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南部,利德尔公爵领,公爵的庄园。
“稍安勿躁夫人,请先听我说完,这季度农贸集市的效益之所以会有下滑,主要是因为周边的几个村庄歉收……”商团代表站在公爵大人的书房里,毕恭毕敬地汇报。
利德尔公爵领的中心城镇有本地最大的农贸集市,由领主利德尔公爵投资建立,再交给当地的大商团管理出租,吸引周边村庄的富农和集体户入驻。收取的租金归集市的主人公爵所有,商团在其中抽取一定佣金。
“歉收?这真是糟糕,村民今年不会要饿肚子了吧。”坐镇在办公桌后头的女人惊讶地掩嘴,露出担忧的神色。
本地的领主利德尔公爵,于三个月前因病早逝,享年四十五。
公爵膝下无子,在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之前,领地内的各项事务,暂时交由公爵夫人打理。
“这个,倒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大家手里的余粮少了,市场上能卖的东西也就少了,最近退租的农户有不少……”商团代表嘴上彬彬有礼地回答,眼睛却有些不老实地在公爵夫人丰满的胸脯上划过。
公爵的遗孀,公爵夫人三十岁出头,和公爵相差十多岁,生得妩媚动人,却偏偏在这种年纪守了寡。
这样的女人应该多少会那方面需求吧,说不定在背后,她已经在物色情人了……商团代表不禁开始想入非非。
他对公爵夫人多少有些轻视,公爵还在世的时候,他见过几次公爵夫人。
从那几次接触的感觉看,这女人似乎并不怎么聪明,是个典型的不谙世事的贵妇。
利德尔公爵生前就是个很好糊弄的人,商团一直在用假账少报收益,侵吞集市的租金。
现在管理权落到什么都不懂的公爵夫人手里,用不了多久,商团应该有机会将整个集市的主导权掌握到自己手里。
但这时,公爵夫人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我庄园后厨的人向我报告的情况,跟你说得有点出入呢。市场上面粉变便宜了,卖蔬菜的摊子拿土豆当赠品,肉铺的猪肉每公斤比上个月便宜了五个铜板,还有港口的商行租下铺子,出售开拓地种植的胡椒,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歉收啊。”
“这……”商团代表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这可能只是个例,毕竟,您后厨采购的人肯定是有稳定的供应商的,个别案例没法代表整个集市。”
“那这个,该怎么解释呢?”公爵夫人突然笑吟吟地拿出一本册子递过来。
商团代表疑惑地接过册子翻看一下,差点尖叫出声。
这是一本账本,上面记载的账目一笔笔全都是商团对农贸集市的收支,和商团代表刚刚呈交上去的假账不同,这些账目全是真货——商团代表自己对此再清楚不过!
这并不是原版的账本,显然是手抄复制的。这本复制账本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代表的事情——商团财务内部有公爵夫人安排的人,她对商团做假账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个,这个……”商团代表徒劳地找着借口。
“不用跟我解释了,你我心知肚明。侵占贵族资产的罪名,你们可以找个替罪羊来背。不过按照你们和我丈夫续的合同,你们违约要赔付的金额……”公爵夫人看着商团代表优雅地微笑,“不是个小数目啊。”
商团代表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
“剩下的事情你们可以和我的律师谈,近期你们应该会接到审判所的传讯的。”公爵夫人语毕,拿起一个摇铃晃晃,将管家唤来。
“有何吩咐,夫人?”管家毕恭毕敬地躬身。
“叫辆车,把代表先生带到莱曼律师那里去吧。”公爵夫人用手势示意管家送客。
听到这话商团代表这次不仅是冷汗,连尿都快出来了。
公爵夫人请的竟然是本地著名的讼棍,有足够的证据在手,那家伙完全有能力把商团整到破产!!
“请、请您等一下,我们可以再商量——”商团代表失声大喊。
“拖出去。”公爵夫人微笑着对管家示意。
早有准备的管家身后马上出现两名男仆,架着一脸悲戚的商团代表把他强行“请”出了书房。
“还有客人吗?”公爵夫人向管家问道。
“没有了。”
“出去吧,我要午睡了。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在那之前没事不要进来。”
“好的,夫人。”管家礼节周到地躬身,后退出去带上门。
转身离开的时候,管家长出一口气。
他被公爵雇佣管理这座庄园已经有二十年了,但在这位新主人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公爵夫人,其实有一些不怎么好的传言。
公爵年轻时就是浪荡子,一直浪荡到中年,沉迷女色,从未有过成家的想法,直到彻底沦陷于这位夫人的美貌,与她成婚,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
然而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不到七个月,原本身体还算硬朗的公爵竟然就因为一场急病暴毙了。
坊间偶有人流传是公爵夫人图谋财产毒死了丈夫,但这事没有任何证据。
公爵去世前,公爵夫人一直以攀上权贵的无知贵妇的形象示人。
而公爵去世后,公爵夫人卸下了伪装,用各种手段独自揽过了领地大权。
公爵夫人是一个比公爵好太多的管理者,她精明能干,长袖善舞,既有头脑,又有铁腕,而且最关键的,“运气”也极好。
公爵在与她成婚短短几个月内暴毙后,本来应该还有一个远房的侄子有机会继承爵位。
然而就是那么凑巧,那位侄子,在公爵过世才过去三天的时候突然感染瘟疫,不得不卧床休养,暂时没有办法完成继承。
对于公爵真正死因,管家并不怎么想深究。
他只知道如果他要珍惜自己剩下的人生,就绝对不可以忤逆这个女人。
这片领地现在真正的主人,就是公爵夫人。
书房里,公爵夫人从座位上起身,却并没有走向休息的摇椅,而是走到门口,然后将目光移向了房间的角落。
“出来吧。”公爵夫人开口,“从我进来开始,你就一直躲在那里。现在没有其他人在了,你出手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