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李鹤棠收起笑容,端正起脸。“先前那些条件,小江同我说过,我觉得很合理,不知您还满意吗?”
“这种事你不该与本人沟通吗?决定权在他。”潘多拉不满对方忽略了吴妄的感受。
“决定权在他吗?”李鹤棠喃喃地跟了一句,接着再说:“那,吴妄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您给的照顾太多了,泽南语言大学也非常优秀,只是……”吴妄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在担心和吸血种们共处吗?”
吴妄没有回话,过了几秒钟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你放心。我们内外院的课程是分开的,二者的教学楼与宿舍楼也是不同的。我们学校,大体上呈‘回’字形结构,内院在回字里,外院在回字外。二者泾渭分明,互不打扰。你就读的泽南语言大学,完全可以当做是普通的大学来上,对你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我们会保证外院孩子的绝对安全。这么多年,这么多届以来,他们甚至都从不知道吸血种的存在。”
“我还有一点想问您的,您可以解答吗?就是……既然是互不打扰的,为什么还要让吸血种与人类共处,不是都影响不到彼此吗?那,这种理念的目的性何在?”吴妄鼓起勇气问出疑惑。
“平日里的确是影响不到的,但我们会时不时地开展内外院的联动。届时,会有很多的活动供双方参加。我们也在这些有含有目的性的活动里,探讨彼此和平相处的可能性。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还是很成功的。”
“你确定吸血种们在那种时候,都能乖乖听话,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他们面前的,可是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甜点啊。”潘多拉质疑。
李鹤棠点点头:“也请您放宽心,这一点,我们是有自信的。双方接触时,我们有内院的猎人负责警戒——毕竟,猎人是哈斯曼学院的根本嘛,我们至今都在不停地培养优秀的猎手们。而且,其实内院的吸血种们对血液的渴望,也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李鹤棠从衣服內衬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金属盒,打开,里面是几颗上红下白的小胶囊。
他拿起一颗示意。
“猩红仿剂,是我们学院开发的一种人类血液的替代品,它能模拟人类的血液。我们为内院的学生们定时发放猩红仿剂,予他们以需求,这样,他们便不再很需要人血了。当然,猩红仿剂只能满足基本的供需罢了,它的口感,还是比不上真正的血液的。”
李鹤棠掰开胶囊,将里头的粉末物体倒入一旁的杯中。
颗粒迅速地四散、消融。
在略加摇晃之后,杯中的白水便变成了粉红色的半透明清液。
李鹤棠举杯喝了一口,抿嘴道:“我平时也喝这个。”
“你自己都说了,口感比不上真正的血液,那会有几个人喜欢喝这个?怕是少不了偷腥的吧?”潘多拉说完之后,便转头,对着吴妄解释道:“阿妄,这个东西我感觉就像方便面,人吃多了肯定要犯恶心的,免不了会想吃点真正的食物。所以,它不靠谱。”
“您这话说得真是太令人难过了。这是我们学院斥巨资研究出来的血液平替品,是悠久的古法秘方与先进的现代科技相结合的迷人造物。方便面怎可与其相提并论呢?”李鹤棠略显悲伤地摊手。
“哦?不敢正面回答问题吗?”
“的确,猩红仿剂无法确保吸血种不去伤害人类,它只是安慰剂,并没有抑制的作用。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究其根本是猎人学院。所以,他们得遵守秩序,不是吗?”
“挺有意思的,原来矛盾的不只有人类与吸血种和平共处,还有那些脑子进了水的吸血种本身——他们既然如此受限,那为什么还要在你那当学生给自己找不痛快?哦,对,矛盾的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猎人学院找了一只吸血种当校长。”
“因为一些吸血种们也厌倦了斗争,他们愿意探讨和平,他们愿意放下纷争,他们,都是好孩子。遵守规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痛苦的事儿。”李鹤棠摇了摇杯中的液体,接着说:“还有一部分的吸血种,的确没有这种念头,或者说,这些念头并不深入他们的心。但他们也得卖我一个面子——毕竟现今社会,人类才是主导。吸血种们虽强,但数量有限,只能报团取暖。既然寄人篱下,便得仰人鼻息。”
“面子?校长的面子?这可不值钱,也不顶吸血种们的饱。”潘多拉冷笑。
虚名,有什么用?
她自己,便是体会极深。
深,透了骨髓。
深,入了脏腑。
“您的质疑很合理,我也十分能理解。能看得出来,您是为身边的那位孩子在考虑,您有心了。但现实就是,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这份名头上的软约束,比您想象中要管用。”李鹤棠停止了手中摇晃,举杯,饮尽。“其实味道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您可以试试。”
“至于我当校长嘛……这还得从我的挚友,也就是上一任校长说起了。哈斯曼学院在我以前,全是人类担任校长一职。但在我挚友的临终请求之下,我接过了这一职位。”他再说。
“吸血种和人类,挚友?”
“您别不信嘛。我也是热衷和平的鸽派,不希望双方产生斗争。我与人类的关系,是非常好的。所以我担任校长之后,也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他们都知道我的为人。吸血种和人类,也是能建立起情谊的。您和他,不就是吗?”
“我和他也是你们能比的?你还敢妄加揣测我?”潘多拉的声音陡然降温。
吴妄稍稍用力,捏了捏握着的潘多拉的手。
潘多拉感受到了此刻手上传来的轻微压力,低头看了看,然后扭过头去,望着吴妄。
吴妄此刻的表情,好像是在为潘多拉刚刚的不客气而略表着担忧。
潘多拉凑过去咬耳朵:“阿妄,和吸血种谈事情,一定要时不时强调上下级的尊卑关系,得给他们施加压力。要让对方知道,你是在他们之上的。这样,他们反而恭敬,事情也更容易谈拢。这就是他们盲从血脉的劣根性,也是永远无法抹除的奴性。你说,吸血种是不是很m、很奇怪?”
“你最后说的那句才奇怪啊!你自己不也是吸血种吗?又拖自己下水啊……”吴妄同样小声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