梅蒂从嘴中喷出一口鲜血令我心疼的尖叫了一声。
“那么请听好,第二城区的能源炉!怪物是经某人之手凭借着那里的能源快速孵化出的!那个某人咳咳!就是卡伯伦手下别动队成员之一的波尔·伊斯坦!他曾与我一同在矿山执行过任务,据我推测,真正的他在那时就已经被一只特殊的怪物所杀并成功寄生在他的躯体上,我也是被他摆了一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咳咳!看到这份录像的人,无论你是谁,请把它交给城主大人!并转告他…”梅蒂还没说完,随着画面一闪,光束中又恢复了之前空无一物的样子。
而我瞪大了眼睛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波尔居然是怪物?!
我猛然想起,他在矿洞时曾经因为补刀被一只有召唤能力的黑色怪物身体中发出的黑烟所袭击,之后他很快便醒来而且与常人无异,导致在场的人都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而在那之后,在能源室发现的那些可疑的,会‘呼吸’的球体,也是波尔自告奋勇去割取收集的!
难怪他能操纵那些怪物,表现的还是那么的癫狂,也难怪如此安全的地下都市会出现数量庞大的怪物!
难怪……精于躲闪的梅蒂会如此轻易的死于非命,刚才她所说的被摆了一道,八成是指与我们一样被他偷袭了吧。
突然,光束中再次出现了画面,这次的场景我非常熟悉……就是梅蒂此时所在的,我靠着的门后面的浴室!
此时画面中的梅蒂已经极其虚弱的趴在地上,拿着针筒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哈……哈……,看到这第二段录像的,应该就是伊芙了吧,如果不是,请现在关掉它吧,因为之后的话…呵呵…不太想让其他人听到…当然,可以的话…请帮我转交给一名叫伊芙莉娅的银发女孩……”
“笨蛋…在听的…就是我啦…”我柔声对画面中的梅蒂说着,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再次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伊芙,我本来想直接与你谈谈的,可惜…这个破通讯器损坏严重,只能选这么一处…你我都知道的标志性的建筑,让你自己来了,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我最后一口气,亲自的…面对面的与你……”画面中的梅蒂的话语戛然而止,随后拿着注射器向自己的颈部扎了下去。
等到针筒中的液体注射完成,梅蒂才再次开口“呼……哈……,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选择将我想说的…录了下来…如果有幸得救的话…再偷偷删掉…呵呵咳咳咳——!”
“让心脏被贯穿的我撑了如此之久…真的多亏了伊芙你啊……还记得我提到的强化药剂吗?其实…就是用你的血液为起点研发出来的…可惜,你的血除了能令人在短时间内体质与魔力大增之外…同时还有一股非常暴戾的阴暗气息…我在炼金室钻研了数日…但是无论怎样都无法将其消除…只能尽量将其稀释到人类可以勉强扛得住的程度…而我就是使用了它们…才拖着这副看起来必死无疑的身体…一路逃到了这里的,可惜…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的我…能抬起手臂持续给自己注射药剂来维持生命…已经可以算是个奇迹了……”
梅蒂对着‘我’笑了一下,苍白的脸色所映出的,是我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凄美笑容。
“……”
我与画面中的梅蒂相互沉默了许久后,是她再次打破了沉默。
“抱歉,伊芙…为我之前对你所做的许多过分的事”
“笨蛋…哪有‘许多’呀,抛去用蛋糕馋我与像、像宠物牵我的那两件‘小事’,我都原谅你了哦~”
“我也在尽力的补偿你…你想要的…我觉得你需要的…我都在为你准备…准备最好的……”
“所以现在是我要谢谢你这个大笨蛋啊!要不是你这个温柔的笨蛋,像那么任性的我,我…”
“不过我也知道…被我们强行留下的你…即使我再怎么补偿…你也依旧在恨我吧…毕竟这些补偿都是硬塞给你的…可能也只是伪善的我想找寻一丝心里的安慰罢了”
“你自顾自的在说什么啊!除了自由,其他的我都很满足了啊,我…本来就是很容易满足的呀!”
“其实…在洛都事件开始时,我就已经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我还以为是真夜小姐所带来的…我再次对你说一声抱歉…突然怀疑你的闺蜜是否真的会带来不幸”
“笨蛋…你该向真夜道歉才对,因为带来不幸的…明明就是我嘛……”
“因为这不祥的预感…如果我出了事…其他人接管你之后…以你的脾气恐怕又会产生新的冲突…我怕到时你会被为难甚至惩罚…所以我着急的为你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再三的请求下…终于得到了城主大人的批准…给予了你真正意义上的贵族身份…毕竟现在的贵族已经不在乎什么血统了…”
“觉得自己要出事为什么那时还不带上我和真夜啊!”
“那个徽章…一定要保存好哦…”
“什么徽章?”
“两年前…灾难发生时,我的家族作为贵族的领导者之一身先士卒…也因此陷入了倒戈神卫反攻的战役…那场几乎一面倒……被神卫与怪物屠杀的战争…那场战争…懦弱的…拥有空间魔法的我…成为了逃兵…也成为了侯爵家唯一的幸存者”
“……”
“也就是说…现在的侯爵家…只剩下了我与‘新来’的你…两人…没有我的同意…除了城主大人…谁也无法动摇你的地位…而那个徽章就是地位的证明…我知道以你的脾气…硬生生给你套上去的…带有定位功能的可疑手环…你恢复魔力后绝对会第一时间取下…所以我才故意将它镶在了手环的连接处”
“手…手环?”我下意识的撸起袖子,看见那只金属手环,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
我用魔力强化力量,小心翼翼的拽着手环,慢慢的施加力道,‘咔’的一声,手环被我轻易拽开,随即一片印有深蓝色花纹的徽章掉了出来,我敏捷的在它落下前将它接住并攥在手心中。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出于对你遭遇的同情心…想让你过的稍微舒服点而已…但是在矿山中…发生的那起意外…你明明有很多机会直接挟持我…甚至杀死我…我还因为怀疑你…说了许多怀疑你的居心与品格的话…而你却丝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救人…哪怕是在透支魔力的情况下…你都…咳咳——!”
“笨蛋,那些鲁莽的行动可不是什么光辉事迹呀,事后还被真夜数落了一顿呢,不过,我并不后悔哦~毕竟从结果上来看,还算是好的嘛…除了放过了一只最危险的‘漏网之鱼’”
“我从那时起才认识到…就算是在如今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中…依然还有着如此高洁善良的灵魂……,我…想保护你…想好好的照顾你……”
“别说了,羞死人了!什么高洁又善良?我当时哪想那么多呀,而且,这我反倒要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拿自己命要挟,赶鸭子上架一样的逼着我,我还领悟不到魔法释放的另一种方式呢,虽然有点乱来,但是在一分钟内干掉了那么多怪物,这战绩都够我吹一年的了!”
“知道么…那天晚上…我对你发脾气…其实并不是因为你多次冷嘲热讽…毕竟…我都习惯了…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当时我试探性的询问你是否愿意心甘情愿的留下来…而在你的眼中…我却只看到了怨气与失落……,我当时很生气…气不过为什么我还是比不过你之前的同伴…气不过为什么我是以这种方式与你相遇的…就算对你再好…也改变不了你对我的印象了吧……,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想发泄出来…却又不能与你直白的说这些…只好用另一种‘说教’的方式对你宣泄了”
“……,是啊,如果我们以另一种立场相同的方式相遇的话…或许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一团糟的境地了吧”
“最后……最后……,呵呵…我还是想面对面的亲口对你说呀…再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吧”
梅蒂说完,光束中的画面再一次消失,我双手将徽章握在胸前,聚精会神的继续盯着光束,因为我知道……
果然,梅蒂再一次出现在光束中,这次,她的脸庞已经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发青,地上散落着无数个空药瓶。
“呜呜……呜呜……”我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刚才…用完了…最后一支…还是没能等到…呢…看来…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呜呜呜…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呜呜…耽误了这么久才过来…都怪我…”
“我…不想变成…丑陋的傀骸…我会用自己的魔法…为自己…画上终止符…所以…安心吧…我不会再次伤害你的……,控制器…我放在旁边了…之前说的什么…魔力监测…那都是骗你的啦…就那么几个按钮…你应该能看懂…但是千万不要按上方那个红色的…那是我下定决心…永远不会去用的危险功能…”
“呜呜…你说晚了!”
“不过我想…正常人…应该也不会…主动去按…那种看上去…就危险的按钮吧…”
“……”梅蒂跨越时空的吐槽将我的哽咽硬生生的怼了回去。
“哈……我能感觉到…已经没有时间了…在最后…请接受我…最后一个无礼的请求……,请救救尼克斯大人…请救救这座都市…救救那些无辜的市民们!啊啊——!”梅蒂越说越激动,随之而来的代价则是万分痛苦的苍白表情!
“知道了!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会去救!会去救啦!所以不要激动啊!”我就算知道眼前的梅蒂只是投影而已,但还是忍不住的劝她。
“在…在这之后…你就自由了…就算我不说…我想你也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做决定了吧…以我的一己私欲…当然是想请你…继续留下来…延续乌尔达地下之都…现在…你的地位今非昔比…可以在这儿…享有贵族所有的权利…留下来…以后会生活的很不错的…哦……”
“抱歉…这点我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我还有与挚友的约定没有完成,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在找到真夜的姐姐之后,我会说服她们一起回到这里生活的,毕竟我也想体验一下当大官儿的感觉嘛~”
“之后…我的研究所…估计也会划入你的名下…如果…懒得亲自管理…可以…全权托付给…名叫莱瓯的青年…”
“知道了,那个研究所一定是你的心血吧,在将它处理好之前,我是不会随随便便离开的…放心吧……”
“好了…再说下去…我就没有…做了结的时间了…没想到…我居然可以对着你…自言自语这么久……,真是可惜呀…好想与你…以朋友的身份…秉烛长谈啊……”
“不…不要走…不要走啊!呜呜——!”
“接下来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录像就到此为止吧…伊芙莉娅…我的‘侄女’…长夜漫漫…愿你在今后的旅途…不要再遇上…‘我们’这些…坏人了…………”
“呜啊——!!!”随着我声嘶力竭的哭嚎,前方的梅蒂与光柱彻底消失。
我能感受到自身的魔力因为我异常激动的心而开始暴走,我拼命的控制自己的心态与魔力。
‘咣当’录影魔石被霜风刮倒在地板上滚动着。
“不!”我冲过去将它护在怀中,不想因暴走而摧毁它的心情与理智瞬间占据了上风。
随着我体内的魔力恢复平静,周围的霜风也随之消失。
将魔石、徽章与控制器放在一起后,我站起身随手抹了抹眼泪便拉开门把走了出去,反正眼睛本来就是红的嘛。
出门看到众人的表情我都能猜到他们想说什么了,于是抢在他们之前“我已经没问题了,不用担心”
“小娅…”
“行了,这时还是少说几句吧,我们再说安慰之语可能会起到反效果,毕竟小娅可是比我们大人,都要坚强的多呢”
“嗯”我对着众人笑了笑,随后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此时梅蒂的遗体已经被伍德用一条白毯子盖住了。
我走到梅蒂旁边,握住梅蒂冰凉的手。
许久后,我向浴室里间的空地走去,双手掌心向外用真夜教我的方法操控着魔力释放而出。
地上逐渐凝结出了坚实的寒冰并且不断的升高加厚,没过多久,便形成了一口寒气逼人的冰棺。
伍德会意的将梅蒂的遗体抱入了冰棺之中,随后我凝结出一块冰板盖在了冰棺上。
据真夜所讲,冰、土、木、等等具有实体的魔法构筑,只要构筑物不离开施法者过远的距离,或者施法者突然中断魔力供给这种情况发生,通常可以保留很久,冰系构筑体可能维持的时间会相对较短一些,不过支撑个四、五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就足够了。
因为我下定决心,我要在冰棺融化之前完成梅蒂的心愿拯救这座城市,最重要的是……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至今为止我都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梅蒂、芮雅……看着吧,我绝对要让那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血债血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