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走进昏暗的平房,里边是再普通不过的贫民窟民居。
简单陈旧的家具,点缀着黑色霉斑的墙壁,不过整体勉强还算整洁,看不到多少蜘蛛网,桌子摆着的餐具和床上叠起来的旧毯子让这屋子多少留存了些有人居住的气息。
进房间后三月兔就在爱丽丝后面把门锁上了,然后她示意爱丽丝站到角落,自己去将床移开,床底下露出了一个地窖的盖板。
三月兔将盖板打开,拿了个提灯递给爱丽丝,示意她往地下室走。
“动作稍微快点。”三月兔嫌爱丽丝下阶梯的动作温吞。
“用了魔药以后身上有点痛,别催。”爱丽丝回道。
强行用兽化药提升力量并不是没有副作用的,药效一过,爱丽丝就觉得身上变过形的部分一阵阵抽痛。
下去之后爱丽丝发现底下的空间很小,角落放着几个腌东西的陶罐和一袋土豆,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地窖。
三月兔在她后面下来,没理会她疑惑的眼神,只是冷淡地命令:“转向那边,眼睛闭上。”
爱丽丝照做,然后她便听到有什么机关被启动的咔哒声,接着一面墙壁开始隆隆作响。
“可以了。”
听到三月兔这么说,爱丽丝转回去,惊讶地发现有一面墙壁不见了,露出了一个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门。
“你们这地方,隐藏得很深啊。”爱丽丝评价,“这么轻易被我知道没问题吗?”
“没关系,反正你有任何嫌疑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三月兔冷漠地说道。
“先不说我有没有嫌疑,你一开始就直接对我动杀心了吧?”爱丽丝略有些不满地说道。
拜会疯帽子比她想象得要惊险的多,要不是刚才她想起疯帽子给她的暗号,她可能已经被三月兔当做哪里的探子处理掉了。
这三月兔某种程度上真是个疯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连问都不问一句。
“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动死手,只是考虑把你绑走审问一下。毕竟昨天确实有消息,有不明底细的人在到处打探疯帽子,我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三月兔面不改色地回答,“主要是你不仅察觉到了我在跟踪你,还躲开了我的偷袭——这只有持有能力的被祝福者才能做到,等你变出那个形态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个需要排除的威胁了。”
爱丽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性命之虞,是在她察觉到三月兔的跟踪之后,三月兔才决定动手的。然后随着她躲开三月兔的突袭,又喝下魔药让自己变形,三月兔对她的威胁评估逐步上升,最后才决定对她下死手。
没想到魔女的预知能力和事先准备的自保手段,居然反而会使她一步步陷入危险,她现在切实地明白了公爵夫人的教诲,太依赖魔女的预知以身犯险反而是种作死行为。
不过好在占卜的结果救了她一命……咦,等一下!
从生命威胁中脱离出来之后,爱丽丝才猛然回头察觉到一个事实。
自己刚刚,好像是利用占卜的结果回避了一次死亡!
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具备了晋升第七位阶的前置条件?
爱丽丝心里颇有些诧异,她倒没想到这一次意外涉险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待会进去之后,在我说可以之前,你绝对不要开口说话,懂了吗?”来到通道尽头的门前,三月兔突然提醒爱丽丝。
“好。”爱丽丝回答。
“记住。”三月兔又强调了一遍,这才为她打开了通道尽头的门,让她进去。
爱丽丝走到里边后,发现这里是一个简单的办公室,一张堆满文件、典籍、羊皮卷的桌子,旁边的书架也杂乱地堆着的书和卷轴。
墙壁的灯台点着灯,但光线非常暗,感觉不适合看书写字。
办公室的主人倒也没这么做,而是正趴在办公桌上,鼾声大作。
爱丽丝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那人根本不是疯帽子。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对方的发色和疯帽子完全不同。
她疑惑地看向三月兔,这时趴在桌子上的人突然梦呓似地开口唱起来:“一闪一闪小蝙蝠……”
“飞在天上像茶碟。”三月兔无缝接了下去。
趴在桌子上的人听到这话立刻惊醒,在爱丽丝惊异的注视下抬起了脸。
那是一个五官还算端正的青年,有点娃娃脸,总体来讲应该是一张会讨女孩子喜欢的长相。
然而他不修边幅的头发和胡茬,以及脸上的憔悴毁了这一切,爱丽丝第一眼就被他夸张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给吓到了。
“是你啊,三月兔。”男人睡眼惺忪地抹了把脸。
“睡鼠,你‘睡’了多久?”三月兔随口问道。
“十三个小时了。”代号“睡鼠”的男人拿出怀表看了眼,打了个呵欠,“得吃点东西才行,不然又要饿昏到明天了。”
睡鼠说着真的从抽屉里摸出一块面包,大口大口啃起来,然后看了眼爱丽丝:“你带了个新面孔呢。”
“她能对上暗号,说是哈塔告诉她的。她专程过来,想见哈塔。”三月兔解释。
“哦,这样啊。”睡鼠兴趣缺缺地回了句。
爱丽丝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看看三月兔。
“你可以说话了。”三月兔察觉到她的视线。
“你们刚刚是在对暗号吗?”爱丽丝问。
“是的。”三月兔和睡鼠齐声回答。
“那先生您刚刚究竟是装睡还是真的在睡?”爱丽丝开口问道。
她觉得睡着的人该是没法跟人确认暗号的才对。
“睡鼠其实没法睡觉,他一天能让自己维持四个小时的清醒,剩下的时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三月兔解释。
“晋升失败的后遗症。”睡鼠补充了一句。
“那个状态他还是能对话语有反应的,但因为不够清醒,如果暗号对不上的话他就会直接攻击入侵者,这个房间其实早就被他的领域覆盖了。”三月兔继续说,“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先开口说话。”
“这是什么途径?会有这样的副作用?”爱丽丝好奇地问道。
“没有人会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途径和位阶,那是自己的底牌,小兄弟。”睡鼠揉了揉眼睛。
爱丽丝微微睁大了眼睛,睡鼠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她”曾是男性的事实。
“原来你是男人变的魔女吗?”三月兔诧异地看看爱丽丝。
“我也没说过我原来就是女的。”爱丽丝回答,“至少见到疯帽子的时候,我还不是。”
“你原来曾担心她和哈塔有一腿吗?”睡鼠突然笑了一下。
“闭嘴!”三月兔的脸色冷了下去,“赶紧带我们去‘茶会’!”
“过来吧,把手给我。”睡鼠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然后朝两人伸出手。
三月兔搬了两张椅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开,示意爱丽丝和自己一起坐下。
虽然心里抱着不少疑问,爱丽丝还是照做了。
然后,她和三月兔各伸出一只手,和睡鼠礼仪性地握手。
一瞬间,强烈的困意涌上了爱丽丝的意识,几乎让她一头栽倒下去。
她强撑了一下,随即听到三月兔开口说话:“不要抵抗,睡下去。”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了那股睡意,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上。
随后,三月兔也栽倒下去,只有睡鼠半睁着眼睛进入朦胧的状态。
三人就此一同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