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在信纸上留下的白桦树咖啡厅李明是有印象的，人们口口相传，都说那里是全柏林最好的咖啡厅。
只不过对于李明来说，去那里可能有些麻烦，因为无论是从法学院还是从李明自己的居所出发，都必然会经过一小段贫民窟。
这时候的贫民窟基本上属于一个城市的三无地带，没有治安，更没有法律。居住在其中的人大部分是柏林城区内各大工厂里的工人或者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市政厅在规划建设的时候对这样的脓包地带没有任何的基建兴趣，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灰暗老旧的，没有生气。明明都是一群青壮年聚集在一起，但是这里的氛围就是给人一种迟暮的感觉，失去了激情，满眼皆是麻木。
李明走在贫民窟附近的小巷子里，四周的居民们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无论是衣着还是精神面貌，李明都不像是属于这里的人，对于外来者，贫民窟的居民们有很强的排外心理，但一般也就限于多看两眼罢了。
他并没有在意这里四周人的眼光，走在贫民窟小巷子里的步伐也是不紧不慢的，在他走进贫民窟的阴暗里后，就有好几个脸色阴沉的男人从四面八方朝着他靠拢了过来，他们的手上提着工厂里的废料铁棍或者随手从地上捡的砖头，在李明走到了巷子中后，慢慢的从各个地方靠了过来。
他们虽然没有举着手里这些粗糙的工具嗷嗷叫着往上冲，但是从他们面黄肌瘦的脸上看到的那狰狞的表情足够说明他们不是来问好的。
当走的足够深入的时候，李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看了看自己前前后后大约围拢的十几个人，找到了其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
“你们的报酬大概是多少，我是说，杀了我，你们可以拿到多少钱？一栋城东商业街区的房子，或者是破格让你们进入市政厅还是别的什么政府部门，拿到一份稳定轻松的工作？”
看着不断朝自己靠近的人，即使来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了，但要说一点也不慌张是不可能的，内心预想和排练了无数遍的事情总归不是现实里遇到的，不过当它真的发生了的时候再慌张也没有用的，李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想了想与其说一些废话倒不如问问自己的命值多少钱，毕竟正常情况来看普通人很少有机会知道这个准确的数字。
毕竟从一开始接到那张所谓“克里斯蒂”留给他的纸条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甚至可能考虑过这是后者传递求就信件的可能。
也许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爷，没有房子，没有轻松的工作。”
领头的那个男人似乎没有想到李明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而且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在这种情况下也看不出多慌张，这让男人有些紧张。雇主告诉自己目标人物是一个柏林大学的教师，虽然他不清楚李明教什么，但既然是大学的教师那就总归是比自己这类人要高等，而高等的人在他的印象中都是白白净净，但是却没有什么力气，不能做活的人。
除了容克这类地主和贵族外，其他高等的人即使长得膘肥体壮，但是真的比起力气来并不是这些骨瘦如柴的工人们的对手，更何况李明这种看起来并不像有多大力气的人。
“他们答应我们，如果杀了你，不会有警察找我们麻烦，然后再给我们每人一大袋黑面包。”
……
柏林大学的图书馆里，海因里希搬来了一大摞书，然后仔细的翻阅着关于过往法律的专业书籍，查找着自己需要的佐证材料。在他的桌上，甚至还摆放着汉谟拉比法典这样自古流传的法本誊抄件，或者是十几年前震撼了欧洲法学界的拿破仑法典。
除了法学的专业典籍外，受到李明的影响，他也找到了不少的历史文献，从当时的经济状况和制度文化来思考当时的法学发展。
俾斯麦则坐在了他的正对面，不过比起海因里希桌上满满当当的叠着书来看，俾斯麦的桌上除了自己的论文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并且她看向自己论文的表情也不那么入神，像是根本没有心思一样。
这可是海因里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和俾斯麦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说依然要以学习为主，但是双方能有坐在一起的机会总会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进步，而这种进步在海因里希平时的历史记录中，不需要一周，他就可以走向约会的那一步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俾斯麦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没有一点专注心的样子。
“俾斯麦，你在干什么？”
抬起头放松自己眼睛的海因里希看到了出神的俾斯麦，于是出声提醒着她。
“李明先生只给我们三天的时间再次修改和补充我们各自的论文，现在可没有时间发呆了。”
而且好不容易找到的独处机会，接果对方一直发呆算个什么情况嘛。
“从进入图书馆开始，我就感觉你并没有翻找资料的意思……你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难道不倚重资料文献的佐证吗？或许我可以看看你的论点，然后一起讨论一下？”
俾斯麦摇摇头，回答着海因里希。
“……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思在论文的修改和讨论上。”
“那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一直心不在焉。”
“从中午见面后到现在，李明先生已经三个小时没有出现过了。”
俾斯麦的回答让海因里希一时间有些语塞，他狐疑的抬着头，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恋爱脑少女的情况，俾斯麦反而是一副严肃而凝重的表情。
“俾斯麦，李明先生今天下午没有课，他不出现很正常。”
“我知道，但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李明先生向我借用了两把手枪。”
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一样，说完这句话后，俾斯麦站起了身，然后快步离开了图书馆。
“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
“我只有两发子弹，你们有十三个人，你们可以有十一个人成功当狗，拿到你们的黑面包。”
在这条狭小的巷子里，李明举着手中的燧发短枪，指着试图靠近他的人。
即使他书中有两把枪，但是繁琐的装弹过程注定他只可能开两枪，围困住李明的人明明有十几个，但是却都不断的后退。毕竟谁也不想当那两个可悲的幸运儿。
人群不断后退，李明不断逼近，他快步走到领头人面前，将短枪抵到了他额头上，直视着他惶恐的眼神。
“先生们，不想死就快点让开，我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