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欢迎就不能热烈一点吗?先前说好的拿出十二分来的感情呢?彩排完之后的效果就是这样的吗!”李鹤棠在一旁叉着腰。
“校长大人,昨天临时通知的,今天就要实践,哪有时间练习啊。”这位先前领头欢迎的男孩,说话的声音格外地虚。此刻,他将手中的彩带枪放到了一旁。
“任务完成,散了散了。”另一位女孩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
她这一动,便如连锁反应般带动了剩下的人——大家都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明白过来,自知刚刚是乌龙了的潘多拉,眸色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恢复。
为了掩饰刚才的过激反应,她决定恶人先告状,先下手为强,先一步抢占上风。
于是,潘多拉松开了吴妄,转过身来,进行了挖苦:“你这校长当的,威望挺高的啊。这就是你说的,最高礼节?”
“抱歉抱歉,让二位见笑了。刚刚的情况,并不能代表我们的礼仪水准,让您不满意,是我的失职。”李鹤棠倒也厚道,不揭对方刚刚的短,而是点头赔着不是。
潘多拉并不过度纠结他的话,垂眼视向地上被踩烂了的墨镜,将它捡了起来,随后东张西望地四处瞅着。
李鹤棠笑着,向潘多拉指明了垃圾桶的方向。
“嗯。”潘多拉应了一声,款步朝围栏附近的垃圾桶走去。
墨镜入框,坠进桶底。
咚。
在丢完之后,潘多拉并直接没有走开,而是依旧杵在原地。
她略微偏过视线。
余光中,背后的墙角处,有一个人躲在楼间夹缝的阴影之后,露出了眼睛部分以上的脑袋。
潘多拉稍侧头,欲要看得更清楚。
那个探出的脑袋见状,立马迅速地缩进了阴影更深处。
呵……
潘多拉心中好笑。
随后,她眼神归位,不动声色地走了回去。
“二位,请先来我的办公室吧。”待到她回来,李鹤棠准备领路。
“请带路。”潘多拉的声音波澜不惊。
“刚刚,怎么了?我看你丢完之后,在那站了一小会儿。”吴妄跟在后面走着,并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出了这行字。
随后,吴妄戳了戳她的细腰肢。
“唔,不要,痒……”潘多拉回头。
吴妄挥了挥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没什么啦,阿妄。就有一条小狗躲在那边。”潘多拉直接口头回话,大声地说了出来。
吴妄听到这句,心想,原来如此,是小狗啊。
而李鹤棠听到这句,无声地叹了口气,也在心间摇了摇头。
他默默地提快了走路的步调。
潘多拉看在眼里,随之加速。
于是,吴妄也只得迈大步子跟上。
边走,吴妄边看着四周的景象。哈斯曼学院的风格,他只觉得格外的朴素。
不同于外院泽南语言大学的设计感与规整感,内院哈斯曼学院的风格,就是简单外加布局凌乱。
各个楼房的高矮不一,材料也不一,而且一看就知是上了年纪的建筑。
它们坐落的位置,也极其放荡。这边一栋,那边一桩,毫无规则,随心所欲。
更不要说什么花花草草和雕像了,统统不存在。连多余一些的点缀,也全都没有。
整体的风格,更像是一个荒废、长满了杂草的修道院,清贫而又简陋。
倒也不愧对外宣称的神学院之名。
可能主说不可追求世俗,度日定须节俭吧。
好破喔……吴妄心想。
再走一段路,终于眼前出现了一座像样一点的建筑。
它比其他先前见到的所有建筑都要高大许多,也更对称。
而且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是一栋三位一体的宽广建筑。
三栋相同的楼房紧紧挨在一起,构成了三角形的三个端点,各栋之间,有好几道天桥栈道相接。
而最中心,是一个露天的大圆台。
正门口,有一块小小的看不出材料的标牌,其表面满是划痕。仔细辨认,能看出上面所写着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白夜寮。
建筑整体的风格,虽仍是简约,但又带着很是异样的肃穆与庄严。
这种浑然天成的气势,不断地由内而外扩散,深入每一个靠近它的人的毛孔之中。
白夜寮,一个死物,却仿佛是活着的。它有属于自己的凌冽气场,也传达着隐隐约约的压迫。
压迫并不是很明显。但当觉查到时,便又会汇聚成一点,加大加重,加深加厚,终如钻子一般,破开心口一切的抵抗与防御,死命地往里创去。
潘多拉被笼于其间,无法箝制这股力量。
她很难受,苍翠的眸子挣扎着闭起,胸口的起伏也逐渐加快,甚至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呻吟。
这栋楼,怎么回事?潘多拉低头,深深地蹙着眉。
越是感应着、念着,就越是被其影响与扭曲。
痛楚,越来越重,终于,再也难以遏制。
身形被压弯,她折下了腰。
滴答,滴答——是额间的冷汗滴落至地。
此刻,潘多拉嘴角不自觉冒出的涎水,也濡湿了口罩,润出一片深色。
“哈……哈……”她不住地频喘,无力而又苦涩。
呼出的浊气透过口罩,肉眼可见。
“你、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吴妄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大吃一惊。
吴妄完全不知道潘多拉为何突然表现地这么痛苦,只得连忙扶住她。
可潘多拉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
闷……
好闷……
透不过气……
简直,要窒息了!
潘多拉颤抖着抓住口罩,猛然一把将其撕裂——
仿佛扯下了口罩,便能重新获得呼吸的权力。
“啊!”她很显抑塞又带着点异样愉悦的呻吟传出。
抑塞,是因压迫的苦楚。
而愉悦,则是如遇大赦重获新生一般的无源感激,也是对自己仿佛二世为人一般的巨大欣喜。
可后者只持续了极短的瞬间,下一秒,又全被前者挤占替代。
她的眼睛陡然瞪大。
窒息感,再度袭来,而且势头远比先前更加汹涌。
这次,无法抵御。
“呜……!”潘多拉身体猝然失衡,瘫倒在吴妄的怀里,喉间不断哽咽,神情逐渐涣散,双颊浮现潮红。
吴妄吓得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张大了嘴,却也只有咽声。
他感觉怀里的人儿,身体骤得绷地极紧,随后又急速溃软。
迷离的眼,闭上了最后一线,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她脸上的表情不再痛苦,而是一片祥和与安宁。
是潘多拉昏死了过去。
如果没看到她先前那般极烈的痛苦表情,那当下恬静沉睡着的美人,真仿佛如天鹅将逝,教人心颤,毋想打扰。
“这里,叫白夜寮。是整个哈斯曼学院的中心。”李鹤棠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先是先指了指牌子,随后大步向前,推开了那饱经岁月凋蚀的沧桑大门。
“请随我来,到了里面,她会恢复正常的。”李鹤棠撑着门,示意吴妄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