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放!”
五门卡斯罗特蒸汽重炮在军官的命令下离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这种大口径的蒸汽重炮足够将炮弹落点范围直径七十米内的所有目标全部杀伤。
黄铜色的炮弹不出意外的狠狠砸在了国民自卫军的前线阵地上。灰色的尘土和暗红色的鲜血被抛到数十米的高空,然后再自由落体的洒落下来。
在爆炸的尘埃落地后,穿着暗蓝色风衣,带着呼吸面具与钢盔的士兵们沉默的涌向塞纳河前沿阵地,他们踩踏着上一次冲锋中倒下的同僚尸体,冷漠而无声的持续向前。
这是第五十六步兵团对防线发起的第四次进攻,这次的规模远超前三次试探性动作。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巴黎内的情况越来越混乱起来,警察们的力量在人民的风暴中显得那么渺小无力,他们没有时间再消耗下去了。
一般来说,像卡斯罗特这种大口径的蒸汽重炮都是配给到师级直属,再怎么说也是旅级的装备,常规的步兵团是基本上分配不到的。
但这支卫戍巴黎的五十六步兵团是一个例外,他们的装备补给基本上优先于全国——仅次于凡尔赛附近的王室卫队。
五十六步兵团的团长是铁杆的波旁分子,所以由他负责的五十六团也是在得到巴黎动乱后第一时间赶赴市区的部队,甚至他们的推进速度都远超了另外两支骑兵师。
可惜,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没能按时挺进巴黎。
“看样子这一次冲锋也不会有什么战果了……这群该死的老家伙真抗揍,明明手上拿着和气动棍子没什么区别的落后武器,炮也没几门,偏偏这么能抗……这简直是耻辱!”
西利曼团长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近乎的有些恼怒的看着不远处塞纳河畔的国民军阵地。
他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这群缺乏先进型武器和重火力支援的民兵部队在他们这支法兰西之狮的进攻下坚持如此之久,明明在火力覆盖后阵地上都看不到几个人了,但是当步兵进攻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坑道里总又能冒出一群灰头土脸,拿着落后蒸汽枪的家伙来妨碍他们。
“长官,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耻辱。”
副团长凯斯特走到了西利曼的身边,看着前方硝烟滚滚的阵地,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
“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军官于士兵在征伐了整个欧洲,满载了法兰西的荣耀,如果是被这样的部队拖住了脚步,这并非耻辱,而是是荣幸。”
“国王不会喜欢你这句话的,凯斯特中尉。”
西利曼撇过头,眼神甚至有些凶狠。
“不管他们曾经多么荣耀,现在他们都挡在了我们进攻的路上,当了乱党与暴民的护盾,无法攻克他们的防线,就是我们的耻辱。”
“也许我们不用这么着急,毕竟巴黎的宪警部队是全法兰西的精锐。”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要知道,巴黎市民打巷战造街垒的能力甚至是全欧洲的精锐!”
“团长阁下,您的意思是,我们非立刻突破这道防线不可?”
“哼,不然呢?如果让巴黎的暴民们控制了巴黎政府,能够充分运用巴黎的物资与产能,那他们下一步就是凡尔赛宫,各地军队,甚至是巴黎附近的另外两支骑兵师,都是一副做样子的态度。凡尔赛宫附近除了王室卫队,现在居然没有一支部队能够去支援。”
“所以……我们先要平定巴黎,然后再前往凡尔赛宫,守护陛下?”
“这是必须的!”
西利曼的口吻不容置疑,然而凯斯特却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了前线的自卫军阵地。
炮击已经停了,步兵组织的第四次进攻也被击退了下来,现在的战场上除了火焰的噼啪声与伤者细小的哀鸣外,显得反而有些安静。
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西利曼团长,你有听见歌声吗?”
“歌声?什么歌声?”
西利曼没有搞清楚凯斯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他还是侧耳听向了塞纳河阵地上的动静。
那边的确像有细微的歌声,但是很模糊,根本听不清。
但是凯斯特中尉听到了,并且轻声哼唱了出来。
“我们走吧,祖国的孩子们,光荣的日子已经到来。”
“我们对面的暴政,对我们举起了血腥的旗,他们举起了血腥的旗。”
“你听,在狂野上,凶残的士兵们举起了武器,来到我们身边,屠杀我们的亲人……”
“凯斯特中尉!”
听着凯斯特哼唱着的歌,西利曼的脸色几乎立刻就黑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听出这首歌是什么,事实上,只要是法国人就不可能不知道这首歌。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明白,他们的国王陛下有多憎恶这首歌。
“你最好现在就闭嘴,你知道这首歌有多反动,这种歌就不应该传唱出来!这会动摇我们法兰西的根基!”
“如果我选择继续唱下去呢?你这条伪帝可悲的走狗,打算拿我怎样?”
凯斯特中尉平淡的反驳,西利曼愣住了,他直视着凯斯特冰冷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他话的内在意思。
他转身立刻想跑,但是冰冷的枪口随即顶在了他的额头上,让他不敢妄动一步。
他身边的卫兵不但没有阻拦凯斯特中尉,反而走到了一边,警惕着有没有其他人看向这边。
“这首歌不会动摇法兰西的根基,只会动摇我们无能又残暴的国王陛下的根基,你们试图将政府与祖国绑定在一起,以为反抗无能的你们就是违背伟大的祖国了么?”
“凯斯特中尉……您冷静一点,有什么诉求的话,我们其实今天冷静下来,好好谈谈的。”
“不了。”
凯斯特没有开枪,但是一把气动军刀从后方捅入了西利曼的心脏,他的胸腔像充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的炸裂开。
十五分钟后,第五十六团停止了对塞纳河畔的进攻。
自此,巴黎政府失去了所有的外援,凡尔赛宫的守备力量除了由瑞士雇佣兵们组成的王室卫队外,再无任何的武装力量。