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楔子——棺材里的女孩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午夜小咖】,看书领现金红包!

1928年,江浙省海州市郊区太平山,国军第六军团第十二军军长孙魁英的亲信部下——第廿五师师长马祁阳正率着一支部队凿着山脚。

地上到处是坑坑洞洞与带出来的土所垒成的小土堆,连走路都难。南方湿气重,这段时间,常常被带有水汽的山风刮、受含有霉味的绵雨打,身上几乎没有干过,衣服紧贴着身体,非常不舒服,还有各种虫子的叮咬,不少人产生了不适。尤是想到在那向北延伸过去的方向,上司孙魁英那批人坐在金山银山上庆祝,结合此前,一名正在挖土的士兵于脑海内愈想愈烈。

士兵拿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与环境里的湿气结合而成的混合物,转了转手中的铲子,眯起眼往地上一瞟,一铲铲断了一只刚挖出来的地龙,看着断成两截仍在扭动的小东西,又提起劲儿拿鞋跟剁碾。

虫子黏糊成了泥,士兵方才抬脚。

“呸!”他重重吐出一口浓沫,也不知是在啐那只刚刚踩死的地龙,还是他的大领导。

“孙首长这事儿做得可真是不咋地啊,自个儿在京平刨前朝那些老儿的宝地,拿了天多的好玩意儿。嘿,却让咱些人儿搁这儿烂地方钻破洞,挖多久了?这地儿,除了挖不完的红土,值钱的玩意毛都没见着!这次支开咱,把咱搞到这山沟沟里头,唬着说有好东西,笑话!就他娘的是借口!怕是连那点牙缝里的钱都不想抠给咱了,不就是不想多分几票吗?有那么多东西,还他娘的这么贪!”

长时间出不了货,心里又闷又怨,加上天高皇帝远——江浙省离着京平府有着近两千五百里,平日里碎嘴巴子就多的士兵停下了铲子,单手扶住,另一只手叉腰自顾自骂叨着。

“姓刘的,哪那么多屁话子?挖你的。铲子别停,别想着偷摸到一丁点儿懒,咱们这组今天要是该达标的指标没达到,我上报的时候全算你头上。我看你到领罚的时候还能多嘴不。”邻近的一个侧脸有疤的士兵一边挖一边说。

刘姓士兵一听,脸拉了下来,重哼了一声,但还是继续了手上的活。

凿了几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停住,转头望向素来不和的刀疤脸士兵。

“丁四毛,你牛什么?”

魁梧士兵似是咽不下这口气,语气加重,单手倒拎起铲子,又道:“王八玩意儿,怎么地?这几天轮到你坨臭狗屎当负责人,就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了?不得了了?有胆子乱报试试?老子不拿铲子捣烂你的嘴!”

士兵手里的铲子,在这队人马当中,人手皆有一把。铲子制式特殊,宽度要比寻常铲子窄,断面呈半开的月牙状,铲头非常锋利,长三十公分,直径六公分,挖一下就能带出一大撮土,掘土的效率很高。如果挖得很深,向下够不着了,铲柄还能组装加长,非常适合掘土——当然也非常适合捣碎人的下颌并且连带着嘴里的牙齿。

被叫做丁四毛的刀疤脸士兵刚想做出反应,却马上立正站好,对着刘姓士兵的身后方向敬了一个礼。

刘姓士兵反应也快,顾不得其他,铲子交替至左手,也学着丁四毛转身敬了个礼。

“首长好!”

原来是师长马祁阳到了。他身上笔挺的军服与脚上锃亮的皮靴,显得与周围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马祁阳走到两人中间,摸了两下自己的一字胡,笑了笑,然后温和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再望了望他们,用柔和的语气说:“诶,干嘛呢,都是自家兄弟,不要闹不愉快。我知道,这地方环境一直不太好,咱兄弟们大多是北方来的,有点水土不服很正常,不过嘛,这是上头的命令,咱照着办就行了,还有啊,刚才你抱怨大帅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马祁阳说完话停顿了片刻,用左手将右手的手套摘下,然后右手在大衣里摸出一个外观精美的小铁盒,单手大拇指一顶,将铁盒打了开来。

小铁盒里面,是几支卷好的纸烟。

“来,兄弟们辛苦了。不容易啊,可真不容易,来抽一根放松放松。这烟抽完,你俩可就不许自家兄弟之间闹了。”

两人看着小铁盒里的纸烟,眼里都流露出想要的神情——这可是师长抽的烟啊,那可得多高级。这上面这么多洋文,看上去就不一般。

不过两人的表现,并不一样。

刘姓士兵搓了搓手,刚要伸手去要,便又缩回。他拿手在衣服上大致撇了撇,看了眼手上残存的土灰,又再度望向马祁阳。见马祁阳依旧笑着,刘姓士兵便也嘿嘿一笑,然后拿了一根,激动地、哆嗦着拿着烟在旁边站定。

丁四毛并没有拿取的动作,而是看向了马祁阳,问道:“首长,真的可以吗?”

马祁阳再度笑了笑,将小铁盒往前送了送。

“喏,拿吧,兄弟们这段时间辛苦了,心里头有不开心我理解,抽一根放松放松是应该的。不过啊,我这烟可不是给你们白抽的,抽完你俩就得和好,你们要闹,我脸上可就挂不住咯。别和别人说,我这烟身上就这么一盒,要是人人都学你们这样,我可分不过来。拿吧,抽一根休息休息,抽完之后可得好好工作咯。”

“就是就是,首长说的话就是命令,首长现在说让你拿,你就拿。你小子哪这么多事?假客气啥?”

丁四毛并不理会刘姓士兵说的话,对马祁阳道了声谢谢首长,这才伸手向小铁盒子。

两人拿毕,刚要点上,马祁阳“欸”了一声,两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马祁阳望了望四周,指了指远处,还是笑着,对二人说:“去那边,等会其他兄弟过来看到了不好。”

两人心领神会,敬了个礼便去了马祁阳指定的那片小矮土包背面,蹲下,点燃,开始吞吐。

马祁阳也不去看他们,一人径直走去。

到了拐角看不见的地方,马祁阳用手帕捏着,取下了左手的手套,连同因拍了他二人肩膀而沾染泥土灰尘的右手手套,一并丢进旁边的小河里。

接着,马祁阳再打开铁盒盒盖,看了一眼沾了两人手上泥垢的纸烟,冷笑一声,往里头吐了一口唾沫,也丢了进去。

然后,马祁阳另用一条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再取出一双新的手套带上,随后骑上了马,慢慢悠悠地朝临时营地踱着。

等走到了临时大本营,马祁阳翻身下马,坐在了附近的太师椅上,拿起旁边的士兵名单手册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马祁阳像是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便合上了手册,再摸了摸一字胡,对旁边打了个手势。

一旁的卫兵立刻将头侧过来听取命令。

“你记着在册子上,民国十七年七月十一,四组的那个刘卫喜,对大帅口出狂言,意图谋反,得杀。不过,不是现在,是等大帅吩咐的这件事,事成之后,你再找人。但不要留下痕迹,也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干的,要和以前一样,明白了吗?完事之后去和他家里人说,是鬼子打死的。再弄点银两给他们当慰问金,不过,别太多了。”

卫兵点着头哈着腰,保持这个姿势利落地退下。

吩咐完之后,马祁阳便从太师椅上站起,出门而去。当他再次出现在部队的面前时,依旧是挂着那幅温和的笑容。

这只部队没有编号,且只有一个排的体量,建于军长孙魁英之手,直接受命于师长马祁阳,再不受其他人调遣。平日里不抛头露面,不上火线,做的活儿就是为孙魁英去搜罗异宝与猎奇,且干的多是那拆坟挖地炸山的损德之事,不好见光。孙魁英也一直有意地压着这只部队的消息,鲜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出货时,马祁阳便先将一部分分发给下属作以犒赏,分下去的数量得看出货的多少与好坏。马祁阳很明白,得先让下面那些出汗出力的人拿到点好处才行。不过他给的都是些小恩小惠,是出来的货里相对不值钱的,卖出去风险小,士兵们转手变现快,钱就到手地快,钞票到手了,大部分人倒也乐呵满足,一次活干好了,钱是够喝花酒找女人很长一阵子的。

对付贪心的人,马祁阳不会手软。之前有两人不懂规矩偷偷私藏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两件青铜器小件,被发现后都给马祁阳当众枪毙,杀鸡给猴看,贪心的人,留不得,底下的人若是都贪了,那上面的人吃什么?手下的人都当是马祁阳平日和蔼,在正事上不留余面,是个好领导。

除管教手下之外,马祁阳还知道自己也万万不可贪,他只会挑一些自己能吃得下的,稍稍卡一点喉咙眼的都不肯下嘴。剩下的不好搞的大头便递交上去,让上面去处理消化。孙魁英有渠道且人脉广,不怕这些大货出不去手。消化的结果,便是拿一部分用作军费,但更多的则是进了孙魁英自己的口袋。有时候一座大墓出来,里面都是烫手山芋,只能全数交给上面然后变作现钱再发下来,但在孙魁英的一进一出之下,不少银钱钞票被克扣了,分发下来的数目便少了很多,士兵们时间久了自然知道,但也没办法,没有孙魁英这一层,他们一分也拿不到,少拿也比不拿好。

回到刘卫喜、丁四毛二人这边,两人珍奇手中的高档烟,吸得很慢,抽一口要回味半天,一番磨蹭之后方才吸完。

丁四毛弹了弹一直曲着的腿,准备站起来。刚要起身,却感觉脚下被东西一拌,失衡跌倒,脸朝大地摔去。

“哎唷!”

“狗叫什么?刚刚来的时候不是看到这边地上有个疙瘩凸起吗?你的狗脑袋这就忘了?再说了,被一个小土包绊一下,大惊小——等会?”

丁四毛揉了揉眼睛和脸颊,从地上爬起来。他刚要发火争辩,突地见刘卫喜没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着刚刚绊倒自己的地方。丁四毛便也下意识地顺着刘卫喜的目光看去。

那个小土包,刚刚经过丁四毛这一脚,给带去了表面的泥土,露出一个乌黑的尖角。

“嘿!”刘卫喜脸上带着高兴,丁四毛也在短暂的时间之后将情绪转化为了兴奋。

刘卫喜和丁四毛就是干这个的,经验丰富,一看到这个露出的好似长方体一角的尖,他们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以至于连吵都忘记了。

铲子不在身边,两人便争先拿手去刨。

刘卫喜和丁四毛用手除去了物体表层的一些土,随后都掏出了佩在腰间的短刀,继续带出物体旁边更深更难挖的土,并往外抛去。

这把刀也是针对这只部队特制的,刀长只五寸,比一般的刀都要短。但宽度与厚度都比寻常刀身来得更宽更厚。其刀锋极度锐利,能斩入卷好的竹席。是这支部队在危难情况下的最后求生自卫工具。

但因为一般情况下手里有枪,而且这把刀的刀身实在太短,所以刀的泛用场景一直较为狭隘,平日里士兵们一般都拿来撬外国洋酒的瓶盖。

“不行,还是太慢了,我去拿铲子。”丁四毛将刀身上沾染的泥土弹了弹,收回了刀鞘。

“赶紧的。还有,不要声张。”刘卫喜瞥了一眼丁四毛,还是低着头继续挖着。

……

等到丁四毛取完铲子回来,发现狂热的刘卫喜已经拿短刀刨开了一个更大的角。看形状,能判断出这是一个黑色的木质的长方体状物体,和先前想的差不多。

刘卫喜接过了丁四毛递过来的铲子,却不下手,仍是拿着短刀,像是示意一样,对着黑色木头用刀尖轻敲了两下。

“叮,叮。”

这是金属与金属之间碰撞的清脆响声,本不该是金属与木头接触所产生的声音。

“你再闻闻。”刘卫喜说。

丁四毛看了一眼刘卫喜,俯身去闻。

是香味——是一股潮湿的泥土腥臊都掩盖不住的清香。

丁四毛见状,又惊又喜,声音都支吾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没想到……还真是。我刚刚去拿铲子的路上,头脑冷静下来了,我就在想,会不会是看岔眼了……毕竟这么大一块,压根不敢想啊。”

刘卫喜得意地笑了笑:“老子的眼力,不需要怀疑。说好了,咱平日里看不对眼归平日,今天嘛……这玩意儿看样子不小,也不用抢,都有份,没必要斗。咱们先挖出来看看,要是能带走,那就咱俩当场分了;要是带不走,那就埋深一点,做个记号,有机会了分次来取。”

“好。”丁四毛一想,这么大一块,一个人也吞不下,的确没必要斗。

于是,两人拿铲子继续开挖。有了合适的工具以及努力的目标,进展就快很多了。再加上俩人都是干这行的,经验只多不少。整个东西很快就都被挖了出来。

这是一口埋得很浅、而且是斜着下土的棺材。

当看到眼前的是一口棺材时,刘、丁两人的脸上的吃惊与兴奋更甚先前。

他们原本以为,土里的是一块大的乌甸木,没想到事实更让人瞠目——这是一具由乌甸木打造的棺材。

乌甸木,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材料。它和沉木一样入水不浮,颜色与光泽乌如煤炭,斤两同硬度更胜金属,细嗅还有一股清雅的香。

乌甸木并不是大夏的本土产物,是从竺南而来的舶来物。至于产乌甸木的乌甸树,别说在大夏本土种植,在竺南这个原产地,人工也都是养不活,谁也不知道这树到底要怎样才能种成,成树只有在竺南的深山老林里才能极其罕见地寻见。

于是,乌甸木也因数量的稀少与自身的特性而价格昂贵。民间流传,一陀乌甸一座县。倒不是真有人愿意拿一座县城来换一块这样的木头,只是这样比,说明这种木头的确很珍贵。一般军阀大户、官僚世家有一块成年人手臂大小的乌甸木都已经了不得了。

而眼前,竟然是拿乌甸木做的一整副棺材,说明了这么大一口乌甸木棺的价值,也比不得里面的陪葬品。

这……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家?这里面得是有多少好东西啊?

这片区域明天也要被大部队纳入挖掘的范围了,刘卫喜和丁四毛都非常庆幸自己提前发现了这片地儿。

刘卫喜的呼吸已经开始粗了,鼻孔中呼出的气流肉眼可见。他因兴奋而面红耳赤,难以抑制自已。

丁四毛也非常激动,眼神炽热,心中满是亢奋。

只是很快,涌上心头的血液褪去,头脑不再因巨大的惊喜发热。向来都善于观察情况的丁四毛觉得事情不是很对劲。

他站定在原地,思索了因巨大的兴奋而被忽视的异常,他强制自己从这等震撼中镇定下来,艰难地管理了一下嘴巴,组织了一下语言,朝刘卫喜说。

“先……先别急,我知道你很激动,我也一样,但、但你仔细——”

在这种情形下说话还是不太容易。

不过,刘卫喜也不打算听丁四毛说什么,手一横,打断了他的说话。

刘卫喜的表情似是决绝,眼睛发红,依旧盯着那口棺材,说道:“狗东西,今天算你和老子走运,这口棺材,咱俩开了拿了吧。拿完里面的东西,肯定几辈子也不用愁了,能用这玩意儿当材料做成棺材的,你和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这行,这代表什么,不用老子说,你小子也知道吧?你放宽心,东西肯定够多,一个人是拿不完的,我不会和你抢。还是和之前说好的一样,咱俩分,再说两个人处理起来也方便些。等干完这票,我就不干了,再也不干这损阴德的鸟事,老子要回老家,让家里的婆娘和孩子过上好日子,还有我爹我娘……”

丁四毛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像是在发某种不好的誓,他脑海冷不丁地出现一个画面:刘卫喜正站在悬崖旁,单手高高立起来一面旗子,夕阳笼罩在他的身上,也照在那面飘摇的旗子上。

丁四毛挣脱画面,还是坚持要把自己发现的异常共享给刘卫喜。

“不是啊,你听我说,你难道没发现——”

“老子当然发现了,这么大一口棺材我又不瞎,一直磨磨唧唧拖延时间,你小子他妈是不是在想歪点子独吞?”刘卫喜不开心了,转头望向丁四毛,恶狠狠地瞪着他。

丁四毛三番四次被打断说话,又被刘卫喜以不善的目光盯着,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丁四毛愠怒,用手指着刘卫喜,高声骂道:“我他妈说的不是棺材!你他妈冷静一点!谁他妈不知道面前有口棺材!我说的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这些年下地的经验下到狗身上去了吗!”

刘卫喜不解,不知道丁四毛在癫些什么,皱眉道:“你嘛子意思?”

丁四毛重重地呼吸了几下,指着棺材没好气说:“真是一条傻狗,见钱眼开,没脑子的东西!你就没有想过,拿乌甸木做棺材的人,怎么可能就草草地埋在这边?这荒郊野岭的,你觉得这冇问题吗?”

刘卫喜一听,顿时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种贵重无比的东西,就单一个在这,不符合常理。咱以前遇到的,都不是这样的。”

“是啊!”丁四毛舒了口气——他总算带了点脑子。

听到这儿,刘卫喜的表情霎时眉飞色舞。

“他奶奶的!太棒了!咱以前遇到的值钱棺材都是塞在陵里头的。那它,附近肯定也还有一座陵!”

“……”

“你他妈三天前逛青楼的时候,脑子被女人闷胸脯上给闷坏了吧!还陵不陵的,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这么一口棺材,埋这么浅,却没被人发现;还斜着摆,这种身份的人会准许自己的棺材下葬的时候摆成这样吗?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事出无常必有妖,你没听过吗?”

“什么无常什么妖,文绉绉的什么屁话。你一个刀疤脸装什么小白脸。老子挖了这么多墓还没见有东西跳出来咬我。老子没了之后那确实有可能在阎王爷那不好交代,但那是身后的白事,现在可管不着。再说了——”

刘卫喜拍了拍腰间别着的十年式盒子炮。

“就算有无常索命,有妖怪吃人,那神神鬼鬼的,能干得过老子的枪杆子吗?”

刘卫喜信阴德信阎王却不信地下有妖怪,可能这就是出于他自身的职业自信吧。

那句话丁四毛自己也是从家门口左拐的那条小巷子里的说书人那听说的,没念过多少书,识不了几个字的他,自身也不是很懂。一时间被说的忘了这句话的原意,没有出声反驳。

见丁四毛不说话,刘卫喜觉得他可能是怕了,心里暗暗想着:今天一定要拉你姓丁的一起挖。

因为,刘卫喜害怕丁四毛回去上报消息,想过要将丁四毛就地弄死。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杀了丁四毛,自己一个人是肯定弄不过来的。大部队明天就要挖这片区域了,靠着自己一个人是绝对的来不及。

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得拉上丁四毛一起。

于是刘卫喜转了转眼珠子,开始了思考。

“这地方本来就是旮旯弯里头,没人发现很正常,是你小子疑神疑鬼了。至于为什么埋这么浅,还斜着摆……我跟你说,这地方湿气这么重,还经常下雨,土不就松了?这棺材说不定原本不是在这里的,是下暴雨发洪水冲过来的。然后……然后这小土丘原本可能没这么矮,说不定就是被大水冲垮了,正好堆在这棺材上头,盖了一层土上去,懂吗?再或者,这边的人,以前下葬就这个习俗呢?你个狗东西尽搁那瞎想吓唬自己。听我的,咱俩今天把他开了,这样好吧,老子站前面,有事我顶着,出事了也是我先,你站远点,直接跑就行了,要得啵?我也不需要你干蛤,你就在旁边搭把手就行了。”

丁四毛听刘卫喜说完,心中思考了一下,觉得这解释还算合理,便点了点头。

但丁四毛刚要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再度被刘卫喜打断。

知己者莫如对手,知道丁四毛撅起屁股要放什么屁的刘卫喜抢过话头,说道。

“瞧你那怂样儿,都说了,出事了老子负责,要是别人发现了,老子也担保全责,说是老子干的,和你无关。你小子是被我押着干的,这样行吧?何况这世上哪来的妖怪,真要有妖怪,我今天就不能站在这和你说话。你自己也是干这行的,你遇到过妖怪吗?你也不想想!你就站旁边搭把手,压根不需要你干什么主力活。但东西开了之后照样五五分成,这样总行了吧?”

丁四毛听到最后一句,原本沉寂下来的心再次狂跳,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口说无凭,你给我签字画押按手印。不然到时候其他人看见了,你非要说是我俩一起的该怎么办?还有,要是打开之后,你不五五分成,那又该怎么办?”

刘卫喜急了:“你——现在、现在哪来的纸笔印给你搞这些啊?丁四毛啊丁四毛,你是真把自己当先生了啊?整这一出一出的。而且我就认得自己的名字,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儿老子也写不出啊!我发誓要得啵?我要是骗你,我全家不得好死!还有五五分成的事儿,之前不就是说好的五五分吗?都说了,这么多好东西,我一个人压根就拿不完,你信不信一成的东西都可以用一辈子了,何况五成?这事也一样,骗你老子全家不得好死!行不行!”

丁四毛看刘卫喜已经拿全家老小发毒誓了,也就作罢了。

因为他知道刘卫喜这个人平日里缺点很多,也与他不应付。但对家里人,刘卫喜还是保留了人性的一面的,至少每次部队放人省亲,他都会大包小包带东西提回去。家人就是他的底线,他干这行,加入这个队伍,也是为了家人搵食。而自己不用负最大的风险能拿个五成,已经很完美了。

丁四毛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刘卫喜可以违反自己的毒誓,也能跨过自己的底线。

刚开始的刘卫喜的确并不想独吞,先前的归家之类的话语也并不是说假话。但随着丁四毛的犹豫不决,他内心愈发烦躁;宝物的近在咫尺,他的头脑更加发热。于是,刘卫喜决定变卦。等开了这口棺材,他就佯装震惊,让丁四毛也凑过来看看棺内,然后他再一铲子敲在后脑勺上把他做了,尸体就顺势丢进棺材里,和棺材主人共眠。自己能拿多少是多少,也不在乎什么双赢不双赢、利益能不能最大化了。刘卫喜觉得,反正老子一个人好就行了。拿到宝贝之后直接回老家……哦,不!谁还回那山沟沟里啊?自家婆娘一直怨自己没个正行,要当个盗墓的兵痞;四岁的儿子也不听话,每次辛辛苦苦回到家,儿子也都是学他娘一样横眉相对,买回去的补贴却是照用不用,独独是冷落了自己。刘卫喜早就忍不了了。不回家,要去国外。国外好,喝不完的酒,泡不完的女人。国外安全,谁也不认识自己,谁也找不到自己。而且国外也更方便出手货物一些,那些洋人可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了。然后……然后再找一匹漂亮的洋马当新老婆,买一栋大别墅!早就看各个军官大佬的太太小妾和房子眼红了,老子也要享受享受,老子要在国外开始新生活,谁也找不到老子的、新的、美好的人生。

刘卫喜眼露精光,看了看丁四毛,又看了看棺材。丁四毛却当是做事前的踌躇满志。

一向谨慎的丁四毛,却在不该相信的时候选择了相信。也许是丁四毛太过忠于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自己看人的能力。

而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片地方,虽然连年降雨,但这么久以来从未起过洪灾,顶多地上会有几厘米的积水。而只凭着这么点小流量的水,是冲不动质量如此之大的乌甸木棺材的。小矮丘是否是被冲跨的,看冲刷面也是能看出来的,这座显然不是,它天生就是这个样子。再者,这边的人也没有这样摆棺材的习俗。这口棺材,位置如此反常,要么,是下葬的时候为了某个目的刻意如此;要么,就是棺材自己在动。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万万不应该对这口棺材进行开启。

“来吧,开干。”刘卫喜撸起袖子。

“好。”丁四毛应答。

接着,两人不再说话,开始着手眼前的棺材。

刘卫喜观察了一下,将短刀刺入棺盖与棺身的缝隙处,猛一使劲,却只进去了一点尖。

“嘿,他奶奶的,还挺紧实,把你的刀给我。”

接过丁四毛递过来的刀,刘卫喜一并将其插入缝隙之中,并往反方向用力。他想撬大口子,却不见成效。

“丁四毛,过来,你按住这个,往那边用力。这玩意封得太紧了,也可能是这棺盖太沉了,我一个人撬不开——到你搭把手的时候了。”

丁四毛犹豫了一会,还是坐过来照做。

两人努力了几分钟,依然没有打开一条足够的缝出来,两柄刀都因过度用力而产生了弯曲,刀身却还是只进入了一点点。

刘卫喜看着眼前送不进去的刀,非常恼火,气上心头。他将火气转移,朝丁四毛骂道:“废物东西,给老子起开,有你没你一个样,还得老子自己来!滚远点!”

说罢,刘卫喜便一把推开丁四毛,自己换了个姿势,咬牙切齿地继续往里递着刀身。

丁四毛被刘卫喜蛮力推开,又被奚落谩骂一通,心生鄙夷和怒气,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就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刘卫喜干使劲儿。

突然之间,嘭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开了。

听到这一声,丁四毛下意识蹲住,一手捂头,一手横在胸前,护住要害。

刘卫喜听到响声也是一惊,连忙侧过身子躲避。

这次偷偷摸摸开棺,准备并不充分,没有探机关的工具。而刚刚很可能就是触发了棺材里的机关。一般来说,机关的原理并不复杂,就是绳索的一端连接着棺椁的盖板,另一头则通过滑轮连着机关。当盗墓者一开棺,绳索就会拉动安在棺椁内壁上的滑轮,继而启动机关,弄死开棺人。

过了一会,刘卫喜回过头来一看,不是机关,是棺盖往水平方向位移了一点,开了一条不大的缝出来。

刘卫喜顿时心情大好了起来:这棺盖已经开了,虽然缝不大,看不到里面的虚实。但既然缝已经开了,那接下来的事,可就好办得多了。

然后刘卫喜斜眼看了看还蹲在地上做保护姿态的丁四毛,哈哈大笑:“小样,瞧你那衰色。”

说罢,刘卫喜便想从袋子中拿出绳子绑住棺盖,然后找个支点吊着,用人力拉开棺盖。

丁四毛见无事发生,这才慢慢站起来,沉着脸跑到摆弄绳子的刘卫喜旁边,默不作声地一起丈量绳子。

用绳子比划了几下棺盖,气氛也逐渐回归正常。丁四毛依然保持小心翼翼的心态,对刘卫喜说:“这次没有机关,但棺盖没有完全打开,说不定那个机关得棺盖开启的幅度够大才触发,还是小心点。”

“知道知道,跟个娘们似的。”刘卫喜砸了咂嘴。

“你说,会不会真的和你想的一样,这棺材是被大水冲过来的。原本这棺材,是在这儿附近的某座大陵里面?那这座大墓,会在哪?”

“保不准吧。你现在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了,先把眼前的宝贝拿到手。”

将死之人,话还真多!刘卫喜在心中念叨着。随后像是不耐烦一样远离了丁四毛,走向了棺材盖,准备将其摸索一圈。

事到如今,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丁四毛显然也是放开了手脚,不再同之前那般畏缩,便又凑到跟前对刘卫喜说:“也是,这做人啊,得看眼前。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喜欢宝贝啊。这东西确实沉,我刚刚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是开不开,你个姓刘的倒好,脑子里想着有好东西,力气和头牛似的,就硬是被你一个人给撬开了。”

刘卫喜正好摸完了一圈棺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没有回答。

沉默。

丁四毛见刘卫喜对自己的打趣没有回应,揶揄着说:“怎么了?夸你两句还不适应了?”

不管是夸是损,刘卫喜依旧没有做出反应。

丁四毛疑惑,拿手肘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刘卫喜的背:“成呆子了你?搞什么?”

刘卫喜看向丁四毛,用鼻子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口:“你刚刚说,是我撬开的?不是的。我的力气在咱部队里头,是算大的了。但一个人的力气再大……算了,干!老子一个人怎么撬得开这么重的乌甸木棺盖?不是老子,老子打不开。”

丁四毛听完更加不解。

“那这棺盖……?”

“我原本以为是撬到了机关啊。直到刚刚,我都以为,这棺材有个开闭棺盖的机关。但我刚才非常仔细地看了、摸了,没有机关。而且,我回想了一下,我先前,撬的时候是上下用力。你刚刚可能在旁边像个孙子似的躲着,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棺盖的这条缝,却是横着打开的,和我用力的方向都不一样。而且横向开缝的时候,它动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棺材它奶奶的就好像是自己打开的……”

丁四毛听完之后身上冒出冷汗,腿也有点哆嗦。

难不成真遇见什么脏东西了?

怕,但是又得显得镇定,丁四毛强行干笑着说:“别想着吓唬人,不是说这世上没有这些东西的吗?你说得对,咱俩干了这么久,不也没见着那些妖魔鬼怪吗?会不会是机关很隐蔽你没发现?”

刘卫喜点了点头。

“嗯,确实可能是机关比较隐蔽。”

随后,刘卫喜就掏出了十年式盒子炮,将枪管伸进棺材开出来的缝里,连续开枪,直到打完一个弹夹。

“好了,这下不管是人是鬼,应该都差不多了。”刘卫喜说完之后就抽出了还在冒着烫气的枪管。

你不是不信邪吗!你这一点也不像不信邪的样子啊!说好的机关隐蔽呢?在一旁看着的丁四毛心中策马奔腾。

随后,丁四毛小心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因为听到枪声而循声赶来,接着没好气地刘卫喜说:“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虎?你就不怕枪声把部队引来?还有子弹,你等会怎么向部队交代?等会——”

丁四毛停住了说话,使劲吸了吸鼻子。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像是……一股锈味,把乌甸木的那香味儿都给盖住了。里面积水很多?你枪伸进去生锈了?”

刘卫喜低头看了看抽刚出来的枪管,打了一梭子子弹的刘卫喜重拾起了自信,朗声说:“没有啊,枪管好好的,我平时保养得很好的。再说了,哪有这么快生锈的。你小子狗胆被吓破了?狗脑袋给吓傻了?”刘卫喜顿了顿,也跟着吸了吸鼻子,“不过,你说味道……确实有股味儿。还越来越浓了,像是……像是血味儿。”

“……你又在瞎说什么。”

“他妈什么瞎说,老子就感觉是血的味道。老子就是不信邪!刚刚里面肯定是个人,在里头顶开了棺盖。现在那个小崽子被老子打死了,身上打出了窟窿,血哗啦啦流出来了,所以有血味。怎么,有问题吗?”

这好像能说得通……

但丁四毛又转念一想,什么人会躲在棺材里啊。而且他在里面怎么顶的开这种重量的棺盖?再说了,如果是顶开的棺盖,那又怎么可能朝水平横向移动?难道里面真的有机关?也不对啊,有机关能开棺盖,那他怎么不出来?躺在里面玩?

刘卫喜却是没想那么多,他管不了这么多。他觉得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上流社会就向着自己招手;漂亮的洋妞和宽敞的新屋就等着自己。等会马上就按计划弄死丁四毛,去迎接里头的好东西。

谁也拦不住老子!我说的!

刘卫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拉架好的绳子,想打开全部的棺盖一探究竟。

但刘卫喜刚一握到绳子,还没等发力绳子变直,棺盖就自己飞了起来。

这么沉的乌甸木棺盖,就这么在眼前,自己动了。

棺盖像是被什么巨力弹开一般,飞到空中转了几圈,然后重重地砸向一旁。随着落地的一声巨响,被砸到的地面都凹陷了一分。

刘卫喜和丁四毛二人都呆住了。

刘卫喜看向自己手里的绳子后又望向不远处的棺盖,将视线回归到绳子后又再度瞅着棺盖,却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丁四毛哆嗦着说:“你、你、你又碰到机关了对吧……对吧?”

刘卫喜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不知道。然后重新填装好十年式盒子炮,朝丁四毛努了努嘴,示意丁四毛也掏出枪来。

丁四毛点了点头,颤抖着从腰间拔出枪来。

刚一握到枪柄,丁四毛没来由的心安了几分。

果然,有枪杆子在自己手里头,就是有安全感。

调整好状态,稳定住心态和持枪的手,丁四毛往刘卫喜身边靠去,对刘卫喜说:“接下来咋整?要看看吗?要不直接走吧?我怕这棺材里——”

刘卫喜指着刘卫喜的鼻子骂道:“真他妈窝囊,你个废物是真成不了事!手里有枪,怕什么,开都开了,过去看看!”

丁四毛已经没有和刘卫喜吵的念头了,只是辩驳道:“有枪是有枪,我摸到枪也感觉心里头踏实多了……但是枪真的能打死那些脏东西吗?你刚刚一弹夹子弹下去,十发子弹,那玩意还能动,还有这么大力气掀开棺盖,你真的——”

“闭上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玩意。老是说些不好的!刚刚应该是我子弹没全部打到,或者那玩意可能是腿朝这边的,没打中要害。”

“就算是没打中要害,可是,那玩意能在负伤的情况下能顶开棺盖啊!它这么大的力气,我俩——”

“你他妈烦不烦啊,怕这怕那的,刚刚棺盖掉地上那么响一声,你信不信部队里的人已经听见了?等会就来了?你他妈动不动手?不动手等着被部队抓吗?你忘了私自开棺拿东西是什么下场?这棺材已经打开了,好东西就在里头,可是咱俩却一直在旁边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去看,连里头是什么都不知道。丢不丢人啊?你去不去?怂得和个什么玩意儿似的!”

“滚,你他妈要送死你就自己去吧,老子可还想活着!”丁四毛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转身就要走。

可他没走几步——

嘭。

这是一声枪响。

丁四毛脚后跟边的泥巴地上,多了一个弹孔。

“别动!你再走一步试试?”刘卫喜已经红眼了。“丁四毛,把手举起来!把枪给老子丢过来!你敢有多余的小动作,老子就打爆你的脑壳!”

丁四毛心中惊怒交加:好你个狗杂种。

但他被先手制住了,没有办法,只得听话照做。

丁四毛举起双臂,松开右手,把枪丢在地上,然后用脚后跟将枪踢向刘卫喜。

刘卫喜在保持瞄准的同时弯腰前去捡枪。

“现在,转过身来,慢一点!去,给我走到棺材边上去,去看看里面!”

听到前言正在转身的丁四毛,又听到后话,顿住了身子。

嘭。

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子弹打在了丁四毛的右手手臂上。

丁四毛吃痛惨叫,右手无力下垂,血丝丝地顺着手臂滴落在泥地里,但他的身体却仍不敢乱动。

“你他妈去不去,不去,下次子弹打的就是你的狗头!”刘卫喜发出怒吼。他再度改变了自己的计划,按当前的事态,自己去看太危险了,还是让丁四毛去观察情况好一些,一有事情发生自己就跑,先保住小命再说;如果没情况,或者情况自己能应付,那就拿枪结果了丁四毛,自己拿宝贝。

不知是对未知事物的估算有误,还是太过于相信手中的武器,抑或者是真的对金银财宝的渴求太甚,直到现在,刘卫喜依然觉得还是有机会能捞到棺材里的东西。

“接着转身!”刘卫喜再度下令。

丁四毛慢慢转身,待到完全转过来时,早已经是眼泪鼻涕满面。

只能照做,如果不照做,自己立马就会死!棺里的东西看一眼吧,自己的腿没有事,还能跑。而且说不定还可以逃掉,可能……可能还有生机呢?或者……那里头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呢?只有宝贝?说不定刘卫喜这个畜生看到宝物就会心情好放了自己。

丁四毛侥幸地想着。

“接着,走!去棺材边上!”

当丁四毛听着命令,缓步走到半途时——

嘭。

第三声枪响。

丁四毛应声倒下。他一边凄厉地哀嚎,一边循着痛觉翻找伤口——子弹命中了自己的左侧小腿。

“这是为了保险起见……现在,给老子爬过去。”刘卫喜面无表情。

丁四毛手指在地上扣出深深的痕迹。畜生……你是地狱里的的恶鬼转世吗?

刘卫喜见丁四毛不动,再一次扣动扳机,射出了第四发子弹,丁四毛下意识身体一颤。

这次子弹落在了他头部前方近距离的位置,极具威胁意味。

丁四毛抬头仰看刘卫喜,刘卫喜眼神冰冷,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般你不去看那就去死的表情。

丁四毛锤了一下地面,紧咬着牙根,忍痛爬着前行。

他现在只有一只手与一只脚,行动地极为缓慢。两处伤口在地上分别拖出血痕。不长的这一小段路,丁四毛像是爬了一个世纪。

终于,丁四毛爬到棺材边上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他不知是离棺材近了,还是身上的伤口恶化了。

“现在,你抓着棺材沿把身子撑起来,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刘卫喜的声音从丁四毛的后方传来,依旧没有波澜。

我他妈就不该搅这趟浑水!丁四毛强忍着巨大的不适,伸手想去够棺材的边缘。但是够了几下却没有够着,于是他就停住了。

临近关头,丁四毛还是怕了。

刘卫喜大怒,高声吼叫:“你他妈找死!”

丁四毛再度吓了一激灵,连忙颤颤巍巍地再度拿手去试探。

一次、两次、三次,这次终于是够着了……

丁四毛挣扎着,立起身子,于摇晃之下,缓缓地看向了棺内。

“里面有什么?快说!”刘卫喜的声音急切而热烈,还带有一丝因兴奋而产生的颤抖。

“里面……里面就一具尸体……除了一具裹了白布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你他妈还想诓——”

“不是!是真的!就一具尸体!妈的,这种时候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过来看啊!”丁四毛感觉下一秒耳边就会听到扳机咔嚓一声响并伴随着子弹的出膛声。连忙带着哭腔抢过话。

刘卫喜见丁四毛没有出什么事,便迟疑着缓步向前。一只手的枪瞄着丁四毛,另一只手的枪对准棺材。

走的越近,越能闻到血腥味,临近棺材,血的味道仿佛凝结成了固体。

他妈什么玩意儿?刘卫喜依旧拿枪分开瞄准,凑到了棺材前,低头望去。

这里头的确如丁四毛所说的那般,就一具裹了厚实白布的尸体,布裹得很厚,看不出身体的轮廓,不知道是男是女。里头也没有任何陪葬的物品。

而之前伸枪管进去打的子弹,一发没差的全部命中尸体的上半部分,现在还透过白布往外略微泱着血。

刘卫喜猜想,血腥味应该就是这里来的?

诡异。

这尸体还是新鲜的?难道下葬没多久?怎么没有一点东西陪着尸体?难道东西都在陵里面?或者说刚刚还是活人,在里面顶棺盖,然后被我打死了?可是裹着布,里头的人是怎么做出顶的动作的?

刘卫喜望向丁四毛,丁四毛抖着喉咙还想说什么,刘卫喜心中因不解与失落而产生怒意,没给丁四毛这个机会,抬手一枪命中额心。

丁四毛应声倒下,喉咙里没发出来的声音凝固,变成了黏糊的喉音,就此死去。

看着棺内的孤零零的尸体,又看了看丁四毛那惹人厌的尸体,刘卫喜心中的火气放大了。

他对着丁四毛的尸体又开了几枪,直到再次打完弹匣里剩下的子弹。

随后,又狠狠地对着丁四毛的布满弹孔的尸体踢了几脚。

刘卫喜宣泄着自己的愤懑,好像没有宝物都是丁四毛造成的。

刘卫喜踹了几脚之后,猛得来了一脚大的,将丁四毛的尸体踢得远远的。

接着,刘卫喜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单手倒提了一柄铲子,跑到丁四毛的尸体处,双手抓紧握好铲子,对准尸体的下颌就是一阵猛捣。

他妈的,他妈的,狗东西!

最后一下,刘卫喜捣歪了。铲子砸向了尸体的脖子。锋利的铲子连头颅都一并剁了下来。

刘卫喜用手擦了擦汗。他不知道脸上并不全是汗,还有血。

然后他将染血的铲子丢在一旁,一脚将丁四毛的头踢走。接着走到棺材前,就地坐了下来。

刘卫喜发泄完变态一般的火,慢慢冷静了下来,思考着当下该怎么办。

算了,没有宝贝就算了。我凿一块大的乌甸木带回去也行。我一样能潇洒,我一样以后不用干这鸟活。

但刚要动手,刘卫喜还是抱有希望似的转念一想:万一,宝贝藏在尸体里面呢?这么一口值钱的棺材,不可能没有陪葬的东西吧?应该是在尸体里面,让我想想,是塞在了嘴里?还是吞进了肚子里?还是说,堵屁目艮里了?这尸体还是得检查看看的。什么牛鬼蛇神,如果真有,刚刚早就应该跳出来了!现在都不出来,要么是怕了老子,要么就是这世上压根没有!

刘卫喜站起身来,掏出短刀,准备先从尸体的头部开始检查。

他慢慢地拿刀划开头发部位的布,因为怕头上可能有小件的饰品,怕划坏了,所以刘卫喜很小心。

布不是什么好布,就是寻常人家那种织出来的粗布,一划拉就开了,只是裹了许多层而已。

刘卫喜很是不解:怎么扣扣搜搜的?棺材的材料用这么好,裹尸布的材料却是这么的不匹配身份?还有陪葬品也是,都不摆两组出来。什么乌龟王八蛋墓主,真是个奇葩。

一层层的布在锋利的特质短刀面前,很快就被划开了,露出了一点金色的东西,像是丝绸,很光滑。

看着这块布,刘卫喜心中大喜:嘿,还真有好东西藏在里边儿!还好自己多长了个心眼儿,检查了尸体;也还好自己刚刚刮得足够小心,没有划破它。这丝看起来就高档,绝对能卖不少钱。这种级别的货色,那些姨太太们也没几个见过的吧?

刘卫喜已经迫不及待了,看着即将出来的好东西,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弃刀上手,用手抓住裹尸布裂口两侧,确保不破坏里面东西的情况下,猛的一撕。

金色的东西也随着豁口出来。

这是……头发?

刘卫喜皱了皱眉,金毛?这是具洋鬼子?这尸体头发看着这么新鲜,身上还能冒血,应该是在土里没多久。奇了怪了,这洋人,不都应该在繁华的地段载歌载舞抽大烟吗?就算死了,又怎么会葬在这山沟沟里?

刘卫喜带着疑惑,又准备划开下巴的布,想打开嘴巴看看。

不知道这洋大人,在咱大夏的土地里下葬,嘴巴里会不会也塞着珠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下巴到嘴部的布很快也被剃除。刘卫喜整体一看,嘿,这小嘴儿,这下颌的轮廓,这光洁的小半片脸颊儿——这还是个母的。

别说,这下半张脸还怪好看的,是一匹漂亮的母洋马。

只是可惜了,这是具尸体。

刘卫喜用手捏着尸体的脸颊,想打开嘴巴检查。一碰到尸体的皮肤,刘卫喜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凉。不过,这很正常,毕竟是一具尸体。

紧接着,刘卫喜就觉得,这触感……真好啊。又白又嫩的,真教人想多捏两下,真教人不想撒手……这洋妞的皮肤,和自己平日里摸过的那些胭脂俗粉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自家那臭婆娘皱巴巴的人老珠黄的皮肤更是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这摸着,可真是舒服啊。

还是可惜了,这是具尸体。

摸了一会,刘卫喜还是决定打开嘴巴看看。

刘卫喜左手捏住尸体脸颊的两侧,微微一用力,嘴巴便开了。

一股浓厚而又强烈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不好,难道是嘴里藏了毒气类型的尸体机关?

刘卫喜赶忙缩回手,侧过头躲避。

然而无事发生。经验告诉刘卫喜,这不是什么急性剧毒,也不是什么慢性毒气。就好像只是单纯的,积攒在里面的血腥气而已。

小美人啊小美人,你怎么还有口臭啊?

刘卫喜用力拍了拍尸体的脸颊,然后再度打开口腔。

刘卫喜不知道为什么尸体嘴里会有血味,也不愿去追究——可能死的时候内脏破了在呕血吧。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他现在只想确认里面到底有没有塞珠子。

反正老子手里有枪,怕个毛。于是,刘卫喜秉着此番观念,扭头看向口腔内部。

然而并没有什么珠宝,空空如也,刘卫喜再度失望。

不过刘卫喜注意到,这具尸体的牙齿,上下两排,每排各有两颗异常突出,上面的两颗尖牙要来的更大,下面的两颗却是小的。

这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牙齿。

要不把这口牙撬下来去卖?这长得也不寻常,应该会有那些收集奇怪东西的买主来买,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吧?

想着,刘卫喜便用左手捏着脸颊持续打开嘴巴,然后右手用短刀试着敲了两下牙齿。

噔,噔。

还挺硬,嗯,是口好牙。那就等会再撬。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具漂亮的女尸,刘卫喜反而不紧张了,他老是有一些不正常的想法,也老是催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刘卫喜先是用枪伸进了尸体的口腔,上下左右试探了一下,见尸体没有反应,喉咙内也好像没用什么机关。便把枪抽回,将手伸了进去。刘卫喜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尸体的舌头,然后开始了搓弄。

啊,这触感,粉粉的,很软和……不是很凉,带一点温热,口腔也是,很舒服……应该就是没下葬多久的……这要是是个活人,要是我能……

依旧是可惜了,这是具尸体。

刘卫喜的眼睛瞟向尸体的脖子以下——那尸体的身子处,他的左手依旧捏着,右手依旧弄着,心里顺带想着:如果嘴里没东西,会不会在肚子里?对,老子等会破开她的肚子看看。不过嘛,先不急,我先打开脸上全部的布,看看这位洋大人到底长得个啥样子,这下半张脸都这么好看了,那上半张脸,想必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想完,他便准备着手剩下的计划。

刘卫喜刚把手抽出来,右手中指却不慎刮到了上排那颗异常尖利的虎牙。手指侧方直接划裂开了一道口子,血珠子顺着重力下坠,滚落进尸体的喉咙深处。

“他奶奶的,小美人你属狗的?”刘卫喜缩回了手指,瞪圆了眼睛骂着。

刘卫喜话音刚落,就看到尸体的嘴巴突然自行闭上了,上半身也径直坐了起来,差点就撞上了自己。

你……你是听到了吗?妈了个巴子的!还真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刘卫喜一呆,然后被吓了一大跳。他的身体,因想躲开尸体那直立起上半身的动作,却又在惊慌之下而用力过猛,直直地后仰,重摔倒在了地上。

裤裆湿了。

不知道是地上的湿泥巴里,一屁股猛得坐出来的水,还是其他什么。也可能二者都有。

瘫在地上的刘卫喜没有管下半身的湿意,单哆嗦着想掏出枪来。可慌乱中还没有摸到枪,却见尸体上半身立起来之后,保持着那份坐在棺材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刘卫喜一怔,这……这怎么没动静了?

这时,他看到尸体露出来的嘴巴撇了一下,像是在感受和体会着什么。

接着,尸体便将头缓缓侧向一边,略微低下,然后——

“呸!”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